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熙就想起章若瑾不想嫁給他的事,若瑾表妹向來喜歡才高八斗的書生,甲之砒霜乙之糖,就有人喜歡二哥這種。高大威猛,遇事沉穩,還能征戰沙場。朱明熾看到朱明熙來了,對他淡淡一笑。
“父皇可是心頭痛又犯了?”朱明熙幾步走上前,他自是皇上帶大,跟著皇上的是最深厚的。
“不礙事。”心頭痛是老病了,皇上也沒有在意,淡淡地道,“連你母后也沒驚的,你過來是想問你件事。如今朝廷貪污越發嚴重,杜而不絕,朕是恨極了這些蛀蟲!孫秉戶部稅銀貪污一案告破,朕想誅其九族,有牽連的也一個都別放過,膽大包天了!”
朱明熙立刻跪下了,這事方才老師就告訴他了,徹查后發現孫秉接連貪污了五年沒人發現,皇上當即就大發雷霆。老師也早跟他說過如何應對了:“父皇憂國憂民,民如子,自然忍不下這等貪污吏,兒臣愿為父皇分憂!”皇上一向溫和,說株連九族怕是生氣極了,朱明熙絕不能順著說,等過段時間他消了氣就好了。
皇上過了會兒又問旁側站著的朱明熾:“你以為如何?”
“兒臣是不懂治國的,只覺得您和太子殿下都對。”朱明熾笑了笑,并不發表意見。
“你三哥也是贊嚴懲。”皇上道,“朕將判罪這事由你管,你二哥帶大理寺協理。平時若有什麼事要做,盡管找你二哥就是。”
朱明熙應喏。隨后聽到二哥說:“兒臣自當協助太子殿下。”說完后皇上就讓朱明熾告退。
朱明熾出來之后,回了一眼夜里燈紅通明的乾清宮。
朱明熾回府時天早已經全黑,夏夜的星子散落天上。他快步走進府,面有些沉。高鎮跟在他后,也走得極快,都不敢說話。其余一眾侍衛等匆匆跟著,在陸水堂外面站好。
管事見他回來,連忙人拿方才趙長寧送的綢袋過來,他親自送進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朱明熾的聲音:“瞧著父皇的意思,怕是要我做太子殿下的輔臣了,早去了我的兵力,還怕我謀反不?”
“殿下。”高鎮立刻起給他奉茶,“您喝幾口茶敗火。”
朱明熾一手就拂開了,他閉了閉眼睛,但睜開眼的瞬間,還是抑不住的一怒火。因為他已經得太久了。
朱明熾從小都不夠出頭,他的母妃出較低,又不是皇上最疼的那個,他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不寵的皇子,就算再出頭也沒有好,他打小跟著宮里的師傅學行軍打仗,學武功、騎。十八班兵樣樣通。
他知道,文章再出彩也討不到皇上的歡心,因為在皇上心里培養的君主是朱明熙,別的他都不需要。他只有在武功上出挑,才能得到父皇的重視。果然是重視得很!他十八歲那年,父皇就派他去監軍。
那時候他還是個年郎,只知道戰場刀劍無眼,臨走前母妃抱著他哭了一夜,怕他有去無回。那時候北疆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殺了不人,甚至他都做好了自己回不來的準備,給母妃留下了所有的銀子。到了戰場后他不服,憑什麼有的人就能在紫城里高枕無憂,而他卻連明天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他發了狠,用兩年就迅速地鎮了北疆人,接下來的三年將北疆人打退,其中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上還留著許多傷痕,用了多烈的辦法才在軍中有了威信。
以至于邊疆的兵聽到他,沒有一個不肅然起敬的。他那時候在軍中傲然無雙,人人敬畏,但等到一紙圣旨回了紫城,卻什麼都沒有改變。他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二皇子,給別人做陪襯的綠葉。
皇上還想把章家嫁給他,以此讓他收心幫太子。最嘲諷的就是,章家竟然還不愿意!
雖然朱明熾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娶章家。
他聽到的時候,只是角出一冷熱。然后父皇讓他‘佐太子以東宮之事,做個純臣。’朱明熾也笑著應是,然后退出來。
高鎮說,“當年你我二人一起沖鋒陷陣,保家衛國,讓邊疆百姓安康,哪里是這些紫城里這些人可比的!”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殿下既然方才也沒有說什麼,想來心里全都明白,我說別的就是畫蛇添足。”
正是因為心里全明白,剛才才不能表現出一分一毫。
朱明熾了過了好一會兒,慢慢的收斂了火氣,語氣微沉:“罷!沒什麼好說的。”
他恢復了平緩的格,高鎮才敢跟他開玩笑說:“我聽說章家不想把小兒嫁給你,皇后娘娘還特地去跟皇上說,推舉宋家的嫡長賜婚給你!說的是怕娘家的這個小兒驕縱,伺候不好你。”
朱明熾聽了笑笑:“是章家不同意,怕我是個人,怠慢了他們家的。若指婚的是太子殿下,應該會愿意得多,可惜皇后又不愿讓太子殿下娶章家的小兒。說來說去與我沒什麼干系。”
高鎮知道他本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今日皇上問太子殿下孫秉一事,殿下可什麼都沒說的。”高鎮又低聲道,“那殿下可想過怎麼回答?”
朱明熾靠著椅背,手輕輕敲著扶手。他想起很小的時候,他們兄弟三人跟著翰林院掌院學士讀書,掌院學士講課只傳授太子。朱明熙生下來不足半歲就被封了太子,那時候群臣還進諫反對,認為立太子過早,后來又一個個地寵著太子,圍著他轉。朱明睿為此更加發讀書,甚至是喜歡結大臣,但怎麼比得了天潢貴胄的太子殿下。
他就不一樣了,他什麼都不說,所有的風他盡數讓給太子弟弟。所以太子黨才放心讓他在邊疆呆了八年。
“沒什麼好想的。”朱明熾輕描淡寫地道。
看到殿下心已經平和了,管事才敢上前,將那個綢袋放下:“殿下,這是方才送過來的,說是給您的輿圖。”
朱明熾嗯了聲,拿起個卷軸隨手打開看,突然看到卷軸里掉出了一頁紙。周圍的人又不知道那是什麼,頓時有些驚奇。
朱明熾把這張紙撿起來,只見寫的是讀書人用的館閣。上面是一首詩,朱明熾一看就覺得不對,又問管事:“是趙長寧送來的?”
管事就說:“的確是趙大人送過來的。”
趙長寧呈遞給他的公文他看過,朱明熾認得的字跡,所以才這麼一問。只是這詩的容怎麼……還放進這里面給了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放錯了?
高鎮有點不明就里了:“殿下,您怎麼了?”
朱明熾嗯了聲卻沒有回話,他將自己靠在椅背上,又想起了不知道名字的《求凰》。角微扯:“不知所謂。”
高鎮卻不知道朱明熾在說什麼。“殿下,誰不知所謂了?”
朱明熾挲了一下這紙頁,又搖了搖頭,將這些東西旁在一旁不予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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