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不必理會。”朱明熙淡淡道，“我把你放在大理寺，而不是詹事府，也因為那里誰的地盤也不是。這次林拱、羅應然兩人出事，宋大人告訴我到了可以用你的時候了。但我沒有同意，你留著一點赤純之心很好。你做得很好，很聰明，以后……”他輕吐出幾個字，“你繼續這樣就好，才是我心中的純臣，廟堂榮華又算什麼？功在千秋才該是你所求的。”

趙長寧聽到這里，手中的筆停頓片刻，突然就在朱明熙面前跪下了。“殿下此言，微臣不敢當！”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朱明熙就算是太子也會被皇上猜忌！朱明熙沒有毫避忌地在面前說，分明是已經把當了心腹。

甚至方才那話之意……毀了那兩人的證據，不是太子吩咐的？

趙長寧拳頭輕輕握起，太子殿下想要給的東西，是別人夢寐以求的。他就這麼輕飄飄地遞到了的手里。不管是想一步步地登高，位極人臣。還是想為國為民，做出一番就。

自認自己不全是一個好人。有那個夢的預警，當然會對朱明熾注意，甚至會不聲地對他好點。但是太子殿下待如此真心，不協助太子，又怎麼報答得了這份看重。

“你為何突然跪下了？”朱明熙手來扶他，“說這話我都沒怕，你怕什麼？”

“長寧何德何能，能讓殿下另眼相待。”趙長寧說話低得像輕輕地嘆息。

這時候有員進來跟朱明熙說話，看補子是正三品的大員。朱明熙輕按的肩膀，讓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上，道：“你等我片刻。”

長寧看到朱明熙背手聽得仔細，日過隔扇照在他上，繡了金線的華服上，他清俊的臉上影織。只聽他輕聲道：“……那案再好生查一查，上頭沒有接應的人，兩淮絕不敢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很可能還牽涉到他們上，把此事給周承禮。”

趙長寧看著他，其實也不奇怪，朱明熙自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他絕不可能是個單純的太子。而且朱明熙還勤學政事，文采不凡，可以說今天的一切，也不是誰能送到他手邊的。這樣的灑在朱明熙上，他從容而尊貴，不乏心機，長寧真的沒覺得朱明熙會失敗。

這樣的人，好如玉，當真見不得他失敗。

等說完了，朱明熙才緩步進來，笑道：“你方才給我寫的字還沒有蓋章吧？”

趙長寧從腰間解下一印，印在了題詞的末尾。等想放印的時候，手指稍不小心過朱明熙的手，他卻很敏一般，立刻就回去了。

長寧覺得有些奇怪，回頭道：“殿下……”

朱明熙似乎也一怔，他手上還殘留些異樣的麻，當真奇怪。每次與長寧獨，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很異樣，總是的。

長寧頓了頓：“其實殿下做得好，自古防人之心不可無。”

朱明熙含笑說：“說話越來越像那幫臣子了，好了，你剛才也沒吃什麼東西，隨我一起去進膳吧。”

趙長寧跟著朱明熙的背后，靜靜地看著朱明熙的背影。看著這樣的朱明熙，總想起夢里的事‘擁護的皇子被刀砍死……’這樣的事絕不該落在他上。

但是朱明熙剛才那番話，讓趙長寧心生擁護之意。這個人上，其實有種明君，也就是領導者的潛質。不拘小節，信人就用，正如劉邦趙匡胤之流，如果能追隨一個明君，就千古大業，名垂史冊……！

那該是一件多偉大的事！

這也是心里的期待。

——

今天的宴席一直到了夜。朱明熾神如常給太子敬了酒。而朱明睿與太子，雖然是笑語晏晏，但你來我往之間，已經能看得出是表面上的功夫了。

長寧聽說朱明睿的生母李貴妃，在宮里也與孝懿皇后掐得不可開。下面的皇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從嫡長子繼承制來說，太子是當之無愧的能繼承帝位，偏偏三皇子的外家李家太強，能與太子的勢力分庭抗禮。更何況李貴妃還榮寵十年不衰，要不是比皇后宮晚，也許皇后的位置未必得上太子的生母。所以李貴妃也一直心有不甘。

朱明熙想到今日朱明熾跟魏頤比武之事，在臨走的時候，就對說：“……你替我給二哥送些東西過去。若剛才給他，怕他覺得是我的賞賜，心里會不舒服。”說罷讓侍拿了幾個錦盒給，都是頂級的山珍、貢品之類的。

于是等宴席結束之后，趙長寧就帶著東西給朱明熾送過去。是來送過幾次文書的，路比較。門房為通稟了一聲，出來就告訴：“二殿下正在見客，讓您先帶著東西進去。”

長寧遂提著東西進去。皇子的府邸修得氣派高大，雕梁畫棟，回廊曲曲折折。

正房重兵把守，戒備森嚴。朱明熾還在里面跟常國公高鎮說話，屋里亮著燭火。趙長寧背手等了會兒，此時夜幕低垂，一圓月又大又皎潔，過掛落之間的隙落在地上，當真是月如水。

就在趙長寧賞月的時候，常國公高鎮已經出來了，見長寧站在廡廊下，笑道：“原有人在等你，你還跟我說了那麼久。”

趙長寧回拱手道：“見過常國公。”

常國公跟朱明熾一起打過仗，所以算跟朱明熾關系最好，經常一起喝酒什麼的。

“你竟然認得我？”高鎮一挑眉，奇道，“我們見過嗎？”

趙長寧微微一笑：“國公爺是貴人多忘事，圍獵的時候遠遠見過國公爺一次。”

朱明熾跟在高鎮背后出來：“行了，再晚回去就要宵了。”輕抬下示意旁邊侍衛，“送常國公出去吧。”

高鎮也怕宵后走不了，向長寧笑了笑，便披了件斗篷離開了。

朱明熾才道：“進來吧。”

趙長寧這才隨著朱明熾進了屋子。這應當是間書房，但多寶閣上書很，也沒有什麼花瓶盆景之類的東西，跟朱明熾這個人一樣，簡潔嚴肅。朱明熾一進來就坐下來繼續看書，他也不說話，但又沒有開口讓趙長寧走，屋一時出奇的寂靜。

長寧不知道他這是何意，本來打算送了東西就走，只看到燭籠罩在自己半側，外面卻是濃濃的黑夜，好像在一個奇怪的界。

也很擔心宵好不好，一旦過了戌時就不能通馬車了，朱明熾怎麼半句話也不說。何況與朱明熾單獨同一室的時候，覺總是很奇怪。也許還是會想到那天晚上，被這個男人著吻的事。

就這樣獨，似乎那種帶著曖昧狹弄的恐懼，還是從骨之間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