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當然看穿柏氏的窘境,吩咐旁的嬤嬤,“拿鑰匙開庫房,將去年王家送來的那只老山參給栩哥兒媳婦送去,再把前幾日平陵侯府封來的那四兩燕窩給繼哥兒媳婦。”
柏氏便知那燕窩要給做人,立即磕頭謝恩,“婆母厚,兒媳銘記在心。”
大房和二房的人均往寧濟堂走,三夫人的心腹嬤嬤也催,
“太太,您要不也使姐兒去瞧瞧?”
三夫人卻很明智地搖頭,“不必,安安在養病,這會兒指不定沒法見人,們心裏有鬼,急著修補隔閡,咱們可是坦坦做人,不急著這會兒去燒熱竈,等安安好了再說。”
三柏氏為不顯得落人之後,手腳很快抄了近路,趕在寧濟堂西面的長廊撞上了大柳氏,妯娌二人相視一眼均心領神會。
也好,要尷尬大家一塊尷尬。
二人一路有說有笑來到寧濟堂的月門前,卻見門口熙熙攘攘一群人,手裏抱著大小不一的錦盒往裏送。
門口的李嬤嬤瞧見兩位,目在二人丫鬟手裏的錦盒掠過,便心中有數了,立即過來請安,
“請兩位安,這是來探我們二嗎?可別在這裏吹風,進屋喝茶吧。”
柏氏和柳氏跟著上了廊廡,卻見東西流水般往西廂房裏送,那接的婆子敞亮又大氣,十分面生,瞧著不像是陸家人。
“單子均在這裏了,老姐兒收好,我也好回去給老祖宗複命。”
原來是程家的人。
再看自個兒攜來的錦盒就顯得寒磣了。
程亦安還在昏睡,人沒見著,各自留下禮儀便灰頭土臉回了房。
傍晚時分,程亦安總算醒了,這一覺睡得很沉,夢到範玉林被抓進監獄,去討要和離書時,範玉林拽著角不放,懇請救他,一腳將他踢開,果真是這樣的下場才好呢。
程亦安生怕自己回到了前世,夢裏出了一汗,幸在這一睜眼還在陸家,便長出一口氣。
李嬤嬤將柏氏二人來過的事告訴,程亦安倚著引枕邊喝藥邊道,“記在人賬簿上,將來們有個頭疼腦熱,我也該回禮的。”
李嬤嬤替掖了掖被角,低聲道,“大太太給的燕窩品相一般,不過二太太那支人參著實不錯,三的燕窩也還算好。”
雖說二太太不待見,但比起長房,親疏遠近程亦安心裏還是有數的。
“那些燕窩收著等回頭做人用吧。”
程亦彥方才擡了一箱燕窩來,夠吃半年,程家長房真是財大氣。
這一夜陸栩生夜值沒回來,程亦安沒多想。
五日後,程亦安總算痊愈,又歇了兩日,宮裏傳來消息,說是皇帝念著這幾日風和日麗,要在太池西面的馬場舉行馬球比賽,邀請京城五品以上宦眷前去觀看。
大柳氏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告訴衆人,
“聽說是要給寧王殿下相看王妃呢。”
寧王是皇帝唯一的兒子,份尊貴,京城待嫁貴哪個不稀罕?
大夫人兒已出嫁,陸栩生是帝黨中堅,皇帝不大可能再娶陸家,所以二夫人的小兒陸書芝也不用去爭,三房還有兩個待嫁,不過怎麽挑都挑不到三房頭上,所以這次陸家姑娘毫無負擔上場玩耍。
五小姐陸書芝已經躍躍試要組建馬球隊了,
“二嫂,你會打馬球嗎?”
程亦安坐在人群沒怎麽出聲,聞言立即回道,“我不大會。”
前世在京城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後來去了益州,範玉林教打過幾場,只是實在沒有打馬球的天賦。
陸書芝卻興致邀請,“來嘛來嘛,嫂嫂準備一騎服,明日哪怕不上場比賽,玩一玩也是可以的。”
程亦安確實好久不曾活筋骨,便答應了。
連夜吩咐針線房的給趕制了一騎服,就缺一匹好馬,夜裏陸栩生回來,程亦安尋他要馬。
陸栩生告訴,“我的馬太過雄烈,你駕馭不住,這樣吧,明日到了上林苑,我把寧王那匹小赤兔要來給你。”
“那多不好,別奪人所嘛。”程亦安笑地說。
陸栩生看了一眼。
白白淨淨的一張小臉,嵌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沒心沒肺。
他對還不夠好麽,惦記著小白臉。
“那小赤兔只適合人騎,他沒人,自然給你。”說完他倒頭就睡了。
程亦安發現陸栩生近來有些奇怪,連著好幾日不曾,改吃素?前世陸栩生心思深,不茍言笑猜得辛苦,今生嘛,看憋不死他。
次日晨起,果然天朗氣清,萬裏無雲,陸栩生早早上朝去了,程亦安著惺忪睡眼起床收拾,伴著陸家上下浩浩趕往上林苑。
到了這裏便是人滿為患,遙遙可見馬場四周支起了皇帳,正北為皇室員的席位,左右則是各世家的錦棚,京城宦勳貴多,各家錦棚地兒并不寬敞,有的幾家共用一個,陸國公府的錦棚是右面第一家,丫鬟仆婦早備好了茶水,怕冷,還擱了兩個爐子在裏頭,大夫人擅長際,又帶著媳婦去了別串門,二夫人宮之時就被太後的人傳喚走了,三夫人今日在府上陪老太太,餘下的姑娘去馬棚選馬去了,錦棚裏只剩下程亦安和三柏氏。
不一會,一個穿著鵝黃衫披著一件銀鼠緞面披風的姑娘掀簾進了陸家錦棚,一瞧見柏氏立即出笑容,
“好嫂嫂,上回你說表兄娶了一個貌如花的嫂嫂,是哪位?”
柏氏聞言一陣尷尬,指著坐在席中的程亦安道,“香兒妹妹,二嫂嫂在這,快些過來請安。”
程亦安已聞得那的嗓音,認出是陸栩生的表妹王雲香。
這個王雲香當然不是前世陸栩生所娶那位,而是那位的堂妹。
前世自從跟陸栩生婚後,王雲香很為那位堂姐打抱不平,是以每每來陸家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王雲香果然上前來請安,眼神在程亦安上上上下下流轉,“見過表嫂。”
程亦安不喜挑刺的眼神,神淡淡頷首,就沒作理會。
王雲香見程亦安冷待,心裏很不服氣,偏要挨著程亦安另一側落座,怪氣道,
“嫂嫂如今了程家長房之,調子就不一樣了,也學著拿鼻孔看人了...實話告訴嫂嫂,嫂嫂這等作派委實配不上我二表兄....”
程亦安臉已經拉下來,正待開口,只聽見王雲香突然尖一聲,整個人被一紫袍太監從後擂來一腳,直飛出臺階,摔在臺前草
場。
這一變故嚇壞了在場所有人,程亦安心想誰這麽大膽敢當衆毆打宦貴,就看到長公主搭著宮人的手慢騰騰步錦棚,目中無人地盯著前方,神懶懶淡淡,一如既往威赫人。
而為了不礙長公主的眼,那王雲香連哭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拖下去了。
程亦安嚨深深噎了噎,趕忙起行禮。
可惜那纖纖玉指輕輕按住肩頭,將摁了下去,程亦安被徑直摁在了椅凳上,宮人立即擡來一鋪滿華錦的圈椅,長公主慵懶地靠在圈椅,修長的指尖在程亦安肩頭有一搭沒一搭著,視線始終盯住對面的程家錦棚,
陸家錦棚為右面第一間,程家錦棚為左面第一間,坐在陸家的錦棚可以一覽無餘看清對面程家的靜。
“安安,你說你爹爹今日會不會來?”
程亦安看著近在咫尺的玳瑁護甲,尖尖的泛著森冷的芒,脊背不自覺繃。
“想來不會。”他應該不會湊這樣的熱鬧。
長公主一聽,那氣勢瞬間就萎了,拍了拍程亦安的肩,拉著起,“這兒視野不好,跟我去皇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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