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上面還留著玄奧的紋路,雖然只有寥寥幾劃,看久了會覺得連視線也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可惜大部分圖案都隨著蛋殼進了那隻生的肚子,現在無法窺探全貌。長天深深凝視,皺起劍眉思索道:“單這幾劃,就似是有些眼呢。”
這種費腦的事,給長天去想就可以了,寧小閒笑道:“只剩這麼點兒圖案,神仙也認不周全,你慢慢想吧。不過蛋裡爬出來這傢伙恐怕來頭不小,否則殼上也不會有這樣的紋路了。”轉頭問謝環瑯,“這是什麼生?”
謝環瑯兩手一攤:“我們進來無數次了,都未見著它的真容。有一次副殿主還特地囑咐我們,一進大陣就直奔這裡,結果也是撲空。”
寧小閒俯下,觀察地面的道:“看來這傢伙是四肢爬行的,而且肚皮還著地面,否則不會留下這種拖地板的痕跡。嗯,蛋殼裡的很黏,卻沒有粘上羽,所以這傢伙不是禽類,難不是爬行?算上這個山谷裡頭的溼程度,蛋裡的小傢伙孵出來也不會超過十個時辰。你們查過外頭的幾個水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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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隻巨蛋的大小來看,孵化出來的生崽,長至達到了六尺,那可是一個年高個兒男子的高度啊,與之相對的,寬也應該在兩尺半到四尺之間。
謝環瑯不知道什麼是“爬行”,但以往的辨認結果和所說的並無兩樣:“檢查過了,我們還派專人下水,結果池子裡也沒有,估計是鑽到外頭進了水道。這裡水網縱橫,要找一隻新生的,卻又不知模樣的怪,難度實在太大。所以副殿主試過幾次之後,也放棄了。”
長天卻冷冷道:“當真是鼠目寸。若我未料錯,最多還有兩個時辰就要轉換天地了。”
公孫展道:“家父手記中寫道,第一幕天地,自某誕生始。”
長天手了蛋殼道:“不錯,第一幕天地就是以這生破殼而出開始的。它既已出生了十個時辰,那麼這幕天地持續的時間,就只剩兩個時辰了。哪怕知道了這一點,桓公替也不去追查原因?”
謝環瑯喃喃道:“後來我們也發覺了,可是無論這跑出來的東西是什麼,都沒對我們構威脅。並且以往最多是走完兩幕天地,也未再見到這怪了,所以……”
長天嗤笑一聲道:“未見到?恐怕你們就是見到,也認不出來了。方纔來路上,我們遇到一羣‘要離’,這是產自南疆的異。”
衆人面面相覷。南贍部洲的“要離”,可不是華夏古代那個行苦計,刺殺了吳王僚之子的有名刺客,而是隻在沼澤當中出沒的一種小怪,呈人形,高不到半尺,黃黃帽,拉著黃小車,據說可以日馳千里。只要對了它們的名字,就能使喚這些小傢伙給自己捉魚。不過“要離”也和鑿齒一樣,是早已湮沒在歷史之中,只能見諸卷冊的生了,沒想到在這裡還能再見到。
“鑿齒、牙拉、要離,你們知道這三樣生只可能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麼?”
寧小閒偏了偏頭,不滿他又賣關子,隨後就聽長天一字一句道:“這裡極可能是南贍部洲南部面積最大的一個沼澤——落日大沼澤。固山河陣的第一幕天地,就模擬了落日大沼澤當中的一景緻。”
謝環瑯苦笑道:“我們收集了這裡的資料回去查證,可是這裡有些生的年代太久遠,史料無載,是鑿齒這種怪,都是數萬年前就已經滅絕了,當時人類可還未有隻字片語的記載,我們甚至查到了妖族的記錄,卻只說它‘橫行於南疆’,據此約推測第一幕天地,仿的是古時的某一大沼澤景,可是南贍部洲這麼大,沼澤地更是不計其數,要準確地定位其中之一,實在是太難了。”他說的也是實話,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們手中資料不齊全,門派中就算另有高人,見識也未必像長天這樣廣博,要找出此地的真面目簡直太難爲人,“……神君大人,落日大沼澤有甚特別之麼?”
“有。那是蠻族都甚涉足的蠻荒之地,更重要的是——”長天很乾脆道,“這裡有個自古也只有寥寥幾人才知道的辛——落日大沼澤是玄武的出生之地。”
這倒是個大八卦。不確定地指向厚重的蛋殼,吃吃道:“所以,這隻蛋殼很可能就是……”
“可能,僅僅是可能,畢竟落日大沼澤當中,每天都不知道要誕生出多蛇類的妖怪,個個都是這樣破殼而出,並且我們又沒有親見,不能確定它是哪個品種。”長天替接下去道,“我只推測,這幕場景圍繞它而現,即便不是玄武的蛋殼,也與它有些關係。”
“等一下,等一下!”腦子裡頓時作一團,需要好好理一理,“你是說,我們有可能正在經歷玄武剛剛出生的場景?可是,可是神的型都極巨大,這這麼小……”
長天了頂發,好笑道:“誰告訴你,神的父母也都是神?你看看這隻蛋殼的紋路。”大掌一晃,將腦袋轉過來對準了巨蛋:
“我一見到這些紋路,就有些眼。若將這裡和落日大沼澤聯繫起來,那就立刻清晰明瞭:這蛋殼上的紋路,極有可能是北方七宿的星圖殘留,你看看底座上最後一花紋,像不像是散發著芒的星星?”
立刻囧了,那是星麼,還以爲是|花的花瓣。
臉上的神爲何這麼怪異?他沒有理會,繼續道:“……整幅星圖或許是拓在完整的巨蛋上頭,結果被剛剛出生的玄武給吃掉了,只留下這麼幾劃。我如果沒有猜錯,這幅星圖的存在,正說明了玄武是承了星力青睞的幸運兒,從一出生就擁有了北方星宿的厚土守之力。在南贍部洲,星力的獲得辦法尚無固定脈絡可尋,通常以繼承爲主,可同一種星力一般只有一頭妖怪能夠獲得,在它死亡之後纔會尋找下一個幸運兒。這隻蛋被生下來的時候,其母必定還是活著的,所以玄武的母親也許只是一般的大妖怪,就如同我原本一樣。”
記得蛇原本的確只是巨妖來著,後來莫名得了乙木之力的青睞,這才和青龍水火不容,最後將人家幹掉了功上位。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一:如果南贍部洲的星力,同一時間只有一頭妖怪獲得,那麼在青龍已經蒙天之寵的時候,長天又是如何獲得第一乙木之力的呢?
不過這都是好幾萬年前的事了,又與眼下之局無關。所以這念頭也只是一掠而過,隨即收心道:“爲何玄武要將自己出生的場景,設爲第一幕天地?”
“這倒不知。”公孫展道,“不過這第一幕天地若是玄武初生的場景,據此推斷,接下來的幾幕天地,或許也與玄武的歷程有關罷?”
手,想掰蛋殼,結果這東西居然堅逾鐵石,徒手掰不。試了兩次,無法可想,只好取出獠牙,“喀喇”一聲,終於從蛋殼上敲下一小塊。公孫展和謝環瑯聽到聲響轉,見到的舉止都嚇了一跳,寧小閒見著他們臉上表,奇道:“怎麼了?”
見作靈巧,沒有傷及手指,公孫展這才苦笑道:“小姑,這蛋殼可不能隨便,要是扎破手指,流到蛋殼上,您從哪裡來可就被送回哪兒去了!”
寧小閒恍然道:“原來這就是第一幕天地的出陣之法?”
“不錯。原本誰進了這固山河陣都失蹤了,再無下落,最後有一個幸運兒進這裡,不慎被蛋殼割破了手指,鮮滴到殼上,他突然一陣騰雲駕霧,就被送出陣去了,此後大家才知道,這大陣的每一幕天地原來還有出陣之法。只不過第二幕天地可沒有這巨蛋了,出陣之法也全不一樣。這些方法,可是用人命一條一條索出來的。”
“行了,這裡已無甚可看的了。”長天發話,衆人迅速離開了小山谷,畢竟這裡地形不好,若被人堵住了,就像甕中捉鱉。
“還有不到兩個時辰,我們找地方貓著等待轉換天地麼?”問。
“下一幕天地容易被人做手腳。”長天搖頭道,“還是先下手爲強比較好。謝環瑯,放出聯繫訊號,將其他人來。”
謝環瑯皮子了,只好躬應了聲:“好。”目卻閃爍了兩下。殺一個同門也是殺,殺十個、二十個也是殺,可是這些人畢竟和他在同一個宗派,大家原本低頭不見擡頭見,怎麼也有幾分香火。現在流這幾人讓他將同伴都來,他心裡忍不住都生出了兔死狐悲的。
更重要的是,若是乾清聖殿的追兵都死了,他謝環瑯還有半點用麼?這幾人是不是也隨手除了他?一時之間心思反而活絡開了,竟然存了再一次反水的心思。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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