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年滄海桑田，我們也是花了許多功夫，才調校出他在玉簡中所留的方位，正是如今我們所佇立的雲夢澤。”

長天默然良久，才道：“只憑方位相同，你就認定雲夢澤是玄武所化？”

桓公替連連搖頭：“不止於此。最重要的是，從上古之戰後，誰也不曾親眼見到玄武的骸。它殞落的地方，卻突然多了個雲夢澤出來，這地威力強大、規則古怪，連神君進之後，也變作了凡人吧？我們都知道，世界的規則是可以打破的，只要力量足夠強大，可是雲夢澤的世界之力，竟連神君也無法破除。除非同爲神的玄武所化，哪個小世界能擁有這樣的能力？”

“況且，這地中的特產浮離膏幾乎就是化了的土系靈力，這就是佐證，畢竟玄武獲得的是北方星宿之力，天生擅馭水、土。若要更多佐證，待神君見到了雲夢澤深的陣法，自然知曉了。”

寧小閒追問道：“爲何本世界的規則如此奇特，要令外來者全部變作凡人，無法使用原本的力量？”

“這就不知道了。”桓公替苦笑道，“距離雲夢澤誕生之始已經過去了數萬年，誰也不曉得它當日心中所想。我們惟一清楚的是，玄武之力是構雲夢澤世界之力的基礎，應該也是破陣的關鍵。若有神君相助，我們破陣的功率必然大增。”最瞭解神的，應該還是神罷？

長天突然道：“你們想要什麼？”

這羣人心積慮，所圖的又是什麼？

桓公替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認爲，玄武昔年所用的本命法——山河陣，就藏在雲夢澤最深。”

寧小閒眨了眨眼。神玄武的本命法喚作山河陣？這個新名詞聽著好像很牛X的樣子。長天淡淡道：“乾清聖殿想要山河陣？若是料錯了，這裡不是玄武的世界，那你們豈非竹籃打水？”

桓公替斷然道：“相符機率高達七，足以放手一搏。近九百年來，乾清聖殿都請來陣法世家的掌門人進雲夢澤破陣，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水磨功夫，這一次必可功。只要神君大人肯將山河陣相讓，無論我們最終是不是能將它取到手，也一定幫諸位奪取木之！”

長天森然道：“你就這般確信，我會將山河陣拱手相讓？”

桓公替似有竹在，微笑道：“流踞於大陸最西部，逍遙外。大陸上的爭端，與神君何干，何不人之？”

長天了寧小閒一眼，目中閃，過了很久才道一聲：“好。”

這一字如斬釘截鐵。桓公替聽了，也自舒了一口氣，站起來笑道：“那麼就請幾位好生休息，養蓄銳，我們很快就再次陣嘗試。此外，今晚我爲神君擺酒接風……”

長天搖頭道：“心領了，既要陣，今晚還是再作些準備罷。”

桓公替也不勉強，又說了幾句場面話，這才告辭而去。

趁著他們轉，長天朝塗盡使了個眼，後者目閃，點了點頭。

寧小閒待聽得衆人腳步聲走遠，這才問道：“山河陣也是神？”

“山河陣是玄武徹了星宿之力以後，鍛造出來的本命法。”長天微微擡首，眼中流幾分懷念。寧小閒並不太喜歡那樣的眼神，因爲那段回憶裡面必定沒有，“它在四神中最爲年長，對天道規則的領悟也最深，結果依舊沒有逃過上古之戰這場大劫。”

“玄武的能力從來都以守見長，它的本命法也承襲了這個特點。山河陣的力量很奇特，能借用厚土之力大範圍改變地形和地貌。如果我們現在所站的位置是懸崖之上，使用了山河陣之後，說不定就下一瞬就置於河底了。”

改變地貌麼？猶疑道：“那麼，乾清聖殿尋找山河陣的原因？”

“嗯，你的擔憂沒錯。”他肯定道，“這件神對付單個的敵人並不犀利，但在上古之戰中，山河陣快速改變地貌的能力，卻能在戰場上發揮巨大效用。乾清聖殿孜孜不倦地尋找這把武，必然是想運用在北方戰線上，完多年來北方仙宗攻南方的心願。”

戰場上制勝的要素，由來都有“天時、地利、人和”之說，除了兵員素質、時機掌控、奇計巧策之外，地形地勢也是關鍵中的關鍵。

上古之戰末期，蠻族五大首領之一啚伏單憑一人一戟守住鑄鐵關，足足堅持了兩天一夜，才力竭戰死。他不死，鑄鐵關不破。

這其中固是啚伏神勇驚人，鑄鐵關險惡的地勢卻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正是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好地形，否則在大平原上，他以一己之力又能擋住幾個妖員前進的腳步？

當時若是玄武不曾殞落，能帶著山河陣出現於此，妖族就不至於被啚伏殆誤了寶貴的戰機，令大戰的勝利推遲。

寧小閒遲疑道：“可是這樣一來，乾清聖殿豈非得了一件戰場大殺，北方戰線危險了。”若是北方仙宗關，則大陸中南部恐怕面臨著一場浩劫。

長天輕描淡寫道：“或許。不過那不是流擔憂的問題了，讓汨羅去煩惱吧。”桓公替說得對，流位於南贍部洲最西端，中土之事與他們無關。再說若是翻出賬本子從前往後算，他在這狐貍手上也吃了不暗虧了，若非他替寧小閒分去了七萬修士命的債，又知機地提出三軍合攻廣宮的建議，長天一從無盡虛空回來就會去找他的晦氣。

這死狐貍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又賊眼溜溜覬覦他的人。這回給他找點事做，豈非一石二鳥？

“可是……”有些心於不忍。北方仙宗若能南下，勢必打整個南贍部洲的局勢，有多人會因此遭殃？

長天俯首凝視著，輕聲道：“你可是心疼他？”聲量雖輕，語氣卻極不善。眼前的佳人出落得越發嫵靈秀，他就越討厭其他男人盯著的目，包括方纔乾清聖殿的一衆弟子，也都用那般好奇和｜的目打量，若不是他如今變作了凡人，那些人就有苦頭吃了。

待得大婚之後，他一定要將妥妥當當地藏在蛇森林之中，杜絕其他人的染指纔好。

“誰？”眨了眨眼，纔想起這個“他”大概指代的是汨羅，不好笑又好氣：“胡說八道，我心疼他作甚！只是仙宗之間大打出手，百姓又要流離失所。”這等飛醋也能隨時隨地吃麼？

“杞人憂天。”他輕嗤一聲，懶洋洋道，“汨羅府主會有辦法的。”

“我是杞人憂天了。”輕嘆一口氣道，“說不定雲夢澤和玄武半點關係也沒有，乾清聖殿打撈山河陣的野轉眼空了呢。”

“那你這希纔是九要落空。”見陷沉思，他臂勾住細腰，將往懷裡帶，作既輕且，“若說桓公替有七把握的話，我還可以替他再加兩上去。你還記得我初雲夢澤便覺得這裡的氣息有些悉麼？”聽得仔細，習慣地靠他懷中，他才接下去道，“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玄武的氣息無誤。我和他會面次數不多，隔時又遠，當時都未能想得起來。所以這雲夢澤就算不是他真所化，也必然和他不了干係。再說乾清聖殿花了近千年的功夫，若連這個都無法查證，還有什麼臉面開山立宗？”

蹙眉想了好一會兒才道：“要不，我們拿了木之就走，也不用盡心盡力去幫著破陣。反正桓公替自己也說了，陣法不破，乾清聖殿拿不著山河陣，與我們無關。”若讓乾清聖殿得了山河陣，總覺得大大不妥。

他低沉笑道：“乾清殿積攢千年，爲的就是今朝破陣，使出來的手段又怎麼會輕了？看桓公替勝券在握的模樣，即使沒有我們加，乾清聖殿恐怕亦有把握解開大陣。可是拿到法是一回事，能不能驅它又是另一回事了。山河陣這樣的神、這樣的效用，你以爲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將它釋放出來的？就算是當年的玄武，每改變一次戰場的山川地形，也都要耗費大量神力！”見還在凝神苦思，遂堵在耳邊輕輕道，“先考慮怎麼取木之到手罷，你有多大本事，能替天下蒼生心？”

他將熱氣都噴在耳中。寧小閒不安地扭，才發現他十指握，早就牢牢箍住的細腰，這姿勢就是想逃都逃不出他手心去，不由得心裡微慌，偏偏這冤家還口叼住了玉白的耳垂輕輕啃咬。

戰慄的覺一波波傳過來，手去撐開他，勉強閃躲道：“別鬧，還在談正事……”

“莫急，還有一個晚上時間可以談。”他轉攻耳後白的脖頸。這裡極是敏，寧小閒嚶嚀一聲，知道自己危險了，雙手驀地沒了力氣，偏又違背意志，往後靠去，任他大施祿山之爪。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