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羅背對著，沒看到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

“不過嘛，你上中了這麼多七八糟的毒藥和毒蠱，要將你完全治好可得費上許多的功夫，再算上外傷——”頓了頓，顯然正在計算，“嗯，沒有十天時間，你本彈不得。若要完全恢復，還得半個月左右呢。”

“嘖嘖。你真的招惹了不該惹的人啊。”作最後的總結陳詞，然後看到狐貍的背上一僵，顯然是給氣的，“其實吧，我也惹到不該惹的人了，不過老天保佑，我還活得好好的。”

對著狐貍的背影撇了撇：“希我的對頭，也永遠不要找到我。不然，你就是我的前車之鑑了。”幽幽地嘆了口氣。

“不知我的對頭若是找到了我，會不會也打斷我的手腳、打折我的肋骨，再給我抹上三四種毒？”

的對頭，不就是他？汨羅沒有吱聲。

若無今日這一出，他逮著了寧小閒會不會也下狠手？他不知道。他不僅是奉天府的二公子，也是聞名南瞻部州的黑甲妖兵的統帥，他一貫奉行的，是以牙還牙，十倍相報。在他的世界裡，在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寬恕二字。

後的人又輕輕嘆了一口氣，將一樣東西掛到他脖子上。

一條奇怪的項鍊，鍊墜是一枚小小的牙。

“這是我的霧鼠牙手鍊，先借給你當護符吧。有它在畔，可以完全掩蓋你的妖氣和上的腥味兒。只要追兵修爲不超過煉神期，就識不破它。”

原來一直是這樣躲避他的追捕，汨羅恍然。他的確聽過霧鼠這種奇怪的妖能夠匿自的妖氣不外泄，但霧鼠牙製的項鍊，他的確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自取下了這項鍊之後果然有了變化，從單純的凡人變出了紊的氣息。上有妖氣。又似乎不是妖氣，他從來沒過這種氣息，卻出奇地覺得親切，非常、非常親切！

原來寧小閒已經不是凡人了。他目力和記憶皆屬超羣。自然記得小河灘上之時，手上可沒綁著這條霧鼠牙手鍊。那時，應該還是一介普通人，後來得了什麼機緣，變了現在這個模樣呢？

幸好從沒見過他的真，不知道眼前的小狐貍就是汨羅，不然以機變百出的格，不知道要怎麼收拾他。

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寧小閒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傢伙從隨手拿出的項鍊，就能分析出這麼多報來。只是想著，賣汨羅一個救命之恩。他後面應該就不會想著要自己的小命了吧？他們的矛盾在於靈茶、在於長天的去向，若在這兩方面都能有所代，有沒有和解的可能呢？

自實力不強，知道即使用神魔獄收走了汨羅，恐怕奉天府還會派出其他人來追查靈茶的下落。與其如此。不如同汨羅達某種協議的好。

該如何出手呢？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待辦。

“小狐貍。”指了白狐的耳朵，看它渾一僵，接著憤怒地抖了抖耳，頓覺心大好，“追捕你的人，多久能到這裡？”

他沒吱聲，只是雪白的尾在榻上輕輕拍了五下。

“五刻鐘？”

他的尾僵在半空。自己用了天狐匿蹤之法。不可能這麼快被追上，除非像這樣運氣好到瞎貓可以上死老鼠。

啊呸，呸，他可不是死老鼠。

“哦，五天啊？”眼前的白狐沒反應，看來是默認了。輕輕嘀咕了聲。“足夠了。”

足夠了？想做什麼？汨羅警惕地支起了耳。然而後就此安靜了下來。

此時，長天正在說話，有些不悅：“不要去天狐的耳朵。”

傳音問道：“咦，爲什麼？”

“那是它的敏之。”

嚇了一跳，忍不住紅了臉：“就像你的丹一樣？”原諒吧。是真不知道啊。果然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阻止人犯傻的能力。

“……”他以手額。居然還記得這事，“對。”

立刻來了興致：“你怎麼知道？莫非，你和哪個狐妖曾經……？”只是隨口胡謅，但是話一說出口，連自己都愣住了。

很在意問題的答案。

結果長天顯然有些不高興了：“不要胡猜想。”

他爲什麼不高興？並且他也沒有正面回答有，或者沒有。難道，說中了他的過去？

寧小閒邊的笑容漸漸斂了起來，若有所思。

塗盡是一早就在邊上扮石雕。榻上的狐貍彈不得，對寧小閒一點威脅也沒有，他樂得輕鬆，並且看樣子，和長天大人之間似乎鬧了點兒不愉快。不過和往常一樣，這不關他的事。

他聳了聳肩，告辭離去了。

晚飯時間到了。婢送來了幾人的食，寧小閒將汨羅抱過來正對著自己，把塗盡那一份兒飯菜推到他面前：“吃吧，今時不同以往，你需要補充力。”妖怪可以餐霞飲，但他的傷太重了，從任何渠道汲取的能量都很珍貴。

但他掃了一眼食，沒有。敵人的追擊如狂風暴雨，將他上最後一妖力都榨乾了。可是要他像小狗一樣趴在面前吃東西？敬謝不敏！

“怎啦？”寧小閒睜大了眼，“齊家雖是土豪，但對吃的還是很講究的，你看這裡面有豬紅、有紅棗、有薏米，都是補補氣的好食呢。”

他冷冷地瞟了一眼，乾脆扭過頭去。

心思機敏，也大概猜到了原因，嘆了口氣道：“唉，不吃便不吃吧，侍候你像侍候祖宗似的。”從袖中取出一，還沒等他看清，就塞到了他裡，“啃這個吧，啃慢一點。”

塞進裡的東西，地，帶有一苦中回甘的味道。他平時沒吃補品，一下子就品出來這至是七百年份的上好紅玉參。這的確是他目前最需要的東西，紅玉參的藥效還遠在一般人蔘之上，他才吞了兩口，就覺得清涼的靈氣自腹中升起，蔓延至全，連外傷帶沉痾，似乎都好轉了不。

這便是靈藥的效力了。呶了呶，疼道：“不許不領啊，這可是我花了兩萬銀子纔買來的。”其實這紅玉參對來說真不值錢，息壤上種著的寶貝多的是，每天必服的玉膏纔是汨羅最需要的食。

可是他之前追捕、恐嚇，何必對他那麼好？再說這畢竟是隻可怕的大妖怪，他康復得太快，來不及準備怎麼辦？

可惜汨羅不知道打的小算盤，只是拿紅玉一般的眼睛著。

對陌路相逢的妖怪也這麼好，這人是心善還是會算計？真的沒認出他麼？可是無論如何，這份恩，他必須承下來。

是夜，月上柳梢頭。

寧小閒站在窗邊，瞇著眼，任銀的月輝灑在自己臉上。任何妖怪對於月都是親近的。

今日，穿一紫綴銀繡羅襦，秀髮鬆鬆地挽在腦後。在月下看來，整個人都像散發著瑩的白玉，清純中帶著兩分嫵、兩分貴氣，就像他今天藏的那叢鳶尾花，高貴、但是熱。

汨羅看著，心中突然一。這個人自從擺了凡人之後，似乎連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貴氣這種東西，原本就是屬於修仙者纔有的，現在這樣慵慵懶懶地站著，頭上不戴寸金，居然也令人覺得華貴起來。

到汨羅的目，寧小閒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知道這傢伙不願在自己面前吞吐丹，於是緩步上樓去了。

在他面前，始終是從容不變。

汨羅收回目，將自己黯淡無的丹祭出，從明月中汲取月華，補充亟需的靈力。樓上傳來了輕微的響，他知道寧小閒也沒睡，突然到了好奇：這個人，正在做什麼呢？

此時做的事，當然和汨羅一樣是對月汲華，只不過面前還放著一隻忙著凝的月杯。這是和長天的，別人都無權來分。

這一夜，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

汨羅到了天亮才沉沉夢。他的靈力幾近枯竭，不得已像凡人那樣靠著睡來調整自己的機能。

他睡得很香，連旁的異也未發覺，直到有人將他的前肢輕輕擡起，他才警醒過來。

旁有人！他立刻繃了，隨後上方傳來一聲叱：“放鬆！傷口又要流了！”他擡頭，正好對上一對兒烏漆漆的杏眼，這雙眸子黑白分明，眼角還微微有點兒上翹，顯得很靈、很漂亮。

是。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寧小閒見他放鬆下來，於是繼續將他前的紗布換下來。昨晚的漬牢牢粘在上頭，饒是作再小心，白狐上也忍不住搐了幾下。

看來很疼，那就好。寧小閒挑了挑眉，這人曾害惶惶如喪家之犬，雖然大人有大量不取他命，但這苦頭卻必須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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