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公孫世家這幾百年來潛心研究固山河陣，有一種觀點卻是越來越清晰的，那就是雲夢澤既然是整頭神所化出來的獨立小世界，那麼固山河陣這個前所未見的大陣，搞不好就是玄武的華所在，或許是軀幹、或者是殼甲，又或許，乾脆就是它的靈丹演化而。

但無論是什麼，它總會依附實而存在，這東西就構了固山河陣的陣眼！

皇甫奇首次來到雲夢澤，從降臨到現在總共不到一炷香時間，居然就到了這個世界規則的門檻，公孫世家上下千餘人研究了數百年，對這個大陣的認知也不過和他相差無幾。這樣巨大的鴻，莫非就是一般修仙者和神靈之間的差距？

公孫謀怔怔著撲濃霧的黑蟲，方纔因功在天地洪爐中用出了增幅法陣而沾沾自喜的心，一下子煙消雲散去。

陣中的黑蟲纔不會顧及凡人的心，只一心一意追逐眼前的味。飄了三萬多年的濃霧吃不消了，終於轍退，出了固山河大陣的真面目。

乾清聖殿衆人，包括天上的皇甫奇都睜大了眼。這哪裡是什麼大陣？

這分明是一團黑沉沉的空，沒有形狀、沒有陣眼、甚至沒有一一毫陣法的特。

皇甫奇皺起眉，以他的目力，竟然也不這大陣的陣眼在哪裡。

他手指了一指，淨土蟲羣在空中集結，聲震十里，隨後俯衝而下，顯然是去侵吞固山河陣的陣法本去了。

雲夢澤的規則和南贍部洲不同。可是這個世界的運行、大陣的運行，依然依靠靈力，這些煞氣生出的蟲子，本就是強烈的污染源，天生就爲破陣而存在，陣中由靈氣佈設而的種種奇幻景，只消它們靠近都會遭侵蝕。如果大陣的基本構是玄武的肢或者丹。那麼這些詭異的黑蟲甚至可以憑藉自己的特，把它啃噬得一乾二淨！

龐大的蟲羣直直落下，衆人都瞪大了眼。惟恐看一眼它是如何吞噬玄武大陣的。

……結果他們的確沒看著。

蟲羣筆直地飛了黑之中，皇甫奇立刻蹙眉，面上出了意外的神。

那裡面，沒有靈氣、沒有、沒有任何可以的事。甚至沒有……什麼都沒有，竟然就是一個純粹無比的黑。可是。進陣法的人去哪兒了？他方纔明明親眼看到長天、寧小閒等四人騎著大豹，飛奔而。

經過十餘萬生靈華的加持，他這一刻的神念充斥在整片小世界之中，卻兒沒看到這四人出現。所以。他們此刻必定還在陣中。除了他們之外，跟隨其後闖陣中的乾清聖殿護衛，以及過去許多進了大陣的人。卻又去了哪裡？

這可真是……有趣極了。

乾清聖殿衆人站在崖頂，著不遠那個面積寬廣、猶如張著大等待投喂黑。在這人力渺小之時，均不寒而慄。

過不多時，嗡嗡振翅聲重新響起。淨土蟲羣從黑中飛出，重新盤旋在皇甫奇邊。

黑沒有消失，它們似是撲了個空，無功而返。

淨土蟲再能吃，也必須吞下有形之。裡面只餘一片空空，卻要它們啃噬什麼，空氣麼？

看到這裡，桓公替只覺眼前一黑，竟有心神耗盡的疲憊，心頭卻茫然起來。乾清聖殿花耗了近千年時間，無法估量的財力、人力、力，甚至花了巨大代價，在這地之中請來了已知的、唯一能在此自由施展神通之人。

結果，仍然是破不開這個大陣麼？

皇甫奇輕輕一聚合盤頂的首，怪又張開大，用力一吸，長鯨吸水一般將蟲羣吸了回去。所謂行看門道，乾清聖殿衆人只看得目眩神移，但若是長天在這裡，當會知道皇甫奇這一手神通當真是驚天地。煞氣原本是無生命的質，就如同靈氣一般本無無覺，皇甫奇卻將它們化作了有棱有角，最重要的是有生命的蟲豸！無論它們有多麼細小、多麼微不足道，這樣從無到有的創生，乃是造主才能擁有的本事！

當然皇甫奇此刻不過是其本尊在雲夢澤的一個投影，力量與真不可同日而語，並且還要分出大半來對抗這裡的天地法則，所以他還是藉助了一點小技巧的，即是隻化出淨土的蟲卵埋地下，藉由煞氣快速催育。這樣被快速催的淨土蟲雖然有缺陷，壽命也很短，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就要死去，可是在它們活著的時候，上沾染了煞氣之力，反而加倍兇殘暴戾。

皇甫奇倒是不慌不忙，直待最後一隻蟲兒也飛了進去，這才悠然踏回了崖頂。

桓公替此刻卻是兩眼茫然，看起來都像老了好幾歲。千年心，盡付東流水，饒是他定力再好，此刻心底也是一片慘然沮喪。見到皇甫奇回返，他了下眼皮，有氣無力道：“神王大人，這大陣仍是破不開了？”

皇甫奇弗然不悅道：“這世上，還有本王破不開的陣法？”

換了旁人說出這話，桓公替都會送他幾記大耳括子，不過普天之下有資格這樣說的人寥寥，皇甫奇卻恰好是其中之一，所以桓公替都有幾分無神的眼晴頓時爲之一亮：“仍有法子破得？”

皇甫奇懶洋洋道：“有！”

此話一出，桓公替心裡又重新生出希，卻聽皇甫奇接著道：“你派陣法師進去，也仍有希的。”他頓時一口老哽在間，差點噴了出來。乾清聖殿努力了這麼久都不得其門而，纔想出了個暴力破解的法子，結果皇甫奇這是要他回去走老路！既然如此，他請這尊大神出來有什麼用？

皇甫奇見他悲憤絕地著自己，臉一沉，冷冷道：“這事要怪也只能怪在你上。本王當時清晰無比地問過你，是不是要請本王替你破了這個大陣？”

桓公替只能說：“是。”

“我再說一次，這世上沒有我破不了的陣！”皇甫奇臉上這才出一詭異的神來，指了指那一團龐大無比的黑，“固山河陣此刻沒有被破，只說明你給出的報本就是錯誤！讓本王把它當作陣法來破解，還平白耗去了這許多力氣，你等賤民居然不曾心生激，反倒膽敢怨怪於我！”說到後來，語氣越發森然。

有道是神威如嶽，他這麼一發怒，衆人都覺得心頭冰冷、膝蓋瑟瑟，忍不住想跪下去。桓公替也被他的威嚴制得心臟幾乎要從膛跳出來，卻強自鎮定道：“這固山河陣到底是什麼東西，竟連神王也無法破去？！”

皇甫奇出一個笑容道：“你若再給我多三、四十個時辰，我必能弄清。可惜，你沒有時間了。這一次請神已經結束，後會有期。”他這一咧，牙齒上都沾滿了跡，看起來越發瘮人，顯然已到了幾近崩潰的地步。

他們果然沒有時間了。

皇甫奇突然道：“那份膏，你用了多個人做的？”聲音低沉，彷彿循循善。

桓公替正自心如麻，聽他這樣問，不由自主答道：“六個。”皇甫家族的分支被乾清聖殿擄走後，這兩百餘年一直被圈養起來。爲了提純脈，乾清聖殿也迫使他們近親｜配，努力繁衍。渡過了這麼黑暗的一段淚史，到了皇甫奇這一代，他的同父兄弟就有五個，其中兩個是癡傻兒，因此到了收穫季，乾清聖殿煉製這一枚膏，就將他的父親兄弟全部熬了進去，方有這樣臻於完的澤和藥力，令皇甫奇連那等大神的力量投影都能暫時承接得住。

皇甫奇轉眼珠，突然看了桓鬆玉一眼道：“這是你兒子？”

桓公替一聲“是”字口而出，突然警醒過來，心道不好，卻已來不及了！

皇甫奇出手掌，五指虛握，彷彿抓住了一個圓球，隨後往左一擰。只聽喀喇一下脆響，是人骨折斷的聲音。

“啊——！”這是晏聆雪放聲尖的聲音。

桓公替全都涌到了頭部，扭頭去看，果然看到人羣當中的桓鬆玉被折斷了頸骨，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斜在一邊，只靠皮鬆鬆垮垮地和相連。在他旁，晏聆雪退出兩步，面上驚恐萬狀。

皇甫奇隔空抓斷了桓鬆玉的頸骨。

他桓公替的兒子，他惟一的獨子，就這樣死在請來的神仙手裡！

桓公替衝到兒子邊，手抱住他的，將腦袋扶住了，似乎這樣就能令他起死回生。乾清聖殿衆人將他父子圍在中間，手足無措。若在外界，那是怎樣也衝去替桓副殿主報仇表忠心了，可在雲夢澤裡頭嘛，對上殺人的大神，他們真是螻蟻一樣的存在，保管是上去一個死一個，這樣送死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