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起落,界域所化的塵埃在荒蕪大地上輕舞,兩件戲袍佇立在塵埃之上,沉寂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
陳伶像是失去所有力氣,緩緩閉上眼睛。
“最後一個問題……”陳伶張了張,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深,最迷茫最恐懼的疑問,“對您而言……我究竟是弟子,還是棋子?”
在陳伶知曉自己份之後,這個疑問便始終在他的心中。從最開始的極界域三區,紅王有意設局讓夭和陳宴與陳伶融為一,到後來指使楚牧雲把他招攬進黃昏社,再到紅塵界域時出麵將他帶回戲道古藏,為弟子……在陳伶看不見的地方,紅王的手一直在暗中控著他的命運。
甚至連“陳伶”這個人設,都是由紅王給予的……他就像是一個紅王親手製造的工,用來製衡嘲災的工。
陳伶心裏很清楚,寧如玉等人對他都是真實。但對於這個神的,甚至沒有正麵談過幾次的師傅而言,自己是弟子,是棋子……他真的已經分不清了。
聽到這個問題,紅王陷沉默。
陳伶閉著雙眼,沒有去看紅王的眼睛,半晌後,一個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
“你也好,如玉他們也罷,拋開戲道古藏師徒份,你們都是黃昏社的一員,而黃昏社的目標……你忘了嗎?
逆轉時代,重啟世界。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四個師兄師姐,首先都該向這個目標前進……
在那之後,我們再談師徒。”
陳伶慘慘一笑。
是啊……他都快忘了。
紅王,首先是黃昏社的紅王,然後才是自己的師傅……他紅心6陳伶也好,四位【K】牌的師兄弟也罷,都不過是紅王用來完這個目標的棋子,至於師徒份,不過是因為大家都是戲神道,而且將自己納師門,更方便紅王控製罷了。
得到答案,陳伶已然麵如死灰,他沒有再多問半句,而是踉蹌的邁步轉,獨自往遠走去。
沒有憤怒,沒有發泄,沒有反目仇,沒有當場決裂……
有的,隻是死灰般沉寂的膛。
陳伶已經累了。
他的視野已經模糊,他的搖搖墜……但他並沒有回頭,也沒有向紅王尋求幫助,而是一個人咬著牙,著頭皮向前走著,像是永遠不會再回頭。
“趙乙!!!!”陳伶深吸一口氣,全力大喊!
“啊……誒!!”
趙乙一愣,然後回過神來,立刻跑上前去。
“陳伶,你還好嗎?”
“帶路!”
“……什麽?”
“帶路!去你們融合派!”陳伶重的息著,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加融合派嗎?我跟你走……做實驗也好,被解剖也罷……隻要能讓我吞並我的嘲災,我什麽都願意做。”
趙乙撓了撓頭,他回頭看了眼就在不遠的紅王,又看了眼旁滿眼堅定的陳伶,一時間茫然無措……
薑小花也是一愣,他下意識就想跑上前拉住陳伶,卻被一旁的孫不眠先攔了下來。
“方塊,你幹嘛啊?”
“我知道你想挽留紅心……但現在別去。”孫不眠低聲音,眼神瞥了瞥陳伶與紅王,“沒看到人家師門正鬧別扭呢嘛……”
“可是……”
“放心,等某人醒了,會比你更急。”
孫不眠用腳尖頂了頂死豬般昏迷在地的簡長生,後者手撓了撓屁,發出一陣哼哼唧唧聲,不知道夢見了什麽。
趙乙足足等了十幾秒,見遠的紅王還沒有毫挽留的意思,這才試探的開口:
“陳伶……真去啊?”
“去!!”
“沒問題!!沒問題!!!”
趙乙一下就來勁了,他直接摟住陳伶的肩膀,興道,“陳伶,你哥們我在融合派真有能量,保證給你安排的妥妥當當……還有那些耳妹妹們,們要是知道,肯定高興壞了……”
剛才趙乙還有些擔心,自己當著黃昏社老大的麵挖走陳伶這個心頭,還有可能挨打,但現在看來,不是陳伶想走,紅王自己也沒有挽留的意思……
這麽一來,組織上給他的任務,不就圓滿完了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篡火者完了,白銀之王完了,無極界域完了,就連黃昏社都不好過……到最後,居然讓自己融合派撿了個便宜!
趙乙和陳伶的影,逐漸消失在視野的盡頭,至於骸骨蒼狼,已經去喚醒其他跟來的融合者,準備護送離開。
陳伶就這麽耷拉著腦袋,聽趙乙絮絮叨叨講了一路,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住宿方麵呢,如果你住不慣他們給你安排的屋子,你可以住我的超級270°灰界全景臺總統套房,我那屋子視野老好了,而且地方又寬敞,還……”
“——噗!!”
當一步邁出無極界域的瞬間,始終強撐著的陳伶終於頂不住了,他猛地噴出一口鮮,整個人直接癱倒在地,雙手撐著,瘋狂幹嘔著。
劇痛,神疲憊,腦袋好像被兩種意識撕裂開來,發祭神舞後的空與虛,還有那刻骨銘心的委屈與酸楚……
“嘔……嘔……!!!”
陳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切碎了,與靈魂的雙重折磨,讓他不過氣來,隻能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痛苦的息著。
一旁的趙乙被嚇一大跳,他急急忙忙說了一堆又問了一堆,但陳伶已經無心去聽了。
渾渾噩噩的陳伶抬起頭,隻見在黑暗世界的盡頭,一縷黎明微從東方升起……
“小師弟,天要亮了……”
“師兄們,帶你回家。”
末角的聲音縈繞在他的耳畔,陳伶空的眼眸中,浮現出濃濃的悲哀與苦……上一次天亮時的他,曾擁有整個世界,但這一次陪伴他的,隻有孤獨,與痛苦。
世界之大,如今,又有何為家?
“陳伶,你沒事吧陳伶?!”
“哎呀你這個狀況……等到了融合派,我一定找人給你好好看看!”
陳伶趴在地上足足幹嘔了十幾分鍾,才緩緩停止,他咬著牙關,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站起……他了角的鮮,虛弱而堅定的開口:
“走吧……該前進了。”
“誒,你……”趙乙想說要不再休息一會,陳伶卻已經自顧自的邁開腳步。
大紅戲袍,在似的朝下蹣跚前行,隻在無人注意的荒蕪之中,留下一串漫長而孤獨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