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和妖怪們調息定，也不過是爲了吸聚空中游離的靈氣，吸取的速度多半視功法而定。而妙香花的香味，能令吸聚的速度提高，只這一樣，妙香花對修士來說就是了不得的寶貝。只可惜，這種奇花每十年才能開花一次，每次不超過三天，週期太長而花期太短。

寧小閒便是看到這一點，才萌生了新的念頭。有息壤相助，週期神馬的本不是問題，若能將花香提取出來，大放明的錢途就會向招手！不過現在，這條大道被惡臭堵住了。

輕輕了花朵，發現偌大的第五層空間完全被花香所包圍。這花兒的香氣，竟然濃郁至此。

如果放在外界，又會如何？腦中突然浮起這個念頭，於是閃出了神魔獄。

他們原本就停在一座小小的山谷裡落腳。舉著這朵妙香花出現，香味開始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附近濃的林中開始飛出了蝴蝶和輕蛾，起先是兩三隻，四五隻，六七隻……

將花兒輕輕放在草地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往這裡飛聚而來的蝶蛾越來越多，品種也越來越奇特，只能勉強認出阿波羅絹蝶、金斑喙蝶、三尾蝶等等，其他的就都相逢何必曾相識了。藍的、白的、的、青的，還有五彩斑斕的，漫天撲扇的翅膀，組了巨大的、耀眼的花海，鋪平了這原本單調的綠地。只是這花海的構者並不是花朵兒，而是活生生的麗昆蟲。

這樣的奇景不應被錯過，從神魔獄裡帶出了阿離。小孩哪裡見過如斯景，驚愣了幾秒就咯咯笑著去撲蝶了。蝴蝶和蛾子一待撲近，立刻呼啦啦一大片飛上天空，盤旋半天，等到離開了又俯衝而下，竟是賴在妙香花朵周圍不走了。

寧小閒深深吸了一口氣。哪怕原先心事重重，此刻也都拋在一邊，在這人跡罕至的深谷之中盡生命演繹的奇蹟。

輕輕閉起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長天在耳邊道：“有人來了。化神期修士。”

蝶兒撲香，這樣的異景果然引了人來。過了一會兒，就有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山谷的另一側響起：“秋之後，竟然還能見到羣蝶飛舞的奇觀，小姑娘，這是你的傑作罷？”

睜開眼，隔著漫天的生靈看到一個靜靜佇立的白衫老嫗，雖是鶴髮，卻有，尤其一雙眼睛神蘊。

寧小閒微笑道：“朋友送了我一朵花兒。沒想到芳香若此。”

這老嫗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羣蝶，和蝶影中奔跑的阿離，忽然嘆了口氣：“景雖，卻是殘忍了些。這些蝶兒原本有活到明年開春，你這朵花卻將他們從休眠中喚醒。這個冬天。它們多半是熬不過去了。”手指向地面，“你看。”

寧小閒凝神看去，果然看到妙香花周圍落著許多蝴蝶，則矣，在的神識中卻已經是生機全無了。像蝴蝶小蛾這類生靈，春舞而秋凋，有許多不過是一季的壽命。這裡已是南贍部洲的西北部。雖說才了九月，風兒已經著七分涼意，凡人也要披起長袍厚衫了。能活到現在的蝶蛾，都是已經找好了溫暖的所在，準備休眠到明年開春的，此刻聞到花香。竟都不顧一切地飛出，在這瑟瑟的秋風中耗盡了力。

妙香花的香氣竟然霸道至此，將這些生靈最後一生命力都迫了出來。這些小東西，至死都要離香源越近越好，有些蝶蛾臨死前將三對腹足牢牢地固定在草葉上。不讓自己被風吹走。都說飛蛾撲火是自滅生機，這兒千百隻蝶兒撲花，卻也是用盡了所有活力。

想來也是，能助修士提升靈力運行速度的花香，又怎會是凡香？這些沒有靈智的小生，本無法抵這樣的香氣。

也如這老嫗一般定定地看著蝶兒紛飛，半晌，卻是展一笑：“老夫人，此言差矣。”

這話一出，對面的老嫗立刻挑起眉，倒要看看這個小姑娘有什麼說道。只聽寧小閒清聲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去日苦多。這些蝶兒雖然今日就燃盡了生命力，化作了塵土，卻也就了這一日的輝煌，怎不比在凜凜冬日裡茍延殘，終日惶惶不知何時以終要強上百倍？”

“譬如我輩修仙修心，也不過只爭朝夕耳！在世一天，自當果敢向前，豈能學這蝶兒渾渾噩噩、惴惴度日，使我道心不得通明？”

過去之灰暗令人沉溺，將來之未知令人懼怕。所以不糾結於過去，不惶恐於未來，只要好好地活在當下。

只爭當下！

冥冥之中，有些明白了。何謂不以喜，不以己悲？人非草木，即使是太上，也果真忘？未必，只不過那是沉舟側畔千帆過的循循生機，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堅定道意。

只要此心坦，雖是螢火，卻也敢與皓月爭輝。

長天似是有，低低地讚了聲：“好姑娘。”

對面那老嫗愣愣地看著，又似越過看到了極遙遠之，過了很久才嘆了口氣：“好姑娘。我活了這麼大把年歲，心竟不如一個小姑娘坦。”

了手中的柺杖，竟是不再管寧小閒，轉邁步走了。似是放下了很多心事，連佝僂的背影都直了些。“譬如朝，只爭朝夕。嘿嘿，譬如朝，只爭朝夕！”言下流出淡淡的歡喜之意，人卻已經走出了數十丈之外。

寧小閒自若有所思的意境中退出來時，這老太婆早就不見了，阿離拉著的角道：“姐姐，蝶兒們都累了。”落在妙香花邊的小生靈果然越來越多，阿離自然以爲它們累了。

寧小閒吁了口氣，將妙香花收了起來。既知蝶兒們對這種香氣沒有免疫力，再任由它們撲花就不是意境了，是作賤生命。果然妙香花剛剛消失在手中，漫天飛舞的蝶羣恍如夢醒，忽啦啦一聲四散開去，那些夢幻般的蝶翼很快消失在草葉林木之間，再不復見。

妙香花是北疆的特產，西部的蝶蛾對它難以抗拒也不奇怪。

“丫頭。可有收穫？”長天低聲問。

“嗯，見微知著心法似乎又有提升了呢，但沒有上一次的進步大。”

“不急。悟天人之道，哪有那麼容易，機緣悟缺一不可。”他安道，這丫頭的悟之高，每每能讓他大吃一驚。

“命裡有時終會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知道。”早就從玄而又玄的境界裡退了出來，此刻馬上記起了自己拿出妙香花的初衷，興至地研究開了。“這花實在香得太誇張了，長天，你怎麼看？”

長天還未吱聲，寧羽就口道：“姐，這說不定是息壤造的。”

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寧羽道：“息壤的本事，是將靈草的特十倍放大之。這妙香花最大的特點，就是香啊。所以經過息壤催種之後，它的香氣之濃郁，至是原來的十倍！”若說對息壤的研究，十個寧小閒也趕不上他，他當然有發言權。

有道理。“說下去。”

“所以我猜，那古方上所記敘的提煉步驟，也許本就沒有錯。問題出在缺失了的剩下半截古方……”

“這個我知道，說重點！”不耐煩地打斷道。

“從傅雲長的描述中可以知道，普通的妙香花提煉出來的藥膏很臭，卻絕對沒有息壤種出來的品種去提煉出來的那般臭到了極致。所以我的猜測是——”

“極必反！香過了頭就是臭，香味越是濃烈，超過了我們嗅覺的承能力，那就反而臭得越厲害了。古方的下半截，也許就是告訴人們，這東西要稀釋之後才能使用！”

難以置信：“你，你是說，這藥膏其實是香的，只是因爲濃的倍數實在太高，所以才臭不可聞？”

“正是！”寧羽越說越有自信，“要驗證也很簡單，將它一點一點稀釋開來，嗅其味不就知道了麼？”

翻了個白眼：“你說得倒是輕巧。你來給我試香啊？”

結果他們誰也沒親自來試，而是從神魔獄的第四層裡提了一隻化形期的豬妖出來。豬的嗅覺亦極靈敏，不輸給獵犬，寧小閒更是向這隻豬妖保證，只要他肯乖乖合作，以後讓他吃點苦。這豬妖痛痛快快地點頭同意了。

他太小看妙香花膏的厲害了。寧小閒自己先進了閉氣模式，然後將原膏拿給豬妖聞。

撲通一聲，豬妖口吐白沫，很乾脆地昏了過去。從這也能看出，豬的鼻子果然很靈，至阿離聞這原膏時的表現沒這樣誇張。

將原膏進行了五倍稀釋。豬妖渾打擺子，像是了酷刑，但沒有昏過去。這很關鍵，初步說明寧羽推測的正確。

二十倍稀釋。豬妖聞了之後狂奔到角落裡，痛痛快快地吐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