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塑造的那個霸氣側折服萬千種馬男的主角冰哥。
他在麵!
做拉麵!
面面面(無限循環)……
真是難以言喻的驚悚!
尚清華默默敗退。他坐到桌前,手,想個杯子喝口茶驚,被沈清秋撈回去:「我的。」
尚清華心有餘悸:「你這個地方還有第二隻杯子嗎?給我用用又咋樣。」
沈清秋指了指廚房:「你也知道沒有第二隻杯子了,所以,也是他的。」
「……」
「你敢用?敢用我就給你。」
尚清華的爪子轉拉為推:「您老自用,無福消。」
冰哥繼續做飯。二人便雜雜拉拉聊了會兒。聽完漠北氏冰堡突發事件的轉播,沈清秋表示懷疑:「真的?只是這樣?」
尚清華道:「這種事我騙你有好?什麼『只是這樣』?事關我的尊嚴,我當然呆不下去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沈清秋想了想,道:「但你不太像這種人。」
「哪種人?」
沈清秋和悅道:「會這麼在意尊嚴的人呀。」
以向天打飛機心志之堅、臉皮之厚、生命力之頑強,實在不像會被漠北君揍一頓就跑。畢竟這麼多年都挨過來了,何至於突然變得脆弱了敏了黯然*了。
尚清華訕訕道:「瓜兄,我只是經常為了求票求壕不惜出賣節、順便當了安定峰峰主而已,你卻因此而歧視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沈清秋道:「你給出的那兩個理由,難道還不足以使歧視你這一行為合理化?」
尚清華:「哎呀,對我好點,溫點,可以嗎?瓜兄,你說我到底什麼時候回現世好?」
沈清秋:「你真的想回現世?飛機打多了視力真的會下降的。醒醒吧,你只是在等人給你道歉然後把你綁回去繼續每天輕輕揍三頓而已。」
未聊畢,開飯了。冰河端了兩碗麵上來。
白面紅湯,青油油的小碎蔥花,齊整堆放的鮮片,賣相極佳。
但是尚清華不會爪子的。無需冰哥開口明言,只需一個看似不經意的眼神,尚清華就知道,沒有自己的份。
沈清秋嘆道:「所以我說你來的不巧。」
畢竟冰哥親手做的菜飯,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吃的。尚清華沒得話說,在桌子的角落,眼看著對面兩個分了筷子。
後來沈清秋終於看不下去了,忍笑夾一片到冰河碗裡,發了慈悲:「算了,別逗他了。你師叔這些日子夠可憐了,不要再欺負他。」
冰河把那片送進裡,頭也不抬地道:「鍋裡還有。」
尚清華樂顛顛抄鏟子去也。
他端著面哧溜哧溜吃得熱淚盈眶。第一次深切到,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果然還是與絕世黃瓜同鄉之誼。
蹭了一頓鮮無比的拉麵,尚清華已喜出外,沒想過要留宿。
開玩笑,他可不想聽冰哥的牆。睡眠質量能不能得到保證是一點,第二天冰哥會不會把他兩隻耳朵切下來下面又是另外一點。
看沈清秋過的是什麼神仙似也的日子,再看看他過的是什麼日子。人比人,氣死人。真是豈有此理,分明他才是作者,是這個世界的□□之神卡薩馬,都對他好一點行不行!關作者!保護作者!
尚清華一邊回味兒子給他做的唯一一碗麵的滋味,一邊用草剔著牙,走在山間的小路上。
走著走著,忽然腳底打了個。
小路旁邊就是山谷,尚清華沒帶劍,摔下去可飛不起來,破口大罵罵自己:「怎麼好好的走路上也會打?老子又不是自帶平地摔絕技的漫畫主!」
坐地上一看,並沒有突兀的多出來的香蕉皮或小樹,只有一小灘水窪。
只是那攤水窪,是凍住了的。四周低矮的野草,也正在爬上一層薄霜。
尚清華連滾帶爬撲到離他最近的石壁上,背靠著它尋求一點安全。
他本以為,自己磨磨蹭蹭作死還不回去,拖到漠北君終於找上門來,這已經是最糟糕的設想了。可從嶙石垂藤後轉出某個人時,他才發現,事實還能更糟糕。
凜君道:「喲喲,看看,這是誰呢?」
尚清華乾笑道:「是啊!究竟是誰呢?」
凜君拍了拍他的頭頂,道:「漠北他找你找得快把北疆翻過來了,你倒是會躲,啊?」
「君上說笑了,我哪有躲……」
「是吧?我也奇怪,有什麼好躲的?上次在冰堡裡,你立下那麼大一樁功勞,漠北獎賞你都來不及,何苦想不開,要跑到這窮鄉僻野來?」
「哪裡哪裡!」尚清華連連擺手:「不管我的事。上次全是漠北君憑他老人家自己的本事……」
這推辭本是怕上次冰堡敗退事件凜君也給他記上一筆,誰料聞言,凜君陡然變臉,聲厲戾道:「你的意思,是沒有你這條卑鄙險無恥下流的蒼穹山走狗半路殺出來壞我好事,單憑那臭小子一個人就能打敗我?!」
應也是錯,不應也是錯,尚清華苦連天:「怎麼可能!漠北君他打敗君上您,靠的只是襲而已!」
凜君:「你在諷刺我嗎?」
尚清華:「……」
一想,對哦,最先開始襲的明明就是凜君自己。馬屁又拍到了馬上,無論怎麼說都是錯,尚清華賠笑臉抱大數十年來,頭一次遇到這麼難搞的角!
他哭喪著臉閉了。
凜君冷笑道:「漠北那小子,肯定萬萬想不到,他傾盡全力也找不到的人,竟然被我隨隨便便撞上了。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用你……」
尚清華忙道:「君上!您要是想抓我去威脅漠北君,那是本沒用啊!我就實話告訴您我為什麼要逃跑吧。其實上次,我趁他不能,忍不住打了他一頓……您知道他那個死臉鬼的脾氣的!有那種機會,人不想打他也困難是不是?打完沒辦法,怕他報復我就……跑了。他到找我,多半隻是想打我打回來。我在他眼裡沒有半點價值,充其量只是用得順手的一個沙包和跟班而已。」
凜君頓了頓,不耐煩道:「你跟我說這麼多干什麼?我看起來像是會做這種不流事的魔?」
難說啊,你襲漠北君也不見得很流……尚清華真誠地道:「不像。」
凜君:「那我看起來像是這麼有耐心的魔?」
尚清華:「這個就不知道了。那君上您到底是想怎麼『用』我?」
「怎麼用?」凜君呵呵道:「殺你洩憤,這個用法,很難想到嗎?」
「……」尚清華呆了一下,道:「不要吧,暴殄天這是!君上您大可以抓我去威脅漠北君什麼的,直接殺了多可惜!」
凜君:「『我在他眼裡沒有半點價值,充其量只是用得順手的一個沙包和跟班而已』。這句話是誰說的?」
尚清華:「人有句老話,謙虛是種德……」
「德」字尚未說完,忽然拋手一灑,喝道:「看玄真火!」
空中數團紅焰滾滾襲來,凜君大驚,忙側閃避。然而,火焰墜落地面立即熄滅,分明不是不為風、不為水淹的玄真火,尚清華這廝詐他而已!
凜君一時惱怒,新仇舊恨加,信手拂了垂葉上一點將落未落的水,瞄準尚清華下盤打去。尚清華只覺小一涼,已有一枚魔氣凝的冰彈穿而過,跑也跑不了,啪嗒栽倒。
凜君欺而上,一腳虛踩在他另一隻的膝蓋骨上,道:「你就跟個蟑螂似的,太會跑了!我先廢了你兩條,瞧你還怎麼跑?」
尚清華半點沒有寧殘不屈的氣節,魂飛魄散:「大王啊——!!!」
說大王,大王到!
墨藍的影如鬼魅般倏然而至。咔的一聲,兩團黑氣相撞,凜君抱著自己膝蓋骨碎掉的一條,氣瘋了:「你這小子,一定要來的這麼及時嗎?!就不等再遲一會兒?!就不能等我踩下去再到?!」
漠北君踹碎了他另一隻膝蓋,冷冷地道:「不能!」
凜君倒也氣,兩條只膝蓋都碎為齏,也不慘,反而罵得更歇斯底里:「真是你那個死臉爹的種!像誰不好偏偏像他。烏王八一窩生,他搶你也搶!他早死你怎麼不早死!我艸……」
漠北君道:「你再罵,我送你進去陪他。」
尚清華瞠目結舌。他雖然知道凜君對他哥哥怨念一直很深,可沒想到在這邊已經深到了寧可風度全無也要罵街的程度……
在凜君狂怒的咒聲中,漠北君隨手一掀,將他掀進了山谷裡。這麼摔下谷去,人可能要完,魔卻是一定死不了。尚清華沒提醒他要斬草除。畢竟是自己叔叔,而且漠北君他爹也一定待過,無論凜君怎麼做也要讓著他點。事實上,尚清華完全不想提醒他任何事,如果能讓他忘記自己的存在,那就更好了……
漠北君把目從山谷之底收回,喝道:「站住!」
尚清華拖著一條穿了的小,鬼鬼祟祟正要溜,不想被他一聲喝破,原地定住。
鹹豬手當場被抓,也不見得有他這麼心虛。聽到漠北君走過來時踏霜裂冰的足音,他又忙遮住自己的臉。
漠北君今天火氣似乎特別大,半點也不高冷:「你在幹什麼?!」
尚清華訕訕地道:「你不是說過『別讓我再看見你』嗎。這不看見了沒辦法,我先遮遮臉。」
漠北君揚起了手,尚清華習慣抱頭。
「……」
漠北君把他兩隻手分開了,抻直了,忍無可忍道:「再讓我看到你做這種作……你的手就不必留了!」
這句有那麼點咬牙切齒的恨意。尚清華條件反又想抱頭,可是為了自己這雙敲鍵盤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手,生生憋住了。
憋得慌,於是開始抖啊抖,抖得漠北君道:「我有這麼可怕嗎?」
尚清華:「呃其實也沒有!就是我總覺得大王你要給我那麼兩下。以前嘛打打踹踹無所謂,可是現在您已經正式繼位了,修為今非昔比,一下就能驚濤拍岸石穿雲,我怕我承不起您的兩下……」
漠北君道:「閉!跟著我,走!」
尚清華豁出去了,壁虎狀牢牢在石壁上:「我不走!不對,我要走!我要回老家。」
漠北君道:「是不是我給你打回來,你就不走。」
尚清華:「與其留下來每天被你揍三頓,不如……啥?!」
打回來?
給他打回來?
漠北君肯給他打回來?
為了讓他不走漠北君肯給他打回來?
過於震驚,尚清華腦正無限循環以上階梯狀文字陣。
漠北君抬著下,僵立不,一派「隨便打,我不還手」的昂然氣場,眼角卻一直在觀察他。
見他半晌還不手,漠北君好像忽然高興起來。雖說他高興時,看起來也不過是眉梢揚得稍稍高了些。
漠北君道:「不手?時限到。那就不給你打了。走。」
等會兒我沒說不手啊?這還有時限的?
漠北君眉角揚著那點藏得極蔽的愉悅,拽著尚清華就跑。尚清華當即一陣鬼哭狼嚎:「媽呀疼疼疼大王你你看看我!看到我看到我!」
漠北君果然看了看他,也看到了他淋淋的一條。
「……」沉默片刻,他試著想把尚清華扛起來。
尚清華死去活來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你這樣扛著我走一路,我這條真的就廢了啊!」
漠北君道:「那要怎麼辦?」
尚清華雙眼含淚,試探道:「要不……先給我找個大夫?」
漠北君「嘖」了一聲,轉就走。
一陣冷風吹過,被拋棄在原地的尚清華呆若木。
這是……嫌他麻煩?
頃,漠北君便回來了,還拖著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輛板車。木這才變活。
堂堂魔族二把手,高貴冷豔的漠北冰族領導,紆尊降貴拖著一輛與他畫風極其違和的破爛板車。這畫面,給力!
尚清華「噗!」的,又破功了。
眼看漠北君額頭又有青筋在跳,他趕哎喲哎喲皺眉喚起來。得兩聲,漠北君便把他抄起來,放到車上安置好。
雖然坐的是輛歪歪扭扭的破板車,不知道是從哪家農戶院子裡的老馬上搶下來的,以往也應該只是拖些草料、乾柴、泔水桶之類的東西,尚清華坐得卻是揚眉吐氣、威風凜凜。沒見識的,還以為這是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高中的狀元郎,了聖上賜婚,正敲鑼打鼓迎親去也。
真是宿命的迴。第一次見到漠北君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用一輛板車,把失去意識的漠北君拉去開房的呢!
有詩為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板車流轉,明年到我家。哈哈!
尚清華飄飄仙仙風道骨地宣佈:「我要吃麵。」
冰哥那碗麵真好吃,但是太了,沒給他剩下幾,吃不過癮。
漠北君:「嗯。」
尚清華強調:「拉麵。」
漠北君:「可以。」
尚清華得寸進尺:「你做。」
板車猛地一頓,漠北君立定在原地。
有不知源的寒氣飄過來。尚清華立刻慫了,眉弄眼道:「我做我做,當然是我做。隨口說說嘛,嘻嘻嘻。」
唉。理想很滿,現實很骨。
半晌,板車車又徐徐轉起來。漠北君在前方,不回頭,道:「我做。」
……
他說啥?他說他做?做啥?拉麵?
肯給他打,肯給他下面的漠北君——今天什麼日子?今天大發了!
尚清華決定了!
他要重舊業。
向天打飛機這個筆名,要來勢洶洶重出江湖了!
寫什麼好呢?尚清華一拍大。聽說柳宿眠花八十一折的那套春山恨賣得十分之火。嗯,就跟風寫這個吧!雖說他本人正直無比,但是有人看就有市場,有市場他就敢寫。向天打飛機最擅長的就是跟風了,什麼紅他寫什麼,準沒錯!
第一步是要琢磨個大眾喜聞樂見的好書名。《清靜峰史》《我的徒弟不可能那麼可》《師尊如此多》什麼的,還沒定好,先琢磨琢磨。文筆不如柳宿眠花好沒關係,向天打飛機賣的從來不是文筆。而且柳宿眠花、三聖母那一幫寫手搞小圈子抱團,飛機大大不喜歡。寫來寫去就沈清秋和冰河兩個人,眼界忒小。其實照他看來,完全可以更大膽奔放。比如既然《春山很》,為什麼非要侷限於一對cp?柳清歌此等絕,不寫豈非太可惜?岳清源也是儀表堂堂的男子啊,事業功還很宜家。木師弟魏師兄哪一款不是世人眼中的男神,寫個np燉還怕沒人看?
總而言之,只要夠骨、夠下(此劃掉)流、夠不要(此劃掉)臉,他遲早又會為本土文壇一霸,就算不用賣自制皂也可以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何厚鏵!
向天打飛機翹著,板車在坑坑窪窪的山路上嘎吱搖晃。夕西下,漠北君拖著他,不知要走向何方。
雖然槽多無口、飛狗跳、七八糟,小學生文筆,沒準嚴肅點的讀者還會忍不住摔書大罵「什麼狗屁玩意兒」。不過,向天打飛機苣可以找到一千個「只是」來和稀泥。比如:只是看個文唄,就像做人,圖個開心而已何必那麼較真;只是隨手寫的戲作而已嘛,大家都對我寬容點啦;只是……
只是。
……只是他真的,好喜歡自己寫的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