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遲了。”
后傳來了聲音,臉慘白的哥珊統領走進了房間里,對著紫川參星和羅明海,鞠躬,然后說:“總統領大人,征集文發出去三天了,但沒有一個貴族應命率軍前來匯集。”
“什麼!”羅明海不敢置信地失聲道:“一個貴族都沒來嗎?”他憤怒的道:“立即召開元老會,我要當面向他們問個究竟。”
“元老會員們通通離開了旦雅,不是躲回了家中,就是躲河丘境避難,如今旦雅的元老會,巳經找不到一個人了。”哥珊苦的搖頭說。
屋子里籠罩著一陣難堪的沉默,大家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傳說:當大船要沉沒時,船上的老鼠都會事先逃離的。
紫川參星長嘆一聲:“不奇怪啊!如今改朝換代在即,他們都打著主意侍奉新主子呢,他們是不敢出兵跟魔族作對的。”
“殿下!請您馬上撤離旦雅吧!只要您話著,紫川家就沒輸,我們仍沒被征服!”
“撒?”紫川參星苦笑道:“這已是西南邊陲了,我們還能往哪里撤?”
“微臣斗膽,請殿下撤住河丘境,繼續遙控指揮前線戰斗!”
紫川參星搖頭:“羅明海,你太天真了,河丘很明確的表示了態度,他們不敢得罪魔族,你忘記了當年的流風霜事件嗎?依照林家倚*強權的墻頭草特,難保同樣的事不會上演,與其被林家五花大綁捆起來給魔族,倒不如堂堂正正戰死在旦雅,起碼,紫川家的末代總長還是死在自己的國土上!”
哥珊低聲說:“殿下,當初流風霜說過的,如果我們戰事不利,可以撤流風家境繼續戰斗,可以收容我們。”
紫川參星擺招手:“我和流風霜打仗打了十年,就算肯收容我,我也不好意思涎著臉托庇于吧?”
秋天的風呼呼的從窗外吹過,屋中的蠟燭搖晃不定,窗外的老樹在張牙舞爪的搖晃著,奄奄一息,紫川參星一個個的過眾人,老人的眼神很坦:“羅明海,哥珊,皮古,只剩你們三個了,到最后,統領只利你們三個了。”
三位統領默不作聲的起立,他們明白紫川參星的意思,當年的統領,有忠誠堅毅的斯特林,有殺伐果斷的帝林,有詼詣的明輝,有麗可的紫川寧,還有那個永遠讓人琢磨不的紫川秀,那些充滿活力的年輕軍人帶來了生機,令人神振。
如今,紫川秀孤懸遠東,斯特林被魔族牽制在奧斯,帝林和紫川寧被魔族圍困在帝都,明輝被魔族包圍在加南,料想中,這幾位統領都兇多吉了。
昏黃燈火,窮途末路,人丁凋零,這就是曾經雄霸大陸三百年的強大家族的末日嗎?
孤獨的佇立在窗前,紫川參星長嘆:“明海,哥珊,我有一封信,很重要,你們立即出發,幫我把信給藍城的流風霜吧。”
兩人一震,羅明海不聲的說:“殿下,去藍城的路我不,就讓哥珊去送這封信吧。”
哥珊也搖頭:“殿下,我最近子不舒服,走長途我怕堅持不住,還是勞煩總統領大人辛苦一趟吧!”
“你們!”看到兩位忠實部下忽然如此頑固,紫川參星微慍意:“你們看我老頭子快死了,都不肯聽話了嗎?”
羅明海默不作聲的跪下,跟著他,哥珊統領也跪下,紫川參星威嚴地喝道:“干什麼?”
“殿下,您就讓我跟著您吧。”
抬起頭來,羅明海眼中溢滿了淚水,黑臉痛苦的皺一團:“殿下,我擔任紫川家的職巳經二十多年了,讓我到流風家去,我實在沒辦法在那邊生存啊。”
哥珊雖然不出聲,但那倔犟的眼神巳將決心表現無。
紫川參星長嘆一聲:“起來吧!”
他在房間里來回走,慢慢地說:“當前大陸勢力中,軍力最強,有能力與魔族抗衡的,唯有流風霜,傳聞中,雍容大度,惜人才,你們去投奔的話,應會到重用的。”
“殿下!”兩位統領失聲道。
“你們聽我說完!”紫川參星怒喝一聲,顧盼之間,凜然生威:“我們負有不同的任務,我和皮古……”紫川參星了一眼老邁的衛統頒,這位巳經擔任了紫川參星三十年近侍衛,最為忠心耿耿的臣子輕輕點頭,示意了解紫川參星的用心。
“我們都老了,巳經再沒有時間和力來忍辱負重、東山再起了!老人的職責是戰死沙場,而年輕人的任務則在將來!代表紫川家向魔族討還債的重任,就指你們了!你們要走的路,并不比一死簡單!”
羅明海淚流滿面了:“殿下,恕微臣駑鈍,如此重任,微臣恐怕難以承擔,請允許微臣跟隨殿下直到最后吧!”
紫川參星長嘆一聲:“明海,我也知道,要報仇雪恨,你并不是最合適的人選,論堅韌剛毅,你不如斯特林;論殺伐果斷,你不如帝林;論機變靈活,你也不如紫川秀;更不要說帶兵打仗,他們三個隨便哪個都比你好上千倍,可惜的是,他們都被魔族圍著,兇多吉,你若不肯擔起這個擔子,難道你忍心要哥珊一個弱子獨自承擔為我紫川家復國的任務嗎?”
“殿下……”羅明海想說什麼,最后卻終于沒能說出口,他痛苦的搖頭,默不作聲。
紫川參星向哥珊:“哥珊,你能力出眾,辦事干練,但子太過剛直,以前,我常常委屈你,并非想刁難你,只是想磨磨你的子,唉,不料你始終都還是那麼固執,唉,以后我可沒法護著你了,到流風家那邊,你可得改一改了,不然將來可要吃虧的啊!”
他語乞很和藹,不家紫川家的總長在訓導臣子,倒家慈祥的爺爺在教導他的兒孫們。
哥姍淚水不住的流淌,泣不聲。
“明海,哥珊,你們都是難得的好孩子,我沒看錯你們,你們也對得起紫川家,本來,我是想把你們都留下來輔助阿寧的……但沒想到……”
老人痛苦的閉上了眼,渾濁的眼淚不住的從眼中滾落,對著蒼天,他舉手嘶聲喊道:“列祖列宗啊,參星無能,家族亡于我手,我無面對你們啊!”
在座人等無不失聲痛哭,齊齊跪倒。
仿佛在回應他的呼聲,一道長長的閃電掠過黑暗的夜空,消逝在遠方蒼茫的群山里。
七八四年的七月二十七日晚,紫川家度過了最痛苦的一夜。
盡管定下了讓羅明海和哥珊去投奔流風霜,但他們最終卻沒能行。
魔族來得太快了,就在旦雅得到消息的第二天,魔族的快速騎兵巳經出現旦雅城的周邊。
風塵仆仆、骯臟不堪的魔族騎兵在公路上設置了陣地和路障,切斷了旦雅通往河丘的公路,這顯示,對于河丘的出兵援助,魔族還是有所顧忌的。
第三天凌晨,第三軍主力開至旦雅城郊,地平殘上那一團團不斷擴大的黑廓,那是行進中的魔族各團隊,由于清楚旦雅城中兵力空虛,魔族進軍沒做毫掩飾。
黎明晨里,地平線上,魔族各團隊的旗幟一路接一路的出現,那飄在風中彩虹似的五彩斑斕的軍旗,如巨鳥般展開的軍隊兩翼,那高高聳立,如樹林一般集的刀山劍海,看著這一幕,城頭的人類守軍被魔族那可怕的氣勢迫得不過氣來。
一邊是將近八萬的魔族銳,一邊卻只有不到五千的人類守軍,不必統率全局的指揮,最低級的人類士兵都能預到此戰的結果了。
不用一個白天,孤立無援的旦雅在魔族大軍的重下就會像石頭下的蛋一般崩潰。
立在城頭上,眺著遠沐浴在黎明晨中的魔族大軍,紫川家總長喃喃自語:“這是最后的一戰了!”老人站直了軀,莊嚴而鎮靜,他沒有說話,目中有一種令人鎮定的力量。
此時此刻,再沒有人注意他那平庸的相貌,一種難以言述的氣質令得他高貴而端莊。
在最后時刻,紫川家的總長終于表現了一代明君的氣度,他高貴的勇氣和儀表、凜然而圣潔的英姿,令得長久以來一直輕視這位七代總長的部下們肅然起敬。
羅明海、哥珊、皮古等統領站在他的后,儀表端莊,神肅穆,他們不像是臨戰的指揮,更似即將走上火堆的祭祀,他們即將面對一個莊嚴的時刻,見證有著三百年歷史的強大帝國覆天的那一刻,然后,他們將隨之而去。
此時此刻,死亡和魔族的刀劍,對他們巳無能為力了,他們是依*靈魂而生存的人,他們的思想,就如同黃昏的天空一般平穩而安詳。
人們不能抗拒死亡,但人們卻能選擇死亡的方式,高貴或者卑賤,全在一念之間。
在他們的帶下,人心惶惶的城頭守軍迅速的鎮定下來,城頭上籠罩在一種異樣的氣氛,一種崇高而偉大的充斥在人們心頭,死亡不再那麼令人恐怖。
進攻之前,魔族向城中派出了一名使者,他被帶到紫川參星面前,得知面前氣度沉穩的老人是紫川家族的最高首腦,就連驕橫跋扈的魔族兵也被老人高貴的氣度所折服,變得恭順有禮起來。
他結結的說,神族第三軍巳完對旦雅的包圍,斷絕了一切外援的可能,戰斗一旦打響,人類絕無勝利的希,雖然戰巳久,但神族軍對參星殿下并無仇恨,只要旦雅守軍肯放下武,神族愿意奉參星殿下為最尊貴的上賓,他不會有毫傷害,而跟隨參星殿下的紫川家文武員,也能得到生命和財產的安全保怔。
耐心的聽魔族兵說完,紫川參星點頭,平靜地說:“那就讓葉爾馬放馬過來吧,送這位先生下去。”
魔族兵深深的鞠了一躬,轉離開了。
雖然以他貧乏的大腦理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概念有點困難,但那老人沉穩而鎮定的語氣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覺得,除了自己部族中那些殺人如麻的高手外,勇氣和膽量還有存在另外的表達方式。
得到人類不肯屈服的消息,葉爾馬并不意外。
神族從瓦倫域一直打到了旦雅,很到紫川家的將軍自愿投降的(馬維除外),何況是紫川家的總長呢!
他還是想盡量的活抓對方,活的紫川家總長比死的更有用,他可以命令各地仍在抵抗的紫川軍放下武。
若他戰死,只會激起紫川軍民的同仇敵愾之心,紫川家公推舉在帝都堅守的紫川寧擔任下任總長繼續領導抵抗。
他下令:“破城后,我軍絕不可傷害紫川參星,定要將他活抓!”
在同一時刻,紫川參星也在吩咐皮古:“我巳準備了淬毒的匕首,準備在最后關頭用,但若是我來不及手,你得助我一臂之力,我絕不能讓魔族活抓!”
恍若一陣寒流滾過,衛統領一陣栗,他低沉的說:“殿下,恐怕微臣力有不及,若第一個魔族兵能*近您邊,微臣那時定早巳戰死了。”
紫川參星長嘆一聲,沒有再說話。
這時一個軍從城墻上走上來,低聲在羅明海耳邊說了句什麼。
羅明海面微變,他快步走向紫川參星,低了聲量:“殿下,報告一個不好的消息,我們派往帝都的信使被魔族截住了!您親筆寫給寧殿下的傳位詔書沒辦法送到寧殿下手中。”
紫川參星只是輕輕一皺眉,隨即舒展。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阿寧是我紫川家的唯一繼承人,接任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寫這封詔書那也是預防萬一的罷了,能送到固然最好,不能也無所謂,當帝都那邊得知旦雅失陷,軍隊自然會推舉阿寧接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