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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第306章 2人扶龍

年是一個人返回清涼山,薑泥去了武當山,說是掛念那裡的菜園子,趁著還有些春雨,如果再不種下點什麼東西就來不及了。【最新章節閱讀】大概是以為徐年會折去涼州關外的拒北城,徐渭熊專門讓拂水房給他捎了一封“家書”,意思很簡單明了,不管關外軍務如何急,你徐年必須先回一趟清涼山,這件事沒得商量。徐年對此哭笑不得,當然明白二姐的良苦用心,是怕他因為興師眾接回小泥人的緣故,心裡有鬼就不敢去見梧桐院的陸丞燕,這位北涼道方認可的正妃。其實徐年並沒有“躲債”的念頭,有些話不說就是個心結,說開了心頭就有個傷疤,兩者未必有好壞之分,但是徐年在當初離開北涼的時候,就已經想好如何面對陸丞燕,不是說什麼你陸丞燕以後還會是北涼的正妃,而是三個字。當徐年和一起走出梧桐院,走到聽湖的湖心亭,當聽到那三個字後,笑意恬淡,輕輕往湖裡拋了一把餌料。然後那個不怕王仙芝不怕離君王不怕北莽大軍的年輕藩王,天不怕地不怕連仙人也敢殺的徐年,略顯局促地坐在邊。陸丞燕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兩隻年虎夔沒有眼力勁地拚命往他上蹭,徐年狠狠瞪了一眼,兩個可憐的“小家夥”頓時嚇得跑出亭子,又舍不得離去,隻好趴在臺階下懶洋洋曬太,等著主人回心轉意。

所幸有王府管事宋漁幫這位北涼王解圍,說是副經略使宋明有要事相商。徐年如釋重負,告辭離去,陸丞燕起相送,聲說了句王爺你回頭再寫一幅春聯吧,找人送到武當山去,以後別說什麼對不起,真的不用。徐言又止,隨即一笑,大概這就是一家人的味道。他執意要送先回梧桐院,一路上隨口問了些老丈人陸東疆的事,陸丞燕好像也看開了,對於這位跟已經父關系決裂的新任涼州刺史,言語中既無刻意的疏離,也沒有多余的親近,徐年對此也不知如何開解,主要是怕自己畫蛇添足,清難斷家務事,就在於道理和分的尺度太難拿,照理說,徐家對陸家可謂照拂,但顯然陸家仍是覺得親家做得不夠,從來不覺得家族在北涼的水土不服是自原因,而是視為清涼山的扶持力度不夠,以及陸丞燕的不吹枕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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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在把陸丞燕送回梧桐院後,看著那個纖細弱的背影,他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之後跟隨宋漁前往宋明位於半腰的那片綿延勢的衙,後者沒有像以往那樣隨意,出乎意料地親自站在門口相迎,徐年和這位北涼道副經略使在衙廳落座後,宋明不等胥吏端茶送水,就開門見山說出了緣由,原來是陸東疆升任涼州刺史後,一下子就提拔了十數位陸氏子弟進刺史府,而且有幾項涉及到四品的任命,本該必須經由經略使府這邊批紅勘定才能生效,但是看陸刺史的架勢分明是想要先斬後奏了,說實話,先前宋明對於原涼州刺史田培芳的辭任和陸東疆的填補空缺,沒有點頭但也沒有搖頭,如果是尋常員,也就該大致清楚宋副經略使的底線所在了。徐年沉不語,歸結底,癥結不在剛剛換了個父母的涼州場,甚至不在陸丞燕和陸東疆上,而是就在他徐上,這兩年他對赴涼以後陸家的觀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很多事上他不明確表態,北涼上下抓不準他這位藩王的心思,就只能忍讓退讓,尤其是拒北城一事上吸納了陸氏子弟擔任實權職,北涼場自然而然就對陸家不敢小覷,尤其是這次陸東疆破格升,無疑助長了陸家的氣焰。宋明臉平靜,但是心底難免有些積鬱,原本他對陸東疆還心存結,不曾想這位譽中原的青州名士竟然如此得寸進尺,以至於有可能打涼州格局,宋明何嘗不知白煜對陸東疆擔任涼州刺史一事是持有異議的,所以陸東疆此舉,無異於打了他宋明一個沒有聲響的耳,想必白煜這個時候正在那裡隔岸觀火。徐年歎了口氣,跟宋明沒有多說什麼,隻說那三項任命在經略使府邸這邊暫且擱置,他會親自去一趟涼州刺史府。然後徐年換了一個話題,笑著說經略使李功德也遞了辭呈,隻保留拒北城監造一職,然後李功德向自己推薦了你宋明作為北涼道歷史上的第二任經略使。宋明沒有答應,隻說北涼目前仍需要李功德這位老持重且聲足夠的本土員擔任經略使,否則如今涼陵幽流四州的刺史都換了外鄉人士,如果他宋明一旦升任經略使,可謂雪上加霜,難免會讓北涼本地士子心生怨。徐年也沒有強求,隻說讓宋明再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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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離開衙廳後,輕車簡從去往那座涼州刺史府邸。坐在車廂,徐年手指下意識腰間懸掛的那枚龍銜尾玉佩,宋明為何放棄唾手可得的經略使位置,並不奇怪,比宋明晚到北涼的白煜,如今在清涼山位卑而權重,這位白蓮先生在面上的份並不顯赫,但是他邊已經聚攏有一撥志同道合的年輕俊彥,白煜只差一個名分而已,一旦宋明騰出副經略使的座椅,白煜毋庸置疑就要坐下,顯然在宋明眼中,副經略使的位置就像一座險要關隘,絕對不能讓給虎視眈眈的白煜,否則名正言順的後者就會在北涼場真正崛起,宋明決意要在副經略使的座椅上再坐兩三年,到時候只要涼莽大戰落幕,北涼文武員論功行賞,一個不夠分量的白煜,一步慢步步慢,將來就很難為他的心腹大患了。徐年會心一笑,宋明的這份私心思,他沒有揭破的打算,其實這是好事,這意味著宋明已經有了在北涼扎的跡象,至於會不會虧待白煜,徐年顧不上,話說回來,如果宋明真能挑起白煜的爭勝心,才是北涼天大的好事。

當徐年的影出現在刺史邸大門外,胥吏嚇得一個個屁滾尿流,趕忙打開中門迎接大駕臨的北涼王,徐年快步走,沒多久就看到二三十號刺史府大小吏擁簇著那位穿紫袍的陸東疆,徐年一笑置之,離刺史按律是正三品員,補子也就應該是繡孔雀,而北涼道的涼州刺史歷來比幽州陵州高出半品,即是從二品大員,這在離朝廷吏部那邊很早就是報備存檔的,挑不出半點病,但是北涼歷任涼州刺史都沒有誰膽敢正大明穿上繡二品錦服,一二紫三四緋之後皆青綠,這是離場的規矩,所以紫袍服和大紅袍之間有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在太安城,以尚書省為例,六部尚書是正二品,當之無愧的紫袍公卿,但是六部當中絕大多數左右侍郎都是三品,依舊不得穿紫服,永徽年間,之前唯有吏兵兩部的左侍郎高配為從二品,在祥符以後,不但這兩部的右侍郎也提升為從二品,就連禮部左侍郎也在今年擢升為從二品,而且為離定例。陸東疆可以算是北涼道第一位穿上紫袍服的刺史大人,這在離版圖也是屈指可數的高品刺史,如果徐年沒有記錯,當今天下,應該只有北涼道涼州、靖安道青州和南疆唐州以及京畿南部邊緣越州的一把手是從二品,所以說陸東疆是僅在一正一副經略使之下的北涼道文第三號人,是說得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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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突如其來的會晤,言笑晏晏,相談甚歡,無論是涼州刺史邸的老面孔,還是那十來張姓陸的新面孔,看到始終笑容溫和的年輕藩王后,都松了口氣。如果說太安城是趙家天子腳下,那麼涼州則是當之無愧的徐家門口,涼州刺史曾經空懸多年,涼州別駕其實就等於是刺史,而涼州將軍向來是由北涼都護兼任,田培芳由幽州刺史升任涼州刺史後也沒有任何改,推崇無為而治,陸東疆一改先前,一口氣推出十數位陸氏子弟,加上沉寂多年的石符出任涼州將軍,亦是靜不小,涼州軍政兩位一把手的翻雲覆雨,如何能夠讓耳目靈的涼州員繼續老神在在?好在王爺今日一席談話後,對新人舊人兩撥刺史府邸員都流出肯定的意思,點名道姓嘉獎了七八人,對新人寄予厚,對舊人持有欣賞態度,對於劍拔弩張的雙方都沒有子只有棗子,也沒有厚此薄彼,這讓刺史府老人尤為激涕零,他們是真的擔心陸東疆當家做主後,塞進十來號陸家人還不夠,非要把他們都攆去坐冷板凳才罷休,一旦連王爺都對此默認的話,那就真是連神仙也挽救不了他們的仕途了。

不知為何,今天親眼見到了這位王爺,對陸家有怒氣,導致對清涼山也頗有腹誹的刺史府老一輩員,肚子裡那點憤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

大概是那個年輕王爺坐在椅子上談笑風生的模樣,太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了。

年最後跟老丈人陸東疆有一場私下的閑聊,外人不知道年輕藩王到底說了什麼,但是只看到滿面春風的刺史大人愈發紅滿面了。之後陸東疆也主收回了幾項違例的任命,對那幾位族人也好言安一番,許諾不用三年就會各自有一場大富貴,不但如此,陸東疆還破天荒地第一次嚴肅叮囑眾人,讓他們在這段時日必須多加收斂,切不可辱沒陸氏門風。陸東疆除了給家族吃了一顆定心丸,還有三名陸氏員在一夜之間被從族譜上除名,那一刻起,陸東疆才有了幾分陸氏家主的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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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煜醉醺醺地從一座僻靜府邸走出,突然看到一輛馬車掀起簾子,他愣了愣,大步走去,上車坐車廂,面對那個年輕人,白蓮先生泰然自若。

來北涼道副節度使府邸接人的徐年打趣道:“白蓮先生,就不怕惹眾怒?”

白煜因為視力問題,習慣使勁瞇眼看人,笑道:“熱灶燒不得,王爺還不許我燒燒冷灶?”

年啞然失笑,轉移話題道:“李功德說要辭去經略使一職,還有幽州刺史胡魁也想進邊軍,白蓮先生有沒有想法?如果有,不妨直說。”

白煜毫無忌憚,直截了當道:“王爺先說說看你的想法,當然還有宋副經略使的想法。”

年也直言不諱道:“我的本意是讓宋大人順勢升任經略使,由你補上副經略使,但是宋大人建言當下北涼時局已經有太多的‘外鄉刺史’,不應當再多出一個外鄉經略使。”

白煜懶洋洋靠著車廂牆壁,嗤笑道:“哦?那簡單,李經略使辭後,宋大人做他的正經略使,讓新任涼州刺史陸東疆擔任副經略使,再讓陵州別駕宋巖這個北涼自己人擔任幽州刺史。至於涼州刺史嘛……”

說到這裡,白煜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舍我其誰。

年默不作聲,白煜笑道:“北涼道這麼安排,是讓宋大人為難,可如果我索要的帽子小一點,跑去幽州當刺史,不再在宋大人眼皮子底下當,可就是讓王爺為難了。”

白煜收斂笑意,“其實最適合做涼州刺史的人選,不是我白煜,而是原陵州刺史徐北枳。王爺且放心,不管如何,副經略使也好,刺史也罷,我都不去做。”

年納悶道:“那先生如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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