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一口天泉水,面積不過十丈,然而水質清甜甘冽。他們就地取材,劈了一巨龍竹下來。這種竹子直徑接近十寸(三十多釐米),取最壯橫截兩刀,就爲現的水桶。幾人打上來三桶水作爲飲用,隨後就著清泉洗濯了面部和手腳,將上的柞樹洗去。
清涼的泉水沾著了,大家這才覺出沉沉的疲憊來。
衆人早已離開土合部落,這一葛布也失去了作用,當下紛紛換回原先著。寧小閒收回了幾頭易形蠱,又替公孫展將臉上藥洗了,出本來面貌。
如謝環瑯這樣的老手,已經取過一桶水架在火堆上,待得燒開後,往裡面扔米餅、乾,一點鹽,以及採摘洗好的覃子和馬齒莧,大黃不知從哪裡抓了條長長的草花蛇來玩,因此也被謝環瑯奪過來,剝皮洗淨,切作段下鍋,不一會兒就有飯食香氣溢出。
兩頭諸犍外出捕獵,不一會兒捉了雉回來,連大帶小有七、八隻,看樣子是一窩端回來了。不過衆人這回沒再搶它們的獵,由著它們大啖填腹。
雖然進雲夢澤的修仙者多數都備了辟穀丹來填飽肚子,但熱食對於的熨和滋補效果,卻是辟穀丹拍馬也趕不上的。因此當衆人靠坐在火堆旁邊,唏溜溜喝上一大口蛇菜湯的時候,雖然謝環瑯的手藝真不怎麼樣,僅止於能哄飽肚皮,卻也都覺得腹中暖洋洋地有熱氣騰起,四肢百骸,這幾個時辰的辛勞瞬時減去了大半。只是喀赤哈和公孫謀因爲雙手被縛,吃東西要比別人費勁些。
寧小閒原本過傷,傷口在蚯後的作用下雖已癒合,但經過毒素一侵肆,也有幾分乏力,更兼走了這大半天的路程,喝完粥後上暖融。更是困得睜不開眼。倚在長天肩頭上昏昏睡。
長天單手攬著,讓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取了薄氈出來將嚴實包好。這纔對喀赤哈道:“關於木之,我聽說乾清聖殿曾幾次派你進固山河陣,專門抓捕它?”
這纔是他留下喀赤哈一命的真正目的。魂修再強大也有侷限之。塗儘可以盜取這人腦海中的記憶,卻不走他的經驗。更不可能像他本人一樣總結出自己的觀點。
“是。”喀赤哈看了謝環瑯一眼,知道又是這傢伙賣了他的底。可是他更清楚長天留他命的原因,因此還是很配合道:“對我們乾清聖殿來說,若能在研究固山河陣的時候捕到木之,那也是極珍貴的戰利品。所以算上這一次雲夢澤開啓,我帶隊抓過這小東西四次了。”
“等下!”公孫展聽到這裡即話道,“固山河陣有木之出沒的消息。不是本次雲夢澤開啓之後才傳出來的麼?”
“這當真可笑!”喀赤哈嗤之以鼻,“旁人認不出木之。乾清聖殿也認不出麼?早在近千年前首度進雲夢澤,乾清聖殿就發現了木之的蹤跡,只是從來而不宣罷了。”頓了頓才接下去道,“只是這一回召喚蠻祖,需要大量活口行祭之事,聖殿這纔對外發布了木之的消息,果然修仙者蜂擁而至,比往屆多出來數倍。”
公孫展難以置信道:“雲夢澤存在於世三萬多年,難道此前從未有人認出木之?”
“雲夢澤中天材地寶無數,你曉得每天有多綠小人在這裡面奔跑嗎?”公孫展搖了搖頭,他是陣法師,不是煉丹師,於此一竅不通。
“是能化作小人兒漫山遍野奔跑的藥材,就超過了四十五種,其中同樣是綠軀、生有四肢的藥材,我知道的都有七種之多,任誰匆匆一瞥陣中小人,就能認定這是木之?你可曾想過,和這些上了年份的藥材比起來,木之纔是真正稀罕之,恐怕連神君大人都沒見過幾回吧?”
長天擡眸答道:“從前只見過一次。”
喀赤哈道:“神君大人縱橫南贍部洲數萬年,也只見過木之一次而已,其餘營營之輩,又能有多大機緣?恐怕連木之的名頭也從未聽過,憑什麼只見一、兩面,就能認定這是木之?再說固山河陣至今也不過開啓了一百多次,前幾十次都是有進無回的,直到後頭纔有人湊巧到門路,發現了出陣的辦法,進來尋寶的人才慢慢多了起來。”
謝環瑯不服道:“照你這樣說來,南贍部洲上都無人識得木之,乾清聖殿又是如何得知的?”
喀赤哈冷笑道,“我可未說過大陸上從來無人識得。南贍部洲臥虎藏龍,不知著多大妖上仙。說不定也許多人試過抓捕於它,只是無一功。然而有這份見識的人,未必就將木之的消息散出去,畢竟是稀罕的寶,自己得不著也不願讓別人得的。乾清聖殿蒐羅雲夢澤資料的時候,就收到過好幾份卷宗,均是旁人目擊的記錄,其中提到小人走過、繁花鋪道。宗又有聖人見多識廣,這才推斷固山河陣居然有木之。”
“你最接近功是哪一回?”長天不須想就知道喀赤哈必定是四次都失敗了,否則木之不會還在這裡瞎轉悠。
“這東西雖然靈智未啓,卻警覺得很,幾十丈外就能知到人氣。一旦有人走近,立刻就遠遁。”喀赤哈苦笑道,“它的速度實在太快,以我們現在凡人之軀的手,本連都莫要想著它。上次雲夢澤開啓之後,我在第一幕天地就接到了它出現的消息。那一回我們運氣也當真不錯,木之恰好在一條河邊出現,最妙的是,河邊就是石灘。我們在那裡布了一個陷阱,找人將它往石灘上趕!”
就連長天也讚了一聲:“妙!”
木之既擅土遁、木遁,那麼乾清聖殿將它趕到石灘上,前方就是滔滔河水,而附近又沒有樹木可以棲,地面還多是堅嶙峋的石塊,而非的泥土,它的天賦本能都用不出來,卻要往哪裡跑?
謝環瑯還是頭一次聽喀赤哈說起這些辛,大興趣道:“就這般,還逮不住它?”照這樣說來,那一回喀赤哈佔盡了天時、地利,直將木之了死角之中,合該是甕中捉鱉一樣地,怎麼會容它又逃走了?
喀赤哈怒視他道:“說得輕巧,你來試試?”
謝環瑯舉起雙手示弱道:“好,好,你說,你說。”
“我們在那片石灘的巖塊上都塗了黃蓍膠以減慢它的速度,再一點一點收攏包圍圈。”黃蓍膠是黃蓍樹分沁出來的天然樹膠,黏度比起膠水也不遑多讓,木之形再靈活,畢竟也只是沒有靈智的小人兒,力氣也不見得有多大,粘上之後會越走越慢。
“隨後最詭異的事發生了。”說到這裡,喀赤哈臉一下子沉下來,“把它迫到水邊之後,我們丟出事先備好的大網,那是用天蠶混合烏金、人發特製而,我清楚分明地看到木之被網在正中央,也掙扎了好幾下。可是當我們走過去要逮住它時,它卻憑空消失了!”
這回連長天都皺眉了:“消失?何解?”
“就是不見了、沒了。天化日地,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木之平白無故消失在空氣當中!”
謝環瑯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你問我,卻教我問誰去?反正此事之後,我們圍捕木之的心思,也就淡了。”喀赤哈也不他一眼,舉手向天道:“我以命起誓,所述若有一字虛言,教我回了南贍部洲之後天打五雷轟!”
長天見他面坦然,倒不像說謊的模樣,頓時沉不語。
他亦知道,喀赤哈沒有說謊的必要。然而木之若是有這一招逃的本事,那麼誰還能在固山河陣中抓到它?
場中一時只餘下火焰舐食樹枝發出的噼啪聲。
未幾,寧小閒突然道:“既是如此,我們出陣罷。”
長天低頭,卻見這妮子不知何時醒轉,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著他道:“木之既是難以捕捉,再拿命冒險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不若退出固山河陣罷?”
仰著一張小臉看他,長天幾乎在瞬間便讀懂了眼中的擔憂和心疼。此刻易形蠱已經取下,恢復了本來面貌,有清淡月華自樹間灑落,將玉雪般的襯得幾近明,五婉,更顯脆弱無依。
這樣放在心尖兒上的人,他怎麼能放獨自去扛七重、八重,甚至是九重的雷劫?
長天手在背上輕兩下以示安,才搖頭道:“怎可中途而廢?未必就沒有別的法子,只是還需要些時間。公孫簿已經尋出了第三幕天地的出陣之法,因此,我們至要將第三幕天地走完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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