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擎卻只看著不說話。等了一會兒，眼見他也沒反對的意思，於是著七仔的冠羽準備閃人。

就在此時，白擎突然道：“寧小閒，你可願拜朝雲宗門下？”

他聲音不大，這句話卻如晴天霹靂，震得耳邊嗡嗡作響，就連坐在一旁的南宮真都吃了一驚。

著白擎，眼見這人面嚴肅，渾不似玩笑——他也不像是個有幽默細胞的人哪。“白掌門，我是沒有靈之人。”人族的神通，學不了。

此話一出，南宮真就蹙起了眉。這小姑娘如果沒有靈，那是無法修仙的，但他和白擎都知道負神通。看來，一定尋到了什麼通融的法子。

“我知道。”白擎淡淡道，“我只是問你，可願拜朝雲宗門下？”

他說出這話，坐在他後的南宮真就向著寧小閒點了點頭，示意同意。哪怕寧小閒學不了朝雲宗的神通，但只要負著朝雲宗弟子的名頭，在外行走就方便安全了許多。

人族大派朝雲宗的赫赫威名，有時便是金字招牌。白擎這是要給提供一個庇護。

神魔獄也是一片寂靜，窮奇閉了，長天合起了眼，和外界的兩人一樣，都在等著的回答。只要爲朝雲宗的記名弟子，那麼此後的道路，必會好走很多。

在衆人的注視下，驀然擡起了頭，一字一句道：“晚輩不願！”

說不願！竟然說不願爲朝雲宗的弟子。

南宮真揚起了一邊白眉，白擎則是麪皮一，眼角差點又溢出殺氣來。

高傲如他，此生頭一回親自邀請一個修爲低淺的子派，結果竟然被拒絕了，對方以更高傲的姿態告訴他：不願！

幸好寧小閒接下來誠懇道：“多謝白掌門好意，我生來是個會惹禍的，不想揹著朝雲宗的金字招牌在外面招搖撞騙。給您面上抹黑。”頓了頓又道，“您對權師兄的諄諄厚，我必讓他知曉。”看白擎的面相就知道他對自己沒有一點好，想讓拜朝雲宗。不過是看在權十方的面子上罷了。沒想到這變態掌門看起來斷絕，對自己的弟子卻當真是好得沒話說。

不過這樣一來，是不是代表他不再反對權十方追求寧小閒了呢？

看著南宮真強忍著笑，看著白擎強忍怒氣，沒空去多想這個問題。以白擎的心修爲，都差點兒暴走，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強忍住一劍劈了這子的衝，好半天才從牙裡出兩個字：“速去！”

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扶著七仔的長脖子走到沙灘遠。這才飛起。

夏有涼風，吹起的袂。長天出奇地安靜，沒有出聲，也保持著沉默。只有窮奇得意道：“主人，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加撈什子朝雲宗的！嗯。你爲什麼不加？這門派名氣大得很。”

沒理會這隻吵鬧的老虎。若了朝雲宗，固然是找了一個好靠山，可是以後就和權十方牽扯不清了。莫說長天不會同意，自己都覺得不妥，權師兄爲人那麼好，既不能與他攜手，就不想利用於他。雖不是大丈夫。卻也知道有所爲，有所不爲。

再者，自己後站著一個活了好幾萬年的大妖怪。不信沒了朝雲宗的庇護，就活不出自己的彩來。

寧小閒離開之後，南宮真著的背影笑道：“我多年不曾下山了，沒想到世上小輩竟變得如此有趣。”

白擎臉定定著天邊。等他收回目時，臉上怒氣已經收斂，又變得木然。他灌了一口酒道：“沒有靈，原本不能修仙，卻了我徒兒心中的障；我讓火兒去殺。竟未功；今日頭一次見，竟已有了神通，還比我門下這個年齡的弟子都出。”他破天荒地嘆了口氣，“最後，我轉變心意想讓拜我宗，結果竟然拒絕了。”

南宮真靜靜聽完，突然笑道：“這樣的子，也難怪你徒兒會喜歡。”看了看白擎的臉，失笑道，“是了，你這人非黑即白，非對即錯，一生不涉，活得倒是專注，卻怎知世上之一字，最是扯不清、理還。”

“你費盡心機制修爲，還不是想多爭取些時間教導令徒？剛纔要是真殺了，你那孝順徒兒裡雖不說，心裡或許也不敢恨你，但這姑娘卻真要變他的心魔了，從此牢牢阻在他修行之路上。”

他長長吁了口氣：“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死人更加永垂不朽？”

白擎眼神一凝，喝酒不語。

他威勢凌厲，又是一派掌門，平時誰人敢向他作此諫言？即使天不怕地不怕的胡火兒也敬懼於他，哪怕覺得他對寧小閒所下的殺令大大不妥，也只能奉違，卻不敢當面去找他回絕。因此這一番道理，竟是今日從南宮真這等份地位和他相仿的人口裡說出，他才得知。

寧小閒乘在七仔背後，終於也忍不住開口道：“長天。白擎的格好生反覆、變態！剛纔還將我打得吐，怎地下一刻就要收我朝雲宗了？”堂堂朝雲宗掌門，怎可能是腦筋不清楚的？

長天淡淡道：“剛纔那廣宮的掌門人南宮真也說了，白擎此人以劍道，一生別無所求，惟道藝進耳，連派中所有事務都扔給別人打理。這樣的人，一定生活在是非分明的簡單世界裡。”

不服道：“他這行爲，連我都理解不了，怎能說是簡單？”

“那是你不曾理解他的想法。”長天道，“他之前要殺你，無非是嫌你阻了權十方修行之路；方纔要拉你進宗，無非是見你道行增長甚快，超過他宗弟子，可以與權十方比肩，想來日後也不會拖權十方後，於是又不想阻攔你倆的關係發展了。”頓了頓道，“白擎這人也不愧是一派之長，辦事只從‘利’、‘害’二字出發，有害即除之，有利即收之，全然不顧他個人的喜好。”

他說這話語速甚慢，娓娓道來，倒像是與白擎相識多年。這樣一心證道之人，他以前遇過很多，但像白擎如此專注的，卻是見。“我聽聞白擎此人，本資質並不算如何之好，然而在仙道一途上勤無比，從朝雲宗起即比別人用功十倍。六十歲那一年，一人一劍南贍部洲六大地之一的九霄雷獄，去雷霆加、天威弗逆的大恐怖。他在那裡悟道十年，再出來之後已經是天下罕有其對手了。權十方所習的雷霆劍法，據說就是白擎從九霄雷獄中有悟而得。若論修爲之深，他今年不過三百二十二歲，就已經然是天劫之下第一人了。”

他最後總結道：“像他這樣勇猛進、心無旁騖之人，若非爲了權十方，又怎會與你有牽扯？”哼哼，權十方怎說也是敵，這一路走來，長天早令塗盡將他和他的師父都打聽了一番。

寧小閒啼笑皆非。這小心眼兒的傢伙說了這麼多，最後還是一耙打在權十方上。

折騰了大半夜，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七仔載著飛回鶴鳴峰，那三個朝雲宗的弟子，果然已經等不下去，走了。

樓頂上，只有塗盡一人木訥地站在月下。

這個傢伙，還是心事重重呢。搖了搖頭，降落到他邊祭出丹，開始吞吐月華。

昨晚跟蹤計振宗，連這慣常的功課都沒做。

唔，話說，計振宗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有種預，這個能夠自由進出廣凌子的玉笏法的傢伙，將掀起一場大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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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松濤低語，頭上月放毫。今晚的月很弱，卻和多數妖怪一樣，照在上的每一銀毫都令備舒適。以此來推斷，還算是個正常的人類麼？

剛纔雖被白擎殺氣所傷，嘔了一口，看著嚇人，傷勢卻不重。有了護神力、法戒、烏鱗寶甲這三層防護，他的攻擊臨時，已經很弱了，以大中期的魄，完全經得住。

在月下，真一訣加速運行。視，都能看到自己的傷勢一點一點補愈。

就在漸漸進我兩忘之境時，長天停頓了好久的聲音響起：“有四個訪客上門顧，準備好好招待人家吧。”

訪客？這大半夜的上小樓的，能有什麼善茬？這小樓位置偏僻，平時雖然清幽，但於賊盜顧、強人索仇卻也便利得很。

“他們降落到地面上，向後院位置走過來。”長天在給做準確的定位導航，“還有五十丈距離。嗯，是天嵐別院那幫人。”

又好氣，又好笑。

這幫傢伙選的時候倒是不賴，臨近天亮正是人心神最渙散的時候，今晚月又黯淡，倒是很適合非法上門。可是爲何要走後院呢，難道是因爲以前沒幹過宅進院的勾當，所以心虛不敢走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