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寧小閒拉著很久不刷存在的塗盡上了街。這傢伙是控魂魄的高手，治怪病時，說不定用得上。

走到地方，卻發現城主榜被人揭走了，看來有人已經接下了這門生意，心中不由得一急。早知如此，昨日就先下手爲強了。

正在煩惱間，瞟到仍有衛兵候在一旁，於是眼前一亮，湊過去問道：“榜被揭了，城主的病可是治好了？”

結果衛兵老實答道：“還不曾。烏大人吩咐我在此繼續等候高人。”

還好，還好，但願搶生意的人治不好城主千金的病。壞心地想。

烏馱城的城主府建築樸實朗，不似齊家的宅院那麼奢華如土豪，但佔地面積還要再大些，若無人帶路，就真的會迷失方向。這個世界的多數土地都不值錢，這裡的人哪，還真不用會一房難求的痛苦，不像華夏的衆多小白領，永遠只能著房價長吁短嘆。

在齊宅就打聽過了，烏馱城的城主也姓烏，名爲烏獲，這是個兩鬢斑白的老人，背卻得很直，目炯炯。看到他，寧小閒都忍不住有些同了，兒生了怪病昏迷不醒，惟一一個能傳宗接代的私生子，竟然還被齊家老二給弄死了，堂堂烏馱城城主，居然就這樣絕了後。

想得太神，沒留意到面前的人都說了什麼，直到一個幕僚打扮的人很憤怒地指著的鼻子道：“大膽，竟敢藐視城主！論法當打三十大板。”

“抱歉。”回過神來，開口先道了歉，“我是個丹師，於奇疾怪病有些心得，願意爲城主千金一試。”

已是修仙者，不須對人間的上位者太過恭敬。這話不算客氣，也不算刺耳，但烏獲看到了眉宇間的淡然。

眼前的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但他在任多年，知道神仙們的外表可以看起來很年輕。稱自己是丹師，但多數丹師都是修仙者。

“敢問，姑娘可是……？”他猶豫了一下。

寧小閒知道他要問什麼。於是點了點頭。

烏獲臉一喜，接著又是一暗，嘆道：“方纔已有數位仙師前來爲雲芳觀診，但一直都決不出病因。希仙姑能夠一舉奏效。”瞬間改了稱呼。

捷足先登的修仙者診不出原因，善哉善哉。努力下眼角的喜意，免得讓人斥爲太冷。其實本不必這樣仔細的，修仙者在凡人面前，向來是隨意慣了。

“那幾位道友，已經來了多久？”

“約有一個半時辰了。”

蹙了蹙，這幾人在府裡逗留很久。看來對人蔘果樹是志在必得呀。

府中婢領進了一小院，房中幾重簾幕低垂，可見一子臥在牙牀上，一未。

院中站著三個修士，正在低聲頭接耳。見和塗盡進來就擡頭不說了。這三人是男子，大概診完疾後不方便再呆在子屋，只好走出來商議。

寧小閒上的氣息有些怪異，而塗盡收斂如常人。三名修士中的高個兒脣一想說話，被邊上的人阻止了。

向三人點了點頭，算是行了一禮，徑直往前走。邁過門檻進了人家千金的閨房，一熱氣撲面而來。

甫一進去，就聽到外頭有個不快的聲音：“好生無禮！”靜大到剛好能讓聽著，想來是那高個兒說的話吧。

也懶得理會，吩咐婢將牀前的紗簾和珠簾都挑開，讓看個仔細。婢看了一眼後的塗盡。言又止。這男子很年輕，不方便呆在小姐的閨房裡吧？

寧小閒笑道：“他與我一起的，醫者父母心，不妨事。”意下是令們將塗盡當大夫看待了。

隨後，放下了手中的竹籃。打開蓋子，在婢驚訝的眼神中從籃子裡抱出一隻小巧的白狐，放在病人的被子上。

這狐貍實在是漂亮可，可惜周纏著紗布，也像個病人。婢眼中看到它先是一喜，隨後心中奇道：“仙姑帶一隻狐貍來診病？”好在知道仙家的手段繁複，也許這狐貍也能看病呢？捺下好奇不吱聲了。

牙牀上的子雙眼閉，但眼皮個不停，看來正在發噩夢。的臉青得發紫，上下牙關打得咯咯作響，寧小閒手去，著實吃了一驚——的麪皮，竟然冰涼得嚇人。要知道，現在可是五月中旬了，儘管晝夜仍有些涼氣，但現在可是上午時段呢，何況這子上可蓋著厚厚的五牀棉被，幾乎要把整個人都包了糉子。

便是包裹得這樣嚴，城主千金烏雲芳的還是如墜了十二月的冰湖之中，簌簌發抖。寧小閒轉頭看了看，發現這屋子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角落裡還有幾大盆炭火燒得正旺，想來是婢們怕病人凍得太過厲害。

抓起病人的手腕，了一下脈搏，結果又皺了皺眉——烏氏的脈相快而有力，竟爲實熱，表現爲邪熱鼓，行加速，按理說應是外熱病而引起的疾病，加上心跳如擂鼓，本不似被凍傷了的人。

這病，本就是表裡不一。

“小姐可吃過哪些靈藥？”寧小閒問候在一旁的婢。對方恭敬地答了。

“連這些藥都治不好麼？”烏獲給兒吃了不靈藥啊，結果都不曾見效，這病反倒更厲害了。嘆了一口氣，看來今日也有一場仗要打。

淤已去，又有靈藥輔助，雖然昨日才經過了開的手，但經過一夜休養的汨羅已經勉強能夠走了。他挪到烏雲芳邊，仔細嗅了嗅。寧小閒只看了一眼就垂頭忍笑：他這模樣，真像只繞著電線桿嗅來嗅去的白博犬！

汨羅纔不管在想什麼，只傳音給寧小閒：“將上的被子往下掀。”

依言將被子捲了起來，出了烏雲芳著中的軀。塗盡皺了皺眉，上前一步，用擋住婢的視線，然後將食指放在病人耳邊，一縷黑氣就鑽了進去。

汨羅看著這一幕，眼中一閃。

寧小閒喝退了邊的婢。

過了十幾息的功夫，塗盡纔將黑氣收回。他閉目半晌，似是在細細分辨，然後才低聲道：“的魂魄俱全，只是狀甚痛苦。似乎……似乎的覺全部顛倒過來了。”不僅是寧小閒和汨羅，神魔獄中的長天也在等待他的搜魂結果，所以他乾脆低聲說了出來。不過他隨手在房裡布了個結界，聲音不會被院中守候的三個修士聽到。

“顛倒？”

“不錯。遇熱則覺到冷，遇冷反而覺得很熱，聞香如臭，食如溲……顛倒。便是此刻，也以爲自己清醒著，實則正在昏睡之中。”

房中沉默了半晌，寧小閒、汨羅和長天突然異口同聲道：“蠱！”

寧小閒突然問道：“你在腦中，可曾看到往日的景象，看到平素有哪些人與過不去？”

塗盡凝神想了想，搖頭：“這子平時深居簡出、格和，不曾樹敵，烏城主只有一個夫人，只生過這麼一個兒。”他頓了頓道，“嗯，與城西富商林家的長子訂下了婚約，大概再有半個月就要婚。”

塗盡不願在這子閨房多呆，他的任務已經完，於是告退走回了院子。

寧小閒將兩手支在下上道：“我在《蠱經》上看到，有一種蠱作翻轉蠱，就能令人將現實與覺顛倒過來。但生效比較緩慢，要致人昏迷也沒有這樣快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汨羅淡淡道：“蠱之一道，千變萬化，誰也不敢說能窮盡其中奧妙。我們說話的功夫，說不定便有新的蠱種出現了。”

現在房中設了結界，他也就放心直接說話，不虞外頭有人聽聞，這樣還能節省些妖力。

畢竟真正研究蠱經還不到三個月啊，理應向他這樣的行家虛心求教：“莫非這是新品種？怎生破之？”

他冷哼一聲：“爲何指著我？你自己便沒想法麼？”

死狐貍，敢在這個時候拿喬！心裡暗罵一聲，換上笑靨如花：“我解一解尋常的蠱還，這樣的奇難雜癥，自然要請行家出手才行。”

真鬱悶，是學蠱的新手，長天也對這人間的奇技不甚瞭解，否則哪裡用得著求他？

果然這記馬屁拍得行家舒服了，汨羅示意將烏雲芳的上揭起來。這姑娘的材也真不錯的，寧小閒還特地打量了汨羅兩眼，發現這狐妖看人的眼神，卻和看一截木頭沒什麼兩樣。“大概他早就是萬花叢中過的人了吧。”不無惡意地推測道。

病人的小腹雪白，更顯得腹上近臍的青紫十分顯眼。

汨羅只看了一眼，就肯定道：“果然是翻轉蠱。中者在臍上會有這樣一塊瘀斑，輕重程度以區分，淺紅最輕，黑紫最重。這斑已經變青紫了，再不救治，三日必定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