等秦雷回去,將這事與館陶一說,館陶微笑道:“王爺已懂了人盡其用,但莫忘另一條,居心叵測、甚於知天啊。”
秦雷點頭笑道:“還要先生耳提麵命。”說著來到炕上,盤坐下。拿起小桌上的一張地圖,細細看起來。這正是昨日館陶給石猛看的那張。
秦雷一邊看一邊在圖上比劃著,過了一會才沉道:“楚國也要加上,南方的機會比北方要多些。”
館陶愁眉苦臉道:“話雖如此,可咱們沒錢啊。一百萬說是巨款,可要同時開這麽多店麵,已是吃力異常。若想拓展到楚國,是打通關節、好地方,花費就不了,實在是捉襟見肘啊。”
秦雷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堅決道:“錢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但是網絡早鋪設一天,便早一天見效。我們起步比別人晚,就不能像別人一樣按部就班,不然永無出頭之日。”
館陶無奈笑道:“隻要王爺能再借來五十萬兩,屬下就是拚著吐,也給您把南楚的事辦下來。”
秦雷著明顯憔悴了些的館陶,不忍道:“事是做不完的,先生要注意休息啊。”
館陶翻翻眼皮道:“在殿下沒給屬下找到幫手前,恐怕屬下還會更忙。”
秦雷靠坐在被褥上,鬱悶道:“人才難得,忠心可用的更難得啊!”
館陶想起一人,對秦雷笑道:“王爺是不是可以把秦奇想法弄回來。”
秦雷拊掌道:“妙,反正那邊的訓練快結束了,就讓他們一起回來吧。我趕明就跟父皇說說這事。”轉而又懇切問道:“先生,你說孤應該如何招攬人才?下次有事,可實在找不到人了。”
館陶思量一下,斟酌道:“殿下為人豪爽大度,易得武人傾心。”
秦雷眯眼笑道:“你這館陶,罵我沒有幾滴墨水,讓文人瞧不上,是不是?”
館陶坐直子,嚴肅道:“武可以讓殿下強大,但隻有文才可以讓您穩固。這問題若不解決,王爺將來難免興也乎、衰也哉。然而現在,幾位殿下,以及丞相府都開門納客,說禮賢下士也不為過,很難有大才會主投到咱們這邊。”
秦雷也正經起來,恭聲道:“請先生教我。”
館陶頷首道:“三條路可選,一是學李家,廢文獨武、擁兵自重,這樣可以揚長避短、在幾年積蓄起力量,自保有餘。”
秦雷搖頭道:“自保有餘,換句話就是進取不足。而且我與李家份不同。將來的皇帝能容下龐然大的李家,卻不可能容下尾大不掉的兄弟。”
館陶撚須道:“第二條嘛,很簡單,殿下聽過呂蒙‘士別三日’的故事吧。殿下隻要從現在起用心苦讀,以您的天資,相信最多五年,便可以讓士子們刮目相看了。”
秦雷一下子沒了神,想也不想道:“一看書就頭痛,若是堅持著看下去,不出一刻鍾,定然呼呼大睡。這招不行,說第三個吧。”
館陶知道秦雷上來那憊懶勁,怎麽說都沒有用,就把什麽‘世上無難事、鐵杵磨針’之類的規勸憋在心裏,重又道:“第三條需要大財力、大魄力、大毅力,缺一不可。但隻要能堅持,二十年後,殿下便可以取文丞相而代之。”
秦雷一下子來了神,高興道:“這些條件我都備,快說吧。”
館陶差點把胡子揪下來,疼得他呲牙道:“殿下功力越發深湛,隻是還要注意收發自如,以免誤傷啊。”
兩人笑作一團,過會館陶才正經道:“第三條乃是修學堂、請先生,讓一些讀不起書的聰慧孩有機會學習四書五經。二十年後,自然桃李芬芳,這些人殿下大恩,必然會是您的擁護者。若真能力行此策十年,大秦吏治便可為之一清,文丞相的網絡也能不攻自破。若是再堅持十年,大秦之國力定然舉世無雙,大事可、天下可定矣!”
秦雷拱手歎曰:“此乃老謀國之策。先生真國士也。”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先生的《齊國改良鄒議》中,是否也提及此事?”
館陶知道秦雷的擔心,灑然笑道:“上丞相長於算計,但眼稍遜、有些急功近利。再說手下等著做的都排了隊。他不會采用這吃力不討好的法子。”
秦雷思索道:“此事乃是百年大計,需要從長計議,而且辦學堂可是個純燒錢的營生,若不好好算計,多錢都不夠填這黑窟窿。這樣吧,你寫個條陳出來,咱們討論討論再說。”想了下,又補充道:“一定要與咱們的發展規劃相匹配,不要冒進。”
館陶點頭領命,兩人又把預備第一批開設的店鋪從規模到預算,細細盤點一番。這種事看似簡單,但每一個環節都要仔細推敲,還往往引出許多新的問題。時間流水似的過去,連晚飯都是秦泗水送進來用的。
這一忙就到了三遍,天發白。秦雷了發的眼睛,個懶腰,對一臉倦容,滿眼眼屎的館陶道:“我得回去睡了,你也睡吧。確實要請幾個智囊了,事必親躬會折壽的。”
館陶點點頭,強撐著把桌上散的紙張規整起來,便直躺下呼呼大睡起來。他不比秦雷,整日裏疏於鍛煉,又貪杯,子骨經不住熬夜。
秦雷扯過被子,給他胡蓋上。便穿鞋下地,出了館陶的居所。外麵同樣一夜沒睡的秦泗水趕迎上。秦雷見他也已委頓不堪,便開恩道:“放你一天假,回去睡吧。”
秦泗水苦笑道:“今個是上元節,本就是公假。”
秦雷‘嗯’一聲,才恍然道:“這年眼看著就過完了。”
秦泗水從懷中掏出一張描金的大紅請柬,遞給秦雷道:“王爺,這是李家四爺送來的。”
秦雷接過來,翻開一看,是一個名為薈墨草舍的組織,要在上元夜,舉辦一場掛著籌集善款名頭的燈會。邀請他隆郡王殿下到時蒞臨。
初八那場大火,讓上元節的狂歡有些不合時宜,因而今年京都府並沒有組織燈會。秦雷猜測這大概是那幫爺小姐們不甘無聊度過上元佳節,扯塊賑災的遮布,好心安理得的玩樂。他把請柬扔回泗水懷裏,搖頭道:“不去。”
秦泗水知道自家王爺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也不多言,便把請柬拿在手裏,跟著秦雷往前廳走。走著走著,秦雷突然問道:“你剛才說是誰送來的?”
秦泗水重複道:“李家四爺,李四亥呀。”
秦雷奇怪道:“這小胖子怎麽找上門了?好像咱們跟他家梁子結的不細吧。”
秦泗水點頭道:“很。”
秦雷劈手奪過請柬,再看一遍,沒看出什麽名堂,又扔回給秦泗水道:“那小胖子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知會我一聲?”
秦泗水忙解釋道:“李四公子是晚飯前來的,王爺不是吩咐,誰也不準打攪您與館陶先生議事嗎?小的就鬥膽把他擋駕了。”
秦雷想了想,是有這麽回事,便不再追究此事。對秦泗水吩咐道:“你去給李四亥回個信,就說本王按時出席。”
秦泗水也不提放假的事了,趕忙應下,出門辦差去了。
秦雷看著他的背影,滿意的點點頭,秦泗水這張破鑼,就是要時常敲打敲打。
他轉回自己的寢室,看見若蘭倚靠著床沿,斜趴在那和而睡。桌上的兩支紅燭也早已燃盡。看樣子,竟等了一夜。
或許是得來的太易,秦雷總是無意中忽視的存在。但無論如何這總是秦雷生命中的第一個人,著睡中的若蘭那恬靜的俏臉,這姑娘總是默默的付出、默默的承,即使是兩人裏調油時,也從不說什麽要求。
秦雷不心生歉疚,彎腰在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孩睜開眼睛,輕聲道:“爺,您回來了。”便要起服侍。秦雷出雙臂把抱個滿懷,重新帶倒在床上,溫聲道:“別,陪我睡會吧。”
若蘭安靜的躺在秦雷懷裏,著他溫暖的膛,強勁的心跳。沒過一會,秦雷便發出輕微的鼾聲。若蘭這才敢往上瞧。
看著秦雷那廓分明的麵容,英的鼻梁,還有睡夢中抿起的角。若蘭癡了,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順著麵頰留下,孩趕接住,生怕打了殿下的襟,擾了他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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