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秦知宜的哭訴，讓一衆眷一頭霧水。

上一回世子來秦府送消息的時候，分明還好好的。

這才過去多久，就發生了什麽不可轉圜的事嗎？

看秦知宜哭得傷心絕，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落，秦母和兩位嫂嫂都心疼壞了。

們圍著秦知宜，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誤會。

其實秦知宜經歷的這個階段，秦母當年也經歷過，還有大嫂。

婦人有孕時，極易敏多想，又緒激。

稍微一點誤會，都是翻天覆地。

更何況秦家人本來就有一些直腦筋，想事不周全，秦知宜更是個中翹楚。

鄭映瀾為的生母，這一點是最知道的。

休沐日，姚文卿在仙廬茶樓與友人敘完舊，一出來便瞧見對面的雅軒齋今日格外熱鬧，三三兩兩的人在幾幅畫前議論著什麽。

他對字畫這些向來無甚興趣，只隨意瞥了一眼便準備離開。

“嚯！這仙鶴畫的真傳神！”一廂房，留著一對山羊胡的老大夫正皺眉觀察著秦知宜肩膀上的傷口。

彩梅站在一旁，神有些不自然。

秦知宜明白在想什麽，無非是男大防，且不說秦知宜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單論現在的傷勢，那隨便一都扯痛的傷口，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故而神泰然自若，老大夫醫者仁心，自然也沒往那方面想。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老大夫皺著的眉頭松緩了些。

他叮囑道：“傷口雖深，但好在如今不是伏夏，否則傷口發炎膿化，那就麻煩大了！這些藥姑娘拿回去，瓷瓶裏的藥外敷，藥包服，再好好休養，便沒什麽大問題了。”

秦知宜連忙起道謝，老大夫擺了擺手便跟著周管家出去了。

彩梅這邊剛準備問秦知宜怎麽把自己搞這個樣子，周管家卻去而複返，看著秦知宜道：“知荷是罷？你同我過來一趟，王爺要見你。”

秦知宜微愣，忙垂首應聲。

“是，周管家。”

彩梅急得不行，一張小圓臉又紅又白，擔憂道：“知荷，王爺該不會要責罰你罷？”

秦知宜安道：“莫怕，應當不會有什麽事，你先回膳房，我見了王爺就回去找你。”

看著秦知宜冷靜自若的模樣，彩梅的心也莫名的鎮定了下來，點了點頭。

秦知宜跟著周管家來到正廳，宸王已然端坐在了主座上。

“王爺，這就是那位被抓傷的姑娘。”

話音剛落，秦知宜正準備跪下行禮，被謝池喊住：“你有傷在，不必多禮。”

秦知宜愣了愣，便微微福了福，低頭道：“謝王爺。”

謝池瞧著小心翼翼的模樣，笑了笑，安道：“你不用如此害怕，本王又不吃人，同尋常一般回話即可。”

聞言，秦知宜忍不住擡眸，晦地看了眼這位平易近人的王爺。

一月白窄袖錦，長眉若柳，目若朗星，氣質清雅。

原以為宸王常年行軍打仗，定是殺伐果斷，冷酷嚴肅的格，沒想到今日接一番，竟是一派溫和有禮的翩翩公子模樣。

收了收思緒，恭謹道：“是。”

“知荷是罷？你的傷如何了？”

“回王爺，瞧過傷了，大夫說沒什麽大礙。”

謝池輕輕頷首，又問道：“你在何當差？”

“回王爺，奴才在膳房當差。”

謝池聞言看了看上發舊的襖子，以及手上因劈柴燒火導致的細小傷口，心想，確實不像在前廳做活秦的上等丫鬟。

他略一沉，道：“你的傷勢雖說不嚴重，但日後膳房的重活還是不宜再做。”

“本王如今歸京，書房的活秦還沒人打理，你傷好後，便來書房當差罷。周祿，你去知會膳房一聲。”

“是。”

周管家去膳房吩咐了，只留下楞在原地的秦知宜和坐在主位上低頭飲茶的謝池。

良久沒有等到秦知宜的回應，謝池心下奇怪，擡起亮的眸子，問：“怎麽？你不願來書房當差？”

此時的秦知宜，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去書房當差的話，那月例應該會比膳房多些罷？

畢竟一個是下等差事，而另一個是在主子跟前當差，答案顯而易見。

正兀自想著，猛然聽見宸王說不願意，立馬回過神來，一口攬下這差事。

“回王爺，奴才願意！奴才必定好好當差，定不讓王爺失！”

謝池倒是有些被的反應逗樂了，含笑道：“那好，你先回去罷，好好養傷。”

“是，多謝王爺，奴才告退。”二人從午後一直跪到了日落西山，已不止兩個時辰了,然而謝晏沒發話，誰也不敢擅自讓們起來。

“不知殿下要留下用膳，準備不周，殿下莫怪。”

芳蘇夾了一小塊清蒸鱸魚放在謝晏碗中，目及他俊逸的側臉，瑩白的臉上不自覺泛起了幾許紅暈。

因父罪淪為奴，卻因貌被榮王買下送東宮。

然而太子并不重，自己又是奴出，如何能與那些世家貴相提并論？本以為就要在這宮牆孤老一生，卻不想竟真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

尤其這位太子殿下還如此霞姿月韻，品貌非凡，若不是此刻人就在眼前，幾乎以為這些只是自己的南柯一夢。

“無妨。”

謝晏淡淡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品，皆是合他口味的清淡飲食，顯然是早有準備。

這種討好自己的小心思，自他登上太子之位以來，就屢見不鮮，他早已無于衷，也懶得拆穿。

殿門外，琳瑯微微挪了挪酸痛的膝蓋，愧疚地看著秦知宜，小聲喃喃道：“對不住了姑娘，琳瑯莽撞，還連累了姑娘你。”

秦知宜輕笑一聲，安道：“你抓了那貓，我不也上手了麽？何來連累一說。”

“可是......”

“別可是了。喏，你瞧瞧那晚霞，多啊！若是不跟你一起罰跪，我都沒這眼福呢！”

秦知宜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朝著琳瑯努了努。

琳瑯跟著擡頭，只見緹的知朵猶如被點燃的火焰，細細碎碎地鋪滿了整個絢麗的天空，最後一殘的餘輝，過碎開的紅霞照在恢宏的殿宇上，有一種無可挽回的憾和壯。

“是，不過姑娘你的心也忒大了點兒罷？這都什麽時候了......”

琳瑯哭喪地捶了捶，可沒心思欣賞這勞什子晚霞，這都不止兩個時辰了，殿下怎還不們起來？

秦知宜知所想，著絢爛的天空淡然開口：“琳瑯啊，人生在世，即便你不想，也總免不了上些遭罪的事，反抗不了的咱們就得學會苦中做......”

話音未落，餘見一青一橘兩個影出現在殿門口，秦知宜急忙低頭，輕咳一聲示意琳瑯跪好。

“殿下慢走。”

芳蘇神黯然地躬行禮，本以為殿下特意來為撐腰，晚上定會留下來過初夜，卻不想......

謝晏徑直下了臺階，緩步行至二人邊，腳步略作停頓。

秦知宜能到頭頂那若有似無的視線，垂眼盯著面前的知錦朝靴，心平靜無波。

秦知宜回到下房時，彩梅已然得知秦知宜要去書房的消息了，見回來，興高采烈地拉著的手，朝眉弄眼。

“知荷，我聽吳嬤嬤說你被調到王爺書房去當差了，你可要好好幹啊！在王爺書房可比在膳房有前途多了，日後若是發達了，你可莫忘了多提攜提攜我啊！”

秦知宜失笑：“知道啦！放心罷，肯定忘不了你。”

仄的下房裏，頓時洋溢著歡聲笑語。

此時的秦知宜怎麽會知道，在決定去宸王書房的那一刻起，命運的齒早已悄悄發生了偏移，讓原本就不順利的人生，更加命途多舛......

“這青龍畫得潦草了些許，不過這詩倒是題得好，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薦軒轅......”

讀詩的聲音傳進耳中，姚文卿邁出的步子驟然停住。

似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轟然炸響，他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去，眼神死死地盯著那青龍圖右下角的兩行小字。

怎麽會......這句詩怎麽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他喃喃著走近那幅畫，良久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掌櫃的！那幅青龍圖是何人所畫？”姚文卿幾步穿過人群，徑直走到掌櫃面前疾聲發問。

“青龍圖啊？那是一個姑娘畫的，放我這兒代賣，什麽我就不記得了。”那掌櫃自顧自地翻閱著手中的賬本，并未看他。

聞言，姚文卿迅速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拱手作揖。

“那畫我買了，這是定金，若那姑娘再來，還請掌櫃讓到仙廬茶樓與我一見，剩下的銀錢自會結清。”

聽見這奇怪的要求，那掌櫃從賬本中擡起頭，上下打量了姚文卿一番。

他并未急著去拿那錠銀子，而是皺著眉問道：“你是何人？買畫便買畫，單獨見人家姑娘做什麽？”

姚文卿愕然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過于急切的模樣，讓人誤以為他是什麽登徒子了。

他穩了穩心神，向那掌櫃解釋：“掌櫃稍安勿躁，在下只是單純欣賞這位姑娘的才華，想向其討教一二。再者，茶樓人來人往，并非單獨相。”

那掌櫃轉頭看了一眼對面座無虛席的茶樓，又看了看面前談吐有禮，文質彬彬的男子，確實也不像那等輕浮的浪子，他這才答應了下來。

姚文卿在仙廬茶樓二樓等了好幾日，終于在這天下午等到了那人。

過木窗，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正與掌櫃談的子，正是小蒼山春獵時，試探過他一次的那位姑娘。

如果說第一次他還認為只是巧合，那這一次，他便確信無疑了。

秦知宜再次來到雅軒齋，甫一見到佟掌櫃，便得知了自己的青龍圖已被人買下，以及買畫之人要見這事兒。

順著佟掌櫃的示意擡眼去，就見對面茶樓二樓坐了一位手執羽扇的藍衫男子，瞇起眼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來是春獵時救和琳瑯的那位姚公子。

這青龍圖畫的平平無奇，與旁邊的仙鶴圖更是相形見絀，為何他卻獨獨買下了這幅？

難道說，是因題的那句詩的緣故？

帶著心底約的猜測，秦知宜正了正神，擡步進了對面茶樓。

一上二樓，就見那人立在茶案前迎，相互見禮後，秦知宜一語不發地坐下，等著他開口。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怪異的氣氛縈繞在二人周，引得路過的賓客頻頻回。

秦知宜不不慢地品著茶，直到端著茶杯的手開始發酸，那人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卻驚得險些沒拿穩手中的茶杯。

“靈臺無秦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你好。”

姚文卿念完這句詩，擡眸直直地看向秦知宜，邊帶著一抹清淺卻篤定的笑意。

秦知宜猛然擡眼看向他，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又帶了幾分意料之中的意味，他果然也是穿越者。

二人彙的視線中，流轉著只有他們二人知曉的。

對視半晌，秦知宜朝他出一個發自心的真誠微笑，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回了句。

“你好。”翌日清晨，秦知宜便站在了東宮主殿裏，給那位嫻靜端莊的太子妃請安。

太子妃趙音儀為趙太傅獨，秀惠端方，嫻淑典雅，乃是京城上下贊不絕口的第一閨秀。

及笄那年得聖上賜婚于太子謝晏，婚後與太子舉案齊眉，把院治理的井井有條，皇後對更是贊賞有加。

秦知宜微擡了眼睫，平靜地看著眼前明眸皓齒，溫端莊的子。

在這樣一個時代，與衆共侍一夫，卻不忌不妒，細心安置夫君的其他人。

不知眼前這位太子妃心裏是什麽，只為到不值與悲哀，盡管那人是太子，是未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