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似乎才明白過來,原來說的傷說的竟是自己上的傷……
梁昀攢眉,不繼續想下去。
好在他肩頭傷口並不深,梁昀草草包紮過後,換了一乾淨裳,便要起往韋夫人院趕過去。
可臨到了卻得知,韋夫人竟也了傷,才瞧過府醫,如今正在臥床休息,自然不見人了。
這日,倒是接二連三的都傷了……
梁昀神有些沉,他挲起袖口,立在廊下,聽著韋夫人邊嬤嬤們毫不掩飾朝著自己告起狀來。
狀告之人,自然是盈時。
“公爺,您這回可要替我們夫人做主啊!”
“三爺才沒了,夫人對三夫人自然是心肺,誰知竟惹出今日這般事吶……”
“我們家夫人好好的同三夫人說話,也不知究竟是哪裡惹得不如意,竟然是狠狠推了我們家夫人,若非媽媽們眼疾手快在旁邊扶了一把,我們夫人只怕是要遭大罪了去!”
韋夫人管著公府外,不過制懲一個不規矩的兒媳,如何沒有法子?這群奴才們竟來求梁昀做主?
一個男人,來越過規矩做眷的主?
這哪裡是求他做主,來上眼藥的罷了。
梁昀腳步停在屋外廊下,他負著手像是並沒聽見這群僕人的話,只隔著門窗往裡問候:“母親哪裡傷了?可要?可需兒子往宮裡請太醫來?”
韋夫人臥在室里,本還一副染了重病的架勢,哀天哭地,如今一聽到這話眼皮直。
唯恐梁昀真要將太醫請來,瞧了這滿府的醜事兒去!
急忙巍巍朝著門外“哎”了一聲,攔住他:“扭傷了腰罷了,不甚要的……”
才是病的下不來床,如今又是不要了。
梁昀太了解韋夫人的為人世,以往便罷了,如今……他停在廊下,極力抑中湧出的怒氣與厭煩,直接挑明了問:“今日阮氏要尋死,被我救了下來。母親可知此事?”
韋夫人眼皮又是一。
其實心裡很怕梁昀。
梁昀自追隨在先國公前,多往河東之地軍營中爬滾打,年時就早有英名,若非河一戰,他只怕早闖出幾分神將之名。
這些年梁昀雖再沒過刀槍,待人也溫和,見有怒火,往日不聲不響,像是一個最懂禮數的乖兒子。
可如今猛不丁著臉一聲直白的質問,韋夫人方才想好了的話都不敢說出來。
旋即便是氣憤無匹,老大救下了轉頭就來質問自己?想來只怕又是那阮氏從中作梗說了什麼吧!
既梁昀都挑開說了,索也不遮掩,直接控訴起盈時來,捂著口便是長嘆:“什麼尋死?老大你是不知你這位弟婦的德行……全不是表面看的那般順,口舌不饒人!捨得死?不過是來裝模作樣罷了!”
梁昀聽著韋夫人的話,只覺句句刺耳。
偏偏隔著門窗,韋夫人半點無所察覺,仍繼續道:“我是婆母,是丈夫的母親,可對著我可有半分尊重?今日我不過是問一句,竟惹得瘋了一般,若非我僕婦扶了我一把,我只怕臨到老了,還要挨兒媳的打了,這等忤逆不孝之人,你還攔著尋死作甚……”
說著說著,韋夫人倒是真意切抬起手帕拭起眼淚來。
可不是悲傷麼?
十七嫁穆國公府,做了二十多年國公夫人,去到哪兒不是奴婢群,眾星捧月?
便是丈夫死了,也還有兒子,也還有梁家,外人依舊羨慕著,依舊要捧著敬著……
誰知後來,竟是一個才門沒幾日的媳婦兒折騰這般模樣!
府中這段時日都在議論自己刻薄兒媳的事,今日阮氏竟還不要臉面鬧著要尋死,鬧得老大都聽聞了過來問!
老大都知曉了,只怕老夫人那裡也是瞞不過了……
韋夫人越想越氣,頭疼的厲害,心裡直呼造孽,原先還只是悶,如今捂著口只覺越來越氣不順。
床側侍奉的婢們急忙過來替韋夫人著口,同主子一同落淚,眷們的哭聲斷斷續續傳門外梁昀耳里。
梁昀聽了只覺煩厭。
無比厭煩。
他冷冷開口:“阮氏自嫁梁府待您一直孝敬,事必躬親,兒子一應都看在眼裡。”
韋夫人聽了這話,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梁昀說的是什麼話!
自是不認的:“老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若是好生待我,我何苦磋磨?我今日去尋,不過是為了——”
韋夫人話剛一出口,連忙止住了。
並不想將自己懷疑兒媳貞潔之事說出去,畢竟任誰知曉了,都是自己面無。
給兒子娶了這麼一個失了名節的人!
可不說話了,梁昀卻不會就此了之。
“母親聽信謠言,懷疑眷遭俘,此事可是真?”
韋夫人焦急:“……你從哪兒聽來的話?與你說的?”
梁昀卻並不回答的問話,只是在廊下負著手,語氣冰冷道:“當日扶靈,我與三弟還有安北侯府的六弟護送阮氏一同前往,母親若是懷疑為何不直接來尋問我們?反倒是寧可聽信那等挑撥離間之妖言!”
挑撥離間之妖言,這是梁昀對這件事的蓋棺定論。
既然都這般說了,韋夫人自然不好繼續揪著這件事不放,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也忘了自己方才全然不願承認自己懷疑盈時貞潔的事兒,著急道:“既是妖言,只與我實話實說便是了!沒遭到俘便是沒遭到俘,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偏偏不說!說了我豈能不信!偏偏要做一副貞潔烈模樣尋死作甚!怎知心中是不是有鬼了……”
梁昀聽了韋夫人這般疾言厲的話,神嚴肅的前所未見,額角青筋浮現,想來是了怒。
他與那兩日一直在一起,朝夕相的,有沒有失貞自己焉能不清楚?
一個年輕的姑娘,卻因旁人一句碎似是而非的話,便遭母親這般懷疑。
梁昀微微闔上眼眸,腦海里皆是在山之中言又止,眼淚汪汪的模樣。
眼睛裡全是委屈,屈辱。
先前他只以為是鬧脾氣,只是年歲輕,緒多,不得委屈。
如今一切竟都是解釋的通了。
是在害怕。
覺得自己與相的那兩日兩夜的經歷是見不得人的,是不能任何人知曉的。
是心裡有愧的……
寧願韋夫人誤會被賊人虜去失了清白,也萬萬不願意承認那兩日是與自己同。
梁昀角勾出一苦笑來。
為何被欺辱,被冤枉,卻從沒辯解一句?
原來是在怕,拖累自己麼?
盈時由他的首肯才嫁的梁府,如今的一切苦難都源於自己……
弟弟死了,無依無靠,合該由他照顧。可自己是怎麼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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