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nbsp;nbsp; 大姨媽

夜裏十點，周末的狂歡才剛剛開始，夏星曉也終于加班完畢。

下了直播就開始跟一個四十五分鐘的長專題配音斡旋。

嗓子快冒煙了，麥克風要著火了，電腦鍵盤快按碎了，才終于搞定。

……

“我沒事，您別聽高書的，所有的檢查都做了，不信您問何煜。”

……

對面又說了什麽，他低著嗓子應一聲，“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別多想了，晚上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往牆壁上一靠，何煜拎個明盒子過來，一看就是很用心的擺盤，“高書給您送的飯。”

時硯池視若無睹，轉拿了一次杯子，去水箱那接水。

何煜旁敲側擊地解釋，“老板，何士擔心您的健康。”

時硯池冷冷地睨他一眼，聲音沒什麽起伏，“你現在是越發出息了，我媽額外付你多好費？”

何煜汗涔涔地扶額。

回病房前，時硯池折，“再有下次，你自己去HR那領遣散費吧。”

病房兩人在安靜地吃飯，聽見開門聲，夏星曉擡額，然後視線立馬拐了個彎兒。

時硯池倒是氣定神閑，漫不經心地坐回沙發刷手機。

“扣扣扣”有敲門聲，兩個小護士從門外探頭。

“夏主播，我們是您，可以跟您拍個合影嗎？”

倆穿著護士服，小心翼翼地說出來意，一邊說著，一邊視線往時硯池那裏飄。

咀嚼的作頓了頓，夏星曉過玻璃窗瞥自己的倒影，勉強扯了下角，“今天不太不合適吧？”

“就只拍大頭照。”

“絕對不發社。”另一個舉三手指在頭頂補充道。

……

調到前置攝像頭，兩人在後鼓弄了半天位置，一人提議，”要不要去窗口，趁著太還沒落山，線好。”

弧頂的日燈亮在腳邊，看了看落日的餘暉。

就這樣被兩人推搡到了窗口，按下快門的時候，其中一個都快被出鏡頭外了。

“只拍半張臉也沒關系嗎？”夏星曉以詢問的眼問兩人。

“你在鏡頭裏就可以了。”

定格的瞬間，突然就看了兩人的小九九，時硯池在照片裏的面積，都快比的臉都大了。

兩個小護士臉紅紅地向道謝，走得太急，連病例單子都掉地上了。

“喂，你們東西掉了。”梁舒扭頭提醒。

兩人跑得飛快。

夏星曉撿起來一看，是今天時硯池做CT的診斷報告，上面還有一串電話號碼。

“吧嗒”把病例單子扔時硯池那，以一種不願多說的態度，“收好你的報告！”

空氣更燥了。

當年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在所有社平臺做了宣，也會自然而然地和其他保持距離，手機屏幕都是的照片，以這樣一種名草有主的姿態在社裏游走，朋友們都打趣他是男德標兵。

而忘了的是，這人一旦恢複單，憑他的件條件，有的是人願意為他飛蛾撲火、烈焰焚。

真的是忍不了！

夏星曉第二天就果斷辦理出院，然後堂而皇之地請了一周的病假。

微信群裏叮叮當當的消息一個沒回，只接了付衛東的電話。

他先是對傷表示問，還像模像樣地發了一個五百塊的恤津，又對簽下冠名商合同大肆褒獎，最後那句才是這通電話的重點，“小夏，MUSE要起訴欄目組賠償，你看這事兒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怎麽知道？

短信箱裏有一串號碼，溫瀟瀟：【你在耍什麽花樣？】

指腹將消息移除到垃圾箱，然後睡了冗長的兩天，終于覺得自己充足了電，渾輕松。

最後是被隔壁的吵架聲驚醒的。

不知道為什麽，的鄰居一直喜歡開著門吵架，而對于這種吵架聲一直是有心理影的。

小時候，是在汪靜和夏江吵鬧中長大的，曾經有一度，覺得這倆人幹脆離婚算了。

能走到結婚這步的人不該是投意合的嗎？為什麽曾經相的兩個人惡語相向往對方心口紮刀子的時候，是完全喪失理智的呢？

人的哭泣聲讓實在是睡不著，到門口佯裝開門再關門弄出了點靜，隔壁的門總算關上了。

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掠過出梁舒在病房裏對的靈魂拷問。

“夏星曉，你能不能順著人去談場，想那麽多你不累嗎？”

“什麽？”不解。

“難怪這麽多年，不管年上叔叔還是年下弟弟，你一個也看不上，跟時硯池這樣的男人談過，你還能看上別的凡夫俗子？”

“謝南州的條件夠好了，你照樣看不上……得不到的永遠在，要不你給時硯池睡了得了……”

夏星曉在時硯池重回病房前捂住了梁舒的虎狼之詞。

不過歹念一經形，馬上落地生。

耳燙，有點，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撓的心尖兒。

扭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把臉，再把冷氣調低兩度，然後曲膝窩在沙發裏，手指按下一串數字。

“媽，那天你為什麽會覺得是謝南州在跟我吃飯？”

汪靜應該是在做晚飯，油煙機的噪音和鍋鏟翻的聲音同時傳進聽筒。

“南州來家裏送了禮，他說晚上要約你。”

迅速解釋完，抓重點，“你倆相得怎麽樣了？”

“我倆沒戲，所以你趁早把人家的禮退回去！”

“怎麽就沒戲，這麽多年你到底要找什麽樣的，南州好，你就跟人家好好唄！”

斬釘截鐵地回，“我不！”

汪靜諷刺，“覺你像革命烈士，現在準備英勇就義了？”

“為個相親對象就像讓我就義，我冤不冤？媽，的事兒，你別摻和，我心裏有數。”

“你有什麽數……”汪靜碎碎念。

沒聽說完，夏星曉就掛斷了電話。態度不挑明了，媽不會死心。

有的是很確鑿的事，很確鑿，不也很確鑿，就像對謝南州。

而有的卻像一片迷霧，是平地抖起的雲煙，是難以理清的纏繞。

隔壁的門又開了，男人大聲地怒斥，“這日子你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

這句話太男人了，好像從無數個男人裏聽過，也包括的爸爸夏江，這話總讓人像吃魚的時候卡了嚨，有種說不出的痛。

後來家破産了，這句話才在家裏絕跡了。

窒息，一刻也不想呆在家裏了。

給謝南州發消息：【有時間嗎，聊一聊？】

對方回了個【好】。

出門後先拐了一趟郵局，寄信窗口的阿姨眼生。

“麻煩給我張八十分的郵票。”

“平信還是掛號信？”

“平信。”

郵票和膠水一起從窗口遞出來，“平信慢哦！”

“沒事兒，不著急。”利落地寫好地址上郵票再遞回窗口。

“也對，著急誰會寄信呀。”阿姨笑呵呵地把信收走。

火燒雲是夕準備的晚餐，今天的餐廳販賣的是浪漫。

夏星曉穿著一淡黃收腰長邁進餐廳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的失策，今天竟然是七夕，真不是一個攤牌的好日子。

這家店不算大，燈昏黃，安靜愜意，大廳流淌著好聽的爵士樂。桌與桌之間用花牆相隔，既注重了私，又氛圍滿滿。

夏星曉到的時候，餐廳已經坐滿了，謝南州紳士地為拉開椅子。

他一正裝，中帶著儒雅，又披上了謙謙君子的皮，“好久不見。”

夏星曉略微有點尷尬，“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七夕，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夏小姐，我沒誤會”，他的聲音低醇又溫，“但是我想為自己申辯一下。”

謝南州給點了一份M8的澳牛，吃第一口食的時候，心裏的小蝴蝶就起飛了，清淡了兩天的胃口又重新活了過來。

往裏遞第二口牛排的時候，謝南州給自己倒了紅酒，他苦笑，“我不喜歡被你看到我的另一面，覺你也不太喜歡。”

知道，這是謝南州對上周五尷尬偶遇的解釋，夏星曉沒有說話。

“不管是哪一面，我都是發自心的喜歡你的，希你給我一個機會？”

他坦得近乎赤城，倒是把夏星曉冠冕堂皇的拒絕理由憋了回去，間隙給梁舒發微信。

梁舒回：【你敢相信男人的那張？不用看八字，我就知道你這輩子要離婚三次！】

懂了，是心慈手了。

用餐結束準備道別的時候，戶外竟然下起了雨。

夏星曉拒絕了謝南州送回家的提議，“這麽小的雨，雨中漫步浪漫的。”

謝南州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我陪你！”

攏著子擋在他駕駛位的車門前，角有弧，“謝先生，別再送禮讓我媽誤會了，你的哪一面我都不想了解了。”

“我們倆，真不是一路人。”

煙頭的灰往下落，熱辣辣地燙上的小，謝南州一聲“草”後終于風度盡失，汽車尾燈終于消失在視線裏。

起風了，雨滴啪啪啪地打在樹葉上，燈火風雨飄搖，空氣中有香樟的味道。

把謝南州的名字移向黑名單，原本孤零零的黑名單裏，又多了一個人。

心口輕微地起伏，切回車件。

手機上顯示還有十二位正在排隊時，後傳來一聲車鳴。

車前燈晃眼，賓利車前緩緩停在的跟前，晦線中車窗緩緩降下，黑名單裏的人出現在眼前。

時硯池的臉被霓虹燈勾勒得分明，棲在暗夜的裏，凜凜如皎月。

衛譽坐在副駕駛上探過子跟打招呼，“星曉，你要去哪？我們送你。”

夏星曉朝他們晃了晃手機，“不用了，我的車就快到了。”

衛譽拉門下車，從後備箱裏拿了把傘，打開，覆頭頂，整個作一氣呵。

他笑，“認識這麽多年，沒必要這麽防著我們吧。”

雨滴噼裏啪啦地打在傘面上，有越來越急的趨勢，夏星曉站著沒。

“聽說你欠了阿池修車費，正好我們有聚餐，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把誤會解開？”

後車窗“刷”地一聲降到底，文卓撐著頭朝兩人喊，“不管什麽事先上車再說，行嗎？”

夜裏十點，賓利車的目的地是人馬座酒吧。

據說在地球6500年之外，有一片名為“人馬座B2”的星雲，那裏的酒含量可以把地球上所有的海洋填滿上萬次。

酒吧名字由此而來。

從靜謐的室外到震耳聾的場，夏星曉把手指塞在耳朵裏，好一陣才適應。

裊裊的煙氣了激最好的舞臺，隨著DJ的節奏，線肆。

這次祁善不在，幾人就在一樓開了卡座。

時硯池一黑牌，長大敞地靠在沙發上，指間猩紅，周漫著裊裊煙氣，期間不斷有人上來搭訕，都被他淡淡地打發了。

文卓是個能灌酒的主兒，沒幾夏星曉就覺得酒意上頭，閉著眼靠著沙發休息，他聽見衛譽的聲音。

“曉宇給你發信息，你怎麽不回？”

時硯池懶著嗓子答，“手機不知道放哪了？”

“我給你打一個。”

很快，悉的音樂在角落裏傳出。

前奏一響，心弦一下就了。

忘了從哪一天

我醒來一睜眼

是對你無限地思念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好像知道你此刻在哪裏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

等待下一次再遇見你①

有些歌，好像控制了的淚腺，讓無端滋生很多角，細微的都被放大。

再睜眼時，時延池的視線就撞了進來。

那裏有海，有起落的碎浪，還有澎湃的意，就這麽不清不楚地仰頭看。

指甲不斷挲手心，心口爬上了一只只蟲，腦子很，渾得難。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端著酒杯坐他旁邊，開口就是控訴，“時硯池，你對我不好。”

兩人的視線在嘈雜的角落裏對上。

“哪兒不好？”時硯池緩緩落一句。

“以前沒花到你的錢，現在分手了，還要給你賠錢，我怎麽這麽倒黴？”沒忍住，眼眶裏續了珍珠。

他突然笑出來，帶著酒氣的溫熱氣息撲在臉上，一陣麻，“剛跟現任吃飯完，就跟前任要分手費，夏星曉，你玩得花。”

手固定他的頭，“你別晃，我頭暈。”

他把黏在耳側的頭發撚走，“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夏星曉喝的并不多，見風倒是酒後的常態，到底是真的醉了還是故意醉的，自己也分不清。

不知道自己怎麽上的副駕，就在時硯池給系上安全帶的瞬間，腦子一，吻上了他的結。

時硯池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把按回椅背，暗啞著警告，“夏星曉，你別招我。”

夏星曉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這個擁抱、這個吻都讓想哭。

人在什麽時候會流眼淚呢，在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終于得到回報的時候，在明確到幸福的時候，在心疼的時候，在付出了一切仍覺虧欠的時候，在知道人和人分開就再也不會相見的時候，在失無助心有無論如何都解不開的心結的時候，眼淚就會湧出來。

那些在齒中難以措辭的無力，反倒沒有肢更善于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