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一下子涼了，本能地張口想要否認，可是令牌上幻出的“悠吾”兩字，令他怎生抵賴？

他還想做最後掙扎：“我，我急著要去榷場，生意要開始了……”

“寧大人找你。兩名妖兵手中武前傾，將他攔退了兩步，“跟我們走，馬上！”

悠吾面上再沒有半分。

他邁步跟在兩名妖兵後面，腳卻有點發，不由得越走越慢。妖兵催了他兩次，發現他實是無法走快，乾脆將他架起來走。獴妖是普遍沒甚戰力的妖種，但頭腦聰明，在流大軍中一般擔任後勤工作。

這下子，時間又過得很快了。兩頭妖兵將他架回了火工營最大的一頂帳篷當中。他從未有資格進過這裡，只遠遠瞄過幾眼，知道那是火工營的首領、神君大人的寧大人辦公之所，規模比他工作的地方寬大不知道多倍。

然而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輩子也不要進來。

進了帳篷，妖衛將他擲在地上，就有一個清脆但冷漠的聲音從前頭響起：“下去吧。”

妖衛恭敬行了一禮，就此退下。悠吾小心翼翼擡頭，看到案桌後面坐著的子蛾眉淡掃、面貌俏，在明珠燈的照耀下，似乎散發著白玉一般的濛濛暈。可惜，眼中神宛然，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令他不敢直視。

寧小閒著眼前的管事悠吾，低頭想了想。

急行軍兩天，諸事不便，不過還是查出對接枷楞豹族的新晉管事是一頭獴妖，名爲悠吾。火工營遞上來的報告中提到。除了伽楞豹族之外，悠吾對應的另外三個附庸種族，也是昨天才收到了該得的報酬和卹。算一算時間，那已經是接近戰後第七日了。

“悠吾。你可知戰後三天，全軍的賞酬就要全部發放完畢？”

悠吾將頭低了低：“屬下知道。只是屬下新任管事一職，手忙腳，不甚悉。所以才。才延遲幾天發放。請大人責罰！”

“我是要罰你，但這個理由恐怕不合適吧？”聽清麗的聲音娓娓道來，他不由得一。“我這裡看到，戰後第二天你就報了賬，火工營當天就覈實了賬面上的傷亡數字，昨日將你這一組的花銷放下來。只過了大約四個時辰。你就將這筆錢發到了四個附庸族手裡，速度可一點也不慢哪。怎麼能說得上手忙腳？你說巧不巧，你發放賞酬的時間，正好是火工營花銷額度下來以後。”一字一頓道，“那麼。你手裡原來的資，哪去了？”

每位管事手裡，都有一隻海納袋。裡面裝有十萬多靈石、若干丹藥和其他軍備資。每場戰役之後，無論是論功行賞又或者是發放卹。只要報送的賬目經過火工營覈準，管事都要從自己海納袋中先行取用，支付給各自負責的妖兵，這才能在規定時間發完這筆錢。至於火工營據賬面來報銷而後撥下款項，那又是三、四天以後的事

了。

這種制度就是管事要先墊付、後報銷。可是悠吾直到拿著了火工營報銷下來的款額，才發放給附庸族，這樣做的理由只有一個——原本配給他的資，不知出於什麼理由不見了。是貪污？寧小閒可不覺得手下的管事有這個膽子，這才覺得蹊蹺，想要親自提審。

悠吾支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寧小閒見他不回話，目在他上轉了兩圈，突然秀眉蹙起：“你帶著行囊，又是在營門被攔下來的。這麼說，你是打算卷著細逃走了？”

他死定了。悠吾慢慢地、慢慢地瘟到了地面上，間咯咯作響，竟是說不出話。他作逃兵不被逮住，按流嚴律，不僅要被死，並且要小剮刑，即是被割上一百二十刀才死，所以橫豎都是一死，他聽到寧小閒接下來的問話，反倒沒有那麼恐懼了：“你的海納袋呢？”

悠吾爲管事，竟然帶著行囊出門，可見他手裡沒有海納袋。這纔是令寧小閒真正容的地方。

海納袋本就是流獨有的戰略資，一袋可裝五十餘萬斤事，乃是神魔獄裡頭纔出的至寶。流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地長距離奔襲作戰，海納袋的大肚能容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所以流對於火工營的主事、管事之保護，向來是最不留餘力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們手裡攥有海納袋。這種寶要是大量流落到其他仙宗手裡，就是可以改變戰爭方式的東西了。

悠吾伏在地上，抖得像篩糠，聲音勉強從間了出來：“不見了，大人，我的海納袋不見了！”“袋在人在”是每一個主事、管事都牢記在心的原則，弄丟了手中的海納袋，同樣是死罪。他纔剛當上管事沒兩天，就弄丟了海納袋，讓人知道就是死路一條啊。這一次，他能等到火工營的報銷發下來了，轉手再分給四個附庸種族。可是他心裡明白，一場渡江之戰就拖延了三、四天時間，越接近廣宮，戰事只會更頻繁、更激烈，到時候他拿什麼去找補？這件事兒，遲早會餡兒的！

要保住小命，只有待流接近了市鎮，他纔好藉機跑路。

果然如此。寧小閒嘆了口氣：“所以你就不打算上報，只想私自潛逃？我手底下的管事，居然有這樣的膿包？”說到後來，聲音中越發出嚴厲，悠吾只覺自己小命不保，哪裡敢接話。

丟了個海納袋而已，對悠吾是大事，對來說卻不過是蒜皮……讓底下人繼續查就好了。意興闌珊，本想讓妖衛將這不爭氣的東西拖出去，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多問了一句：“你那袋子，怎麼丟的？”

悠吾頓時以頭點地：“大人，我真不知道。領了海納袋當天晚上，就不見了！”

皺起秀眉：“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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