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隔著兩層肋骨柳箏都能聽見宋硯噗通噗通激烈的心跳聲。他捧著的後頸, 攬著的腰,凝的眼睛。
他眼神裏的緒太複雜,雖然沒紅眼圈也沒紅鼻子,但不知道為什麽柳箏總覺得他要哭出來了。不是傷心得要哭, 是得要哭。
……這有什麽好的。
宋硯拿手捧住了的臉, 珍重地的臉頰, 慢慢俯而來。
柳箏睜大了眼,攥了他的袖子。
一個涼的吻落在腮畔, 轉瞬即逝。
宋硯臉紅了, 也紅,抿著一個害的笑:“這個嫌嗎?”
柳箏還跪坐在地不。
宋硯屏息,又朝湊來,落在了剛才那個位置。
柳箏能覺到他睫在抖,一抖就掃在眉眼。
他親完了,著的臉問:“嫌不嫌?”
柳箏垂眸,良久問:“……你怎麽那麽?”
宋硯咬了一下:“嗎?”
柳箏瞥了一眼,推了推他:“走開,你把我臉弄髒了。”
宋硯只好松了,還想扶起來。柳箏不要他扶, 自己去了井邊打水洗手洗臉。
洗了一會兒,回頭看宋硯, 宋硯默默跟在後,還在咬著臉, 想剛才的話。髒嗎?嫌他髒嗎?
“過來, 臉。”柳箏把巾子丟給他, “你臉好髒。”
“明明是你髒的。”宋硯接了巾子,柳箏站在旁邊看, 聽到這話也不反駁。
吃過晚飯後,柳箏收了服要去水房洗澡。到二樓收了小,對著外頭的夕看了半晌。上面還有淺淡的痕,了很久都沒能完全洗掉,不過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柳箏攥著小,心髒還在不正常地跳著。
扔了吧。
扔哪去?
柳箏想給直接燒了,又覺得沒必要。最後隨便打開雜間的一只箱丟了進去。
翌日照常早起做豆腐腦。因為要去顧府做客,祖孫兩人沒敢做太多,弄出來一桶後就趕搬出去賣了。賣完了也來不及收拾碗筷了,只好都給宋硯和馮策理。
柳箏挑了條湘穿,拿素簪挽了個簡單的發髻,隨便剪了一朵萱草花簪上。進了王初翠的房間一看,王初翠正對著鏡子抿頭發,抿得一不茍的。柳箏找了個抹額給戴上。
點心早在昨天下午的時候王初翠就已做好了,裝了盒子就能帶上。馬車也不用專門去雇了,顧府今天直接派了馬車來接人。
臨上馬車前,宋硯躲在暗悄悄拉了柳箏的手腕:“什麽時候回來?”
柳箏莫名有種自己金屋藏,還未出行,本人就眼盼著回家了的覺。又不是出多久的遠門,說了下午就回來,至于如此黏人?
故意逗他:“不回來了,我要在先生家住幾日。”
宋硯輕輕哼了一聲:“說過的,我經不起你逗,你說任何話我都會信以為真的。”
“我要是真不回來呢?”
“……等你回來唄。”
“一直不回來呢?”
“一直等下去。”
“就沒想過去找我?”
“若是你沒在說好的時間回來,我當然要去找你,我不能讓你有任何一點到危險的可能。所以箏箏,這個問題,你不能逗我。”宋硯沒在同說笑,“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你不同意我去的地方,我不會擅自去,但這得是在我確定你安全的況下。”
柳箏點點頭:“知道了。酉時之前我會回來的。你也不必一直守在這裏,你已經……已經有幾天沒回家了。你不是還有職在嗎?”
“那些暫且都不要的。”宋硯著的手,著不舍,“我也沒那麽拎不清。我既不會讓你我牽連,也不會因為要賴著你耽誤了我原本就要做的事。如果我連這點能力都沒有,怎麽有資格你。”
柳箏垂眸:“不耽誤就好。我走了。”
柳箏回自己的手,轉出門鎖門,和王初翠一起坐上了馬車。
馬車轆轆聲漸遠,馮策眉頭皺:“這是永安巷顧府的馬車。柳娘子的先生竟是顧觀的夫人?柳娘子怎麽會認識他們呢……爺,我覺著這事兒不簡單啊,您真不查一查?顧觀和章閣老好像有點淵源呢。”
“不查。做這種事,太不磊落了。”宋硯往院子裏走,在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看著昨天和柳箏一起種下的海棠花,“我對箏箏的是明正大的。”
“人家可沒正大明地對你呢……名分都不給一個,走了把門一鎖,咋覺你了養的外室呢。”馮策嘀嘀咕咕。
“早晚會有的。”宋硯起去客房拿了馮策昨天帶回來的一排針線回來,捧起小小的繡繃笨手笨腳地穿針引線起來。
馮策扶額,果然很快就看見他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連幾個針孔下去,宋硯幹脆備了只黑帕子放在繡籃裏,出了直接上去。黑遮髒,不太看得出來,所以不怎麽會引他頭暈。
馮策看得五都要皺起來了:“爺,你到底要繡個啥啊?”
“尋常夫妻間會繡什麽東西,我便繡什麽。”
“……你是那個妻還是夫?”
“當然是夫。”
“哪有夫給妻繡東西的!姑娘出嫁蓋的蓋頭還得自己繡呢!爺,你糊塗啊。”
“那是假夫妻,真夫妻該是不分你我的。我可以為做任何事,因為我。”宋硯面不改地揩去指尖新冒出的珠,繼續手指僵地針扯線。
馮策覺自家爺沒救了。現在連個郎都算不上呢,扯什麽真假夫妻。
但好像也不算太意外,待他邊這麽久了,他能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天生承了侯夫人的固執,一旦認定什麽事,寧可死,寧可瘋,也絕不會更改。
柳箏攙著王初翠一起往顧府正門走,才踏上臺階,頂上猝不及防傳來一聲“喂”。
柳箏擡頭,還沒看清是個什麽東西,檐上倒懸著的人出長臂一勾,把頭上簪的那朵萱草花給摘下來了。年一笑,有幾分促狹:“幾年不見,你這麽臭了?”
柳箏冷笑:“彼此彼此,你更頑劣了,臭猴子。”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誰了,也就的師兄顧竟才會這麽沒禮貌,弄頭發弄服,煩都煩死了。
顧竟一躍從屋檐上跳下來,兩手疊擱在後腦上,角銜了那朵萱草花,對歪頭一笑:“一眼就認出我來了,小箏箏,這幾年沒想我啊?”
“閉。”柳箏擡手要把他裏的花揪下來,他後仰一躲,惡劣地笑起來,“還是那麽暴躁,嘖。”
“箏箏!啊,我的箏箏!”門傳來驚喜的歡呼聲,顧竟趕往旁邊一躲,還是被顧尋真重重一把推開了。
顧尋真直接張臂往柳箏上躍,柳箏勉強抱住,笑得眼睛彎起來了:“好啦好啦,我要被你勒死啦。”
“哼,我是那麽沒輕沒重的人嘛。”顧尋真摟著的脖子端詳,誇張地連聲贊嘆道,“你怎麽長這麽漂亮啊,嘿嘿,不過沒我高了呢。走,快進屋喝茶!我給你和王姥姥帶了好多好多禮!”
顧尋真轉就去挽王初翠另一只胳膊,王初翠連聲說慢點走慢點走,要跟不上了。
顧竟裏銜著那朵萱草花,不屑地嗤了顧尋真一聲:“見你親哥都沒那麽親。”
“你多討人嫌心裏沒點數啊?”顧尋真翻他一個白眼,“滾開滾開,別擋路!”
幾人進了正堂,顧觀夫婦起相迎,王初翠趕帶著柳箏行禮。羅淨秋拉住王初翠的手制止:“您是長輩,我們怎好您的禮?快請坐。”
顧觀長著一張清正剛直不茍言笑的臉,每次王初翠見了都心裏發怵。顧觀察覺到幾人的不自在,找個借口先到後院書房去了。顧觀一走,堂上氣氛果然活躍起來,顧尋真興地搬出自己的梨花木大箱子打開給柳箏看,羅淨秋則扶了王初翠的手臂坐下閑聊。
箱子裏有不皮影人、鷓鴣哨、水滸葉子牌和十二生肖小鈴鐺一類的小玩意兒,一個比一個有趣,柳箏蹲下來和顧尋真玩起來。顧竟把裏的花一吐,欠欠地道:“真稚,有什麽好玩的。小箏箏,師兄給你看個好東西。”
柳箏不理他,顧尋真拿了塊石子朝他擲去:“我們孩子一起玩的時候你滾開些!”
顧竟手一擡接了石子丟出去,哼兩聲走了。
柳箏把玩著一個木頭小人:“也不知道誰稚,大家都長大了,他還比我們大三歲呢,整天不是手欠就是欠。”
“不管他不管他,箏箏你看,我做的小手鏈!吶,送給你啦。”顧尋真牽過的手,把一串結了紅石花的銀鏈往手上帶。花是用紅翡翠雕的,每朵都有八瓣,銀鏈做了竹節的樣式,一戴上更顯得手腕纖白。
“你親手做的?”柳箏驚奇,“你手這麽巧。”
“那當然!喜歡嗎?”
柳箏欣賞著手鏈,開心點頭:“喜歡。我也有禮,來看。”
柳箏牽著顧尋真的手起,打開帶來的小匣子給看,裏面整整齊齊碼放了八只小香盒子。柳箏驕傲地揚揚下:“猜猜是什麽。”
“我又不是笨蛋嘛。是香膏對吧!”顧尋真拿起一只淺碧香盒打開,抹一點在手背上,膏質細膩,清香陣陣。
“也太好聞了,該不是拿茶葉做的吧?”
“就是拿茶葉做的,羨茶。做了好幾次,就弄出來這一小盒。”
“嗚,好喜歡啊!”
“咳,小箏箏,你看這是什麽。”顧竟去而複返,“歘”地朝扔去一柄劍,“看看吧,我也就花了半年時間打。”
柳箏一時不備差點被劍柄打到頭,還好顧尋真一擡手接住了。羅淨秋皺眉起:“阿竟,你又欺負妹妹們!”
“誰欺負們了!哼。”顧竟鼓著臉抱臂而立,瞥了眼柳箏,“不出來看看?你不是從小就想要一柄絕世好劍嗎?”
柳箏從顧尋真手裏接過劍,劍鞘是纏枝花紋的,拿在手裏重。柳箏出劍來看,劍寒陣陣,韌無比,還未開刃。是花裏胡哨了點,但確實是一把難得的好劍。
柳箏有些驚喜:“謝謝師兄。”
顧竟揚揚角,散漫地笑了笑:“說謝有什麽用,不痛不的。我的禮呢?”
柳箏心虛了:“我沒料到你今年會回來,所以……”
“所以沒我的份?”顧竟皺眉,“沒良心的,竟然對師兄一點基本的敬之心都沒有!”
“也不是沒準備……不知道你會不會嫌棄。”柳箏拿了食盒過來,一層一層打開,出最底下的一碟金桔餞糖,“我記得你吃這個的吧,嘗嘗?”
顧竟的面好了不,大搖大擺地走過來,拈了顆嘗嘗。
“嘶,真酸。不過,既是你好心好意,我也不嫌棄。端走了。”顧竟拾了盤子就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了。
顧尋真追過去:“又不是給你一個人吃的,讓我也嘗嘗!”
“說了是給我的禮,你能不能別總欺負哥哥?”顧竟左躲右躲。
雖然顧竟的格有時候是招人嫌的,不過他們三個的關系一直不錯,七年沒見了,今日再見故人,柳箏心裏覺得親切。
吃完午飯,柳箏和顧尋真一起歇晌,結果本歇不住,顧尋真從小就話多,柳箏一被招起興頭也停不住,兩個人天南地北地聊,直到羅淨秋過來敲了們的門。
“七月七國公府賞花宴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羅淨秋問柳箏,“你要是決定去了,從今兒起就得準備準備。”
“好,得準備什麽?”
“旁的不要,就是裳首飾什麽的,我得給你打扮打扮。這回國公府設賞花宴,其實是秦老夫人要挑世子夫人了,屆時京中貴雲集,咱不求惹眼,只求給們留些好印象。這些高門大戶之間規矩繁多,你們兩個從小是被我放養的,不講究那些,現在補肯定是來不及,幹脆不補了,到時候好好跟在我邊別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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