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了,心裡有些難過。看起來很俊朗的白虎,原來心計也如此深沉,看來活了好幾萬年的妖怪都不可小覷。最讓心疼的是長天。他這樣孤傲的人要付出多代價,才能看清這麼多現實?
七仔載著沉默地趕路。
南宮真的渡劫即將開始。不過劫數這種東西,只能引當事人自己的應估到來的大致時間,又不可能像秒錶掐得那麼準,所以如果想完整地收看直播的話,還是要提早到現場去等。
雷劫是降予修仙之人的劫數,是功和仁的分水嶺。無論渡劫之人背後的宗派勢力有多麼強大,他也只能一個人捱,不然雷劫牽怒宗派,威力至提升百倍。至在這一點上,天道還是相對公平的,否則名門大宗舉上下之力助一人渡劫,這功過關的機率真是不要太大,比那些苦的小門小派中人要安全舒適得太多。
爲廣宮計,南宮真是決不會在宗派度劫的。但長天知道去哪裡能找得到南宮真——他也不會離廣宮太遠,因爲無論他是否功,每一次觀看渡劫的經歷都極其寶貴,廣宮門下決不可錯過。別忘了,現在整個廣宮都被封了起來,弟子們出不去。
再說渡劫雖不像墓葬那樣要嚴格地選個風水寶地,但地勢平坦總是要的吧、視野開闊總是要的吧、方便行界佈陣總是要的吧?偏偏廣宮附近都是巍峨高山,算來算去,合適的地點也只有西邊的巨大山谷了。
七仔只飛了一小會兒,就趕到了目的地。正是芳菲七月,這片素來無人的野山谷繁花似錦,草甸如茵,道不盡的生機發。可惜,再過上最多一天,這裡就要遭遇天雷轟擊。
七仔不敢飛得太近。離山谷還有幾裡地就斂翅降落,接下來的路都要步行。即將渡劫之人比負傷的野狼還要警惕,不想招徠無必要的麻煩。
寧小閒找了一顆數人合抱的大樹,悄悄攀上了樹蔭。將塗盡從神魔獄裡帶了出來。他臉仍然有些蒼白,但大能渡劫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錯過的。
這兒離谷底還有五百多丈距離,可以不被南宮真發現。儘管兩人相識,但無緣無故出了廣宮的護山大陣,卻要怎生費脣舌才能解釋清楚?
從這裡看去,谷底非常平緩,南宮真似是持禮沐浴過了,披紫,一頭白髮用高冠整齊地攏在後。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還能到對方浩博淡然,似是無底之淵的氣息。一個人站在偌大的山谷中,卻儼然是這裡的主角。
長天卻緩緩搖了搖頭:“南宮真此刻心境不穩,否則怎會泄了氣息出來?”渡劫期的修仙者,機能已近乎“無”。只要他們願意,那是半點生機、氣息也泄不出來的。可是雷劫在前,白虎和九幽偏偏在這個時候逃了出來,他作爲廣宮的掌門,怎能不去煩惱、不去擔憂?他這人便和日前在湖心島上和白擎抱怨的那般,宗門之事皆要親力親爲。
寧小閒不敢多看。這些大能之士的氣機應都很靈敏,再多看兩眼。說不定南宮真就能發現的存在。長天卻笑了笑:“無妨。今日在此窺視的山鬼怪不知凡幾,你邊上二百丈之就有一頭句芒在草叢間。南宮真也知道今日看客衆多,但他現在無暇在意。渡劫時雷獄加,他倒不虞有人暗算於他。”
南宮真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地吐氣出聲,聲若長嘯震四野。綿綿不絕於耳。這一記長嘯足足有盞茶功夫,聲音落下之後,南宮真面上恢復了波瀾不驚、靜若止水的表。他原地盤膝坐了下來,雙目微閉,渾氣勢一收。不再是谷中那個顯眼的存在,似乎和天地融爲了一。
長天輕聲道:“大劫臨頭不容有失,他強迫自己觀想太上之忘,以求心無旁騖。”南宮真畢竟是渡劫期的大高人了,孰輕孰重自然是分得清楚。
南宮真在山谷中靜靜坐著,似是渾然不覺自己是衆人矚目的焦點。衆看客亦靜靜旁觀,不曾發出半點聲響。這幅奇怪的景觀似是要維持到亙古。
斗轉星移,一個晚上過去了。第二日清晨,就在第一縷自東邊照出時,雷劫終於來了。
第一記劫雷毫無預兆地劈了下來。
襲!在寧小閒看來,真是老天爺都懂得襲,明明劫雲都還沒有形。只是這一道雷顯然沒有什麼威力,南宮真手中青一閃,和降下來的雷了個結實,就是兩兩抵消了。
天上終於形了劫雲,只在野山谷的上方,準確地說,只在南宮真的上方。其他地方卻還是朗朗晴天,可稱爲奇觀了。劫雲中電閃雷鳴,照得烏雲的都發白。
寧小閒也看清了南宮真手裡的青是什麼——一柄玉如意,看水頭、質地都是極好的,其上青閃爍,顯然品階不凡。
第一記雷打完之後,劫雲似是醞釀了一會兒,纔開始接二連三地落下神雷。天雷一共有九重,每重九記。不過除非是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否則老天不會降下九重天雷來劈你的。至在最近的兩萬年裡,都沒聽說有人這種至尊級的待遇。普通修仙之人,最多也就是領教一下四重以下天劫的厲害,南宮真先前便估計,自己的天劫大概就是四重了。
挨完了第十一記劫雷,南宮真手上的玉如意看來也耗盡了法力,遍裂紋,青不再。
當第十二記劫雷下來時,南宮真嘆了口氣,將如意拋上了半天。空中一道白閃過,這一次劫雷將玉意擊得碎,餘勢不停,往南宮真追擊而去。他要的也就是這一點點阻攔的時間,趁隙丟出來一顆細小的種子。
種子了土,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已經生發芽、拱土條,在南宮真的腳邊長了參天的巨樹,華冠蔥蘢。站在巨樹之下的南宮真寬袍大袖,真有幾分仙人的風骨。不過他面肅然凝重,遠沒有神仙那般自在。
長天輕“咦”了一聲道:“他明明不是木屬的靈,居然能役使出這樣的法。看來廣宮也算是家大業大了。”法不只是金屬。嚴格來說,這株靈樹,包括寧小閒手中的叮嚀蜂這等生命,也都算是法呢。
寧小閒心道,南宮真的作法,真是大大違背了在華夏所學的“雷雨天不要站在大樹下”的常識,不過這棵大樹看起來很給力啊,降下的劫雷盡數砸到了樹冠上。
劫雷的威力,已經和前十發不可同日而語了。每一記都將巨樹頂部的枝冠雷得外枯裡,十二記劫雷打下來,寧小閒這裡都能聞到一子濃重的煙焦味兒。不過南宮真既然敢拿它來頂雷,斷然不是無腦之舉。這大樹的生長之力也極其嚇人,捱過一記劫雷之後,被電得禿又黝黑的樹枝立刻重新變綠、芽、長葉,等到下一記劫雷擊下來的時候,樹冠就已經長好了。
至此,南宮真已經有驚無險地渡過了二十四記劫雷。若他的天劫只有四重的話,那麼他已經渡過了一大半了。不過他的角抿,甚至連笑容都沒有。因爲最兇險的雷劫,都排在了後面。
果然接下來的雷,開始變得又狠又快。巨樹生命力雖然旺盛,卻也頂不住這樣狂猛的攻勢,往往上一記劫雷造的損失還未恢復完畢,下一記劫雷就已經到了,令巨樹傷上加傷。這樣轟擊了五記之後,巨樹的蔥蘢華蓋,樹葉已經掉完了,只剩下禿禿的樹枝,也被擊得黑漆漆地,眼看就要被生生打死。
南宮真不再遲疑,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玉鉢來,鉢中還似有遊不已。所有旁觀者的眼力都很好,立刻便看出這裡頭有假山、有活潑好的金魚、甚至還有青青的水藻,竟是一個小小魚塘的影。不過南宮大掌門此刻拿出這東西來當然不是爲了觀賞怡,而是很堅決地將這東西往天上一拋。
玉鉢驟然消失,可是鉢中的小天地驟然如畫卷般徐徐展開,化作一片磅礴的虛影,其形之大,甚至超過了那棵巨樹。劫雷撲下來的時候,威力盡數分散到水波、金魚,甚至是青藻、塘石上去了。
“這是什麼?”
“陣法,極深的陣法。陣中之已經有了生命,比當年溫良羽佈下的陣法不知道強大多倍。”長天也看得全神貫注。數萬年不曾見過渡劫了,人族當真是個創造力十足的種族,居然能變得這許多花樣來渡劫。他比其他人眼力都高,此刻已經發現到目前爲止,南宮真所倚的全是外,雖然同樣消耗他的靈力,卻不用自己的真能來渡劫,顯然有所保留。
他的結論是:“南宮真今日的雷劫,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又連劈下幾道雷電之後,三十四之數已經到了。現在所有觀衆都看出了這一回渡劫有些不大對勁,因爲任何修仙者渡劫,倒數第二道雷劫都稱爲“誅神雷”,是非常特殊的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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