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晶蠟, 小燭樹蠟,氫化蓖麻油,氫化棕櫚仁油, 氫化棕櫚油, 鐵離子化合。”
嚴峫頭上着紗布, 把分析檢驗報告往餐桌上一拍。
嚴家投資的那家天頂旋轉餐廳香氣芬芳, 鋼琴嫋嫋。包間門一關, 門外低微的笑語談被完全隔絕在外,只有落地玻璃窗上方被推開一條隙,高空的風中傳來聲聲鳥鳴。
昨晚他們快三點纔回到建寧, 嚴峫直接被分局送上了救護車。得知副支隊長遭到範五等持槍歹徒夜襲之後,大半個市局領導層都轟了, 呂局半夜三更奔赴醫院, 趕到急救室時還穿着家裡的拖鞋, 連他的本大茶缸都沒來得及拿。
接警中心沒把話說清楚,所有人都以爲嚴峫到了瀕死重傷——誰知嚴副支隊不愧是號稱怪級別的男人, 額角捱了那麼下,卻只破皮流,愣沒傷到腦子。他坐在急救室裡邊掛水邊跟呂局彙報對犯罪分子範正元家的搜查結果,遞了二十五萬現金贓款,然後按他們路上商量好的那樣, 把一槍打飛綁匪土槍的功勞安到了韓小梅頭上。
韓小梅十分忐忑不安, 還好呂局只打量了幾眼, 點點頭, 沒多問什麼。
嚴峫應對了狡詐如狐的老局長, 又應付好聞訊趕來的爹媽,在醫院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被活生生醒。滿復活的嚴副支隊洗漱一番, 颳了個鬍子,換上用料考究剪裁良的襯西,猶如國產八點檔穿越到劇犯罪片的英男主角,從裡到外煥然一新;然後纔拿着技偵報告,溜溜達達地出來找江隊吃飯。
江停已經吃過了,面前放着熱氣騰騰的咖啡和下午茶蛋糕,皺着眉接過報告:“化妝品?”
“對,化妝品分。”嚴峫狼吞虎嚥幹掉一盤意大利龍蝦麪,長長吁了口氣:“技偵老黃說檢驗結果跟他們科室小姑娘的推管式眉筆一模一樣。”
江停點點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冷不防嚴峫突然狐疑地問:“可是你怎麼知道,難道你用過?”
江停捂着嗆了幾下,“楊用過。”
“你倆到底啥關係啊,整天不是捲髮棒,就是畫眉筆,你倆該不會還夥用同一瓶洗面吧?”
“……”江停無奈道:“楊在恭州做線人的時候,有一次在夜店裡急傳遞線報,手邊沒有筆,就用的是眉筆和口紅。後來大概中了諜戰片的毒,每次都用眉筆和口紅,還據線報的可靠程度換不同號……”
嚴峫嚴肅道:“下次別這樣了,據我十多年刑偵工作經驗來分析,是想勾引你。”
“……”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江停終於點了點那份報告:“我姑且承認口紅那部分,但眉筆不一定,最多隻能說明把這筆錢給範正元的可能是個。”
嚴峫眯起了眼睛:“紅心Q?”
江停正要說什麼,包廂門被敲了兩下,接着一個年輕小夥子滿臉“打擾了”的表探進頭。
“馬翔?”嚴峫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
江停招手示意他進來:“我他過來的——東西帶了嗎?”
“帶了帶了,我還專門找了個電腦。”馬翔放下雙肩背,毫不見外地來侍應生點東西吃——反正是他嚴哥家開的餐館,他也不是第一次來了,點菜點得放心大膽且輕車路。點完單他讓侍應生出去,又嚴嚴實實帶上門,纔在嚴峫疑的視線中從包裡掏出了盤和電腦。
嚴峫問:“你倆這是幹啥呢,揹着我鬼鬼祟祟的?”
“我讓馬翔找你們技隊,從汪興業的電腦裡拷了些東西出來。昨晚從江縣開回建寧的路上我當着你的面打電話吩咐的,韓小梅可以作證。”
“我怎麼沒印象?”
江停冷冷道:“你當時正發着燒胡言語……”
“啊,對,”嚴峫突然想了起來:“就是我迷迷糊糊計劃咱倆出國度月的時候?”
江停面無表。
“嚴哥,”馬翔表凝重,“據我電話裡聽到的,是你念叨着陸顧問不像是順產形材,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給你生倆孩子的時候。”
嚴峫:“……”
江停打開電腦,盤,頃屏幕上跳出了麻麻一整面的文件夾。
馬翔點的菜來了,翹着坐在餐桌另一頭大吃大喝,嚴峫便搬着椅子湊到了江停後。只見屏幕上滿滿當當,充斥着每個直男都十分悉的日語、英語、繁中文和無意義字符夾雜起來的標題,令嚴峫陡然升起了一親切之。
“……雖然我不會說日語,”嚴峫一手撐着下,以思想者雕塑pose深沉道,“但拜幾位德藝雙馨的老師所賜,極上筆、三十路、人間廢業這些詞我還是明白什麼意思的……你這是要幹嘛?”
江停鼠標往下,飛速掠過聳的A片標題,隨即突然一頓,點開了一個“畫展相關”文件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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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姓汪的也是奇怪,他專門放片兒的文件夾裡還塞着畫展資料,平時找起來也不嫌煩?”馬翔邊吃邊含混不清道:“還是說他特別注意勞逸結合,工作時還不忘對着老師們擼個管?”
江停說:“不。”
畫展資料文件夾下全是數碼相機導的圖片,江停點開第一張,放大——接着出乎嚴峫意料,一對雙腳以一種極衝擊力的姿態展現在了他面前。
“這是汪興業的私人畫展,”江停把圖冊一張張往下翻,不斷變換的屏幕圖像在他眼底發出幽幽的:“是汪興業不能宣之於口,只能藏在電腦裡暗自欣賞的獨特好……”
他頓了頓,說:“足癖。”
顯然馬翔在拷貝時並沒有真正點進文件夾裡看過,當場就跟嚴峫一起愣住了。
“你怎麼知道他有足癖?”嚴峫驚詫地反應過來。
江停嘆了口氣,“還記得汪興業剛逃跑的時候,你們外勤搜查他在建寧的住,結果搜出了一堆各種材質的式子麼?”
馬翔愣愣道:“後來我們對他的幾個炮|友進行問話,那幾個的分別把所有子都認領完了……”
“你以爲他保留這些子只是出於炫耀心理?”江停一句反問就把馬翔鎮住了:“不,收集穿過的鞋是足癖的典型外在特徵之一,不過當時引起我注意的倒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點:那幾位的年齡都集中在三十四到四十之間。”
嚴峫着自己的下:“我當時也注意到了,但我覺得那只是因爲他作爲中年人,比較喜歡點的異……”
“不是喜歡,是癖。你注意看他所有的畫作,”江停重複點擊下拉鍵,屏幕上難以計數的雙腳不斷閃現:“這些腳都有非常鮮明的共同點:塗着豔麗的指甲油,並不纖細瘦小,甚至偏向於滿和年齡。一個人的癖形後會極難改變,對於小衆癖者,只有滿足心理需求才有可能引起生理衝——也就是說,只有、滿和塗着指甲油的,才能發汪興業的生理慾。你們還不明白我想說什麼嗎?”
周遭陷了安靜,馬翔連食都忘了,一塊切好的牛在叉子上半天沒送進。
“……步薇。”嚴峫喃喃道,“步薇說汪興業長期擾,還曾經差點強|暴……”
江停說:“這是不可能的。汪興業本的道德水準相當低下,如果對有那麼強烈的執念,他肯定會去的鞋——但馬翔剛纔也說,他家所有士收藏品都被認領了,並沒有步薇那一份。”
馬翔失聲道:“那小姑娘在撒謊!”
“我看到‘貳拾伍萬’那四個字的時候就覺得太工整秀氣了,不像是汪興業能寫出來的,但那也僅僅只是一種覺。後來看到那筆跡的油蠟質地太細膩了,不像蠟筆而像眉筆,就約有了這個猜測。”
江停合上電腦,咔噠一聲,旋即擡眼盯着嚴峫:“範正元被殺的原因我們大概能揣測到,但這裡有個悖論:如果範正元的被殺是懲戒的,爲什麼僱傭他來殺我的汪興業卻安然無恙,沒有收到任何懲罰?唯一的解釋是汪興業跟此事無關,範正元接的是一位僱主的私活。”
馬翔在邊上莫名其妙:“什麼?僱傭他殺陸顧問?”但誰也沒理他。
“……這個僱主可以接到汪興業手下的人,可以繞過汪興業跟殺手私下接……”嚴峫腦海中無數約的疑點終於影影綽綽,連了一條完整的邏輯線:“難道是……”
江停冷淡地說出了那兩個字:“步薇。”
包廂沉寂片刻,馬翔叉子上的牛啪嗒一聲掉回了盤子裡。
嚴峫突然抓起手機站起,繞過餐桌,站在落地窗前,撥了個電話:
“喂,韓小梅,你昨晚是不是說今天下午要去醫院陪步薇?”
對面韓小梅不知道回答了什麼,嚴峫沉聲道:“你聽着,別問爲什麼,現在立刻去幫我做一件事。”
·
醫院走廊。
韓小梅掛了電話,深呼吸幾口,轉推開了病房門。
很好,從乾淨的玻璃窗外投進來,的臉頰白皙幾近明。聽見推門聲時從手裡的畫冊書中擡起頭,衝韓小梅笑了一下,紅的脣彎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姐姐你來啦?”
韓小梅也笑起來,儘量讓自己平視着步薇的眼睛:“我剛從辦公室那過來,正巧見醫生,關於後續治療費用的事……”
步薇放下了畫冊,有點憂慮的樣子:“大夫怎麼說?”
“別擔心,你是未年害者,基本費用都是可以報銷的。”韓小梅趕道:“不過有一點我們不能替你拿主意,就是後續療養和住院觀察這段時間的用藥,大夫說有好幾種方案可以選擇,當然每套方案的價格肯定也不一樣——你懂的,醫院嘛。”
步薇細聲細氣地說:“我沒有太多錢,現在就出院也可以……”
“大夫說最好還是跟你的監護人談談。”韓小梅定定着,語調卻十分自然:“我跟他說你暫時沒有監護人,但已經是個有主見的大姑娘了,可以自己找主治醫生諮詢之後作出決定。你覺得呢?”
步薇清澈明亮、形狀微長的眼睛落在韓小梅臉上,看了好一會,似乎有些放下心來,說:“嗯……我自己可以嗎?”
“如果不行的話,我只能讓局裡嘗試去通知你其他親屬了。你父母生前有其他聯繫人嗎,姑舅表親也可以?”
果然不出意料,一聽這話步薇就立刻放下畫冊:“姐姐那我還是自己去吧,我自己可以的。醫生是不是在辦公室裡?”
韓小梅點點頭笑了一下。
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心理作用,明明前兩天還是個令人心生憐、可以自然相的小姑娘,突然間卻彷彿發生了語言難以形容的變化,一舉一都能走病房原本就很稀薄的氧氣,讓人加倍難以呼吸起來。
“就是平常查房的那個醫生,你認識的,姓李。”韓小梅着步薇走出病房,突然又補了一句:“你過去後直接找他就可以。”
回過頭,向韓小梅認真地道了聲謝,推門出去了。
咔噠。
韓小梅維持着那個作,整個人定在原地。
三秒鐘後,突然就像接通了某個開關一樣,疾步上前把門打開一條,探出頭,確定步薇正向走廊盡頭的護士站走。然後立刻關好病房門,拉起門框玻璃上的布簾,轉撲向被鎖住的牀頭櫃,從警服子口袋出兩髮夾,對着鎖眼捅進去咔咔絞了幾下。
啪嗒輕響,鎖芯彈開。
牀頭櫃裡靜靜放着步薇的紅書包。
韓小梅的每下心跳都狠狠牽扯着嗓子眼裡的,一邊不斷回頭注意病房門口的靜,一邊抖着手拉開包鏈翻了幾下,未幾,終於到了嚴峫代要找的東西——
一串房門鑰匙。
·
“李醫生有個手,大概要到下班才能回來,你找他有事嗎?”
護士站里人來人往,步薇還穿着白碎花睡,雙手禮貌地疊在前,聞言臉上表似乎突然變了下。
“是有什麼問題要問醫生嗎?”護士長關切地着:“要不我給你打個電話?”
“……”步薇向後退了半步——但那也僅僅只是半步而已。接着像是控制住了緒,臉上微微笑開來,對護士長點了點頭:“沒什麼事,謝謝姐姐,那我等明天再說吧!”
“哎,你……”
護士長還想問什麼,已經轉過,快步穿過走廊。來到病房門前,手毫不遲疑地用力推開門,力道之大甚至令門板在空氣中發出一聲——
呼!
一道拔、削瘦而安靜的影背對着,坐在病牀前的扶手椅裡,將手中畫冊輕輕翻過一頁。
步薇的瞳孔突然擴大了。
“你好,我是建寧市局的陸江顧問。”江停合上畫冊,回過頭:“希你配合回答幾個問題。”
江停的目與隔空對視,這個從下往上的側面角度,讓他們彼此眼底都映出了與對方最神似的半邊廓。明明是盛夏時節,空氣卻似乎凝結了最刺人的冰碴,從尾椎骨一寸寸碾着脊椎爬到後腦。
步薇的呼吸變得有點急促,但江停卻彷彿毫無覺察,着向病牀微微偏頭示意,說:
“坐。”
與此同時,醫院樓下。
韓小梅狂奔下臺階,氣吁吁地扶着膝蓋,剛擡頭左右張,一輛輝騰從人羣中無聲無息停在了的面前。
副駕駛車窗降下,出了嚴峫冷峻的臉:“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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