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九蒼川 滾回去告訴你們的山主……
崩的太突然, 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白雪覆蓋天空,視野一片模糊。寨子被大雪掩蓋。世間仿佛沒有端木一族。
刑水水回過神往下跑,不及雪崩的速度。腳底稍微一打, 整個人就被雪托著走,耳朵嗡嗡的, 眼前的景在轉。
最後看清的是拼命朝自己撲過來的年。
赫連生……別過來。
朝赫連生出手,卻被冰雪無阻擋。
離火稍微到周圍的雪。
崩塌得越發嚴重了……
不知道被卷到了哪。刑水水恢複意識的時候, 覺到周圍很寂靜。
胳膊,聽見了碾雪的聲音, 好像被困在雪下了。運火取暖, 但不敢運到外,不然等下頭頂的雪又塌下來,很麻煩。
赫連生也被埋在雪下了?
張想喊他的名字, 吃了一的雪,融雪嗆在嚨裏特別難。
早知道用輕功了。
境越來越差, 額頭滾燙。最開始以為是離火, 直到看東西一下大一下小,渾發,才發現是發燒了
偏偏是這時候。好像也怪不了誰, 人家想要抹除痕跡, 這是最好的辦法。
就是不知道赫連生怎樣了……怕是找找瘋了吧。不要責怪自己,他已經很好了。
……
雪山白茫茫一片。
杜諦竹自雪崩的那一刻起就變回龍盤旋在空中, 等一切停止,他從空中跳下來, 拍拍上的雪,饒有興致看著赫連生,明知故問。
“姓赫連的, 你那死相好呢?”
唰——桃源劍抵著他咽,杜諦竹瞇著眼,居然都看不清他是何時拔劍的。
杜諦竹指著地面:“你有時間跟我糾纏,還不如想想從哪裏開挖,這伽藍雪山可大了,你挖個一千年還是能挖到的。”
赫連生垂眼盯著地面,手腕上的紅發繩在風雪中飄揚。
他飛到半空中,白飄飛,攤開手,靈力纏繞著手腕,刑水水的發繩瞬間蔓延出無數紅線,四散在雪中。
杜諦竹則隨便找了個雪堆坐下,無比慨:“原先我還在勸你們悠著點別搞出雪崩,但有時候這雪崩一崩還是可以的,一崩完,礙眼的人和事都沒了。”
捆妖繩飛出。杜諦竹直接跳起來:“我說的是鏡無雙那蠢貨的族人,沒說你相好!著什麽急,你想好從哪挖了?現在求我說不定我還能幫你挖。”
赫連生手拽著捆妖繩,勾起,眼神冰冷:“你這是哪來的臉?”
杜諦竹臉不紅心不跳:“自然是找你師父借的。”
見赫連生又要手,杜諦竹直接一個閃,嬉皮笑臉道:“正好薛九靈不在,你就不想知道和那個符戚將軍當年到什麽地步了嗎?我猜不會告訴你。”
他越發來勁:“他倆當年可是有過一段風花雪月——金玉良緣,這符戚將軍與阿姊都打過照面。而且你說怪不怪,自從薛九靈離開駱丹國,這將軍也莫名奇妙失蹤了,據說是私奔了,很多年以後,人們才在發現了那將軍的孤墳,是薛九靈親自立的。凡人的壽命終究是有限,不像我們妖,能活很多年。”
赫連生無比平靜。
杜諦竹:“你不生氣?”
赫連生:“一個死人有什麽好氣的?有本事他就複活,我砍死他。”
杜諦竹:“你可真大度,不像我,鏡無雙不複活我也想砍死他。”
他擡頭天,輕撚風雪:“不過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都這麽喜歡。小丫頭而已。不像我,就喜歡阿姊,阿姊可漂亮多了,格也好,溫溫的。無愧于貌若天仙四個字。”
赫連生抱著胳膊,眼一瞇,周圍的冰雪碎末:“杜諦竹,你這是又想找死嗎?”
杜諦竹聳聳肩:“死了多可惜。我只是好奇。你一個捉妖的居然還能上妖怪,還到了生死不顧的地步。早知道這條路可行我就應該去勾引你師父。畢竟像我這種極端自私的人,就喜歡別人為我去死。說不定到現在靈山都是我的了。”
赫連生淡漠道:“你現在去勾引還來得及。”
杜諦竹:“……”
“還是算了。”
“我不喜歡老的,只喜歡金玉。”
他拱手:“呃……你還是快點挖吧,再等會說不定你家小妖怪就想符戚將軍了。”
在雪山中耽擱了太多時間。
地平線已浮現晨曦。
赫連生手腕上的發繩倏然收。
年勾。找到了。
他飛躍而下。
兩指并攏,指尖風,下冰雪散開,天空飄著碎雪。
刑水水躺在下面,臉頰通紅,單薄的擺被雪著,已經了。
約聽見有人在自己的名字,費力睜開眼,落一個溫暖的懷抱。
“水水。”
唔……
好像是赫連生。
刑水水說:“我在。”
他聲音有點啞:“來遲了。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你很好的。
刑水水雙手環著他胳膊,赫連生發現額頭很燙。
他擡手按在眉心,輸靈力。
刑水水覺多了一暖流,緩緩睜開眼。
他眉目在眼前放大,無比生。這麽個高傲沒耐心的年將此生所有的溫都給。有點想哭。
赫連生擡眼,說:“你看那。是不是你說的日照金山?”
刑水水側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朝已從地平線上升起,雪地染上輝,如同碎玉鎏金。
尖高的雪山頂如秋麥般金黃,古老的壑鐫刻在眼瞳中,兩輩子加起來也是頭一回親眼看見日照金山。赫連生在眼中看山。
指著,說:“對!聽說看見日照金山的人會幸運一整年。”
太興,以至于忘記自己還發著燒。
眼一黑。
然後就昏過去了。
昏迷太早,就沒聽見赫連生最後那句。
“桃源劍下的亡魂太多,鬼神不會容我。會幸運的話,還是留給你吧。”
日照金山,浮漫上雪崗,年一襲白,一把桃源劍,聲音虔誠,響徹紅塵,三世風景為之淪陷。
再睜眼,刑水水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被窩暖,懷中抱著個湯婆子,爬起來,了額頭,已經退燒了。這裏應該是客棧,隔音效果很差,外面很喧嘩。
掀開被子,跑下床,想去找赫連生。
房門被推開,老伯笑瞇瞇端著中藥進來。
“小姑娘,這蒼川天寒,積雪終年不化,確實容易染風寒。這湯藥乃是由上好的藥材熬。你大病初愈,喝下就好了。藥雖苦,但良藥苦口。”
一嗅到中藥的苦,刑水水恨不得躺回床上裝暈。
停滯了一會,汗涔涔問:“和我一起來的那位靈修呢?”
老伯道:“說是去理一些事。”
刑水水猜,是去理杜諦竹了,這赫連生看杜諦竹不爽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老伯在桌上放了一塊叮叮糖,笑道:“這是他留給你的。”
刑水水一愣。
他繼續道:“那小公子說你怕苦,喝藥必須要跟糖一起,就讓我給你。這糖……應該是麥芽熬的吧,沒見過,蒼川不種麥芽,還難買到,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
將糖捧在掌心,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化開了。窗外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人間一片熙攘之景。
刑水水突然問:“他之前來過這嗎?”
老伯想了想,說:“他幾年前就來過。也住在這間房。為找一個地方和一個人,地方我不知道有沒有找到,但是人——”
他笑著向刑水水:“我猜是找到了。”
分開的這五年。輕飄飄就過去了。一人被困在冰湖,一人被困在過去。他沒有提及過去,但重逢以後都是過去。
是忍、是自欺欺人,也是明知道你不在邊,也要踏踏實實把日子過好,不讓你擔心。
刑水水其實早就猜到了,但還是想要印證,手指扣著藥碗問:“他在找什麽地方?”
“江蘇。一個從沒聽過的地方。我記得,我問他江蘇是不是很漂亮。他說他也沒去過。但是在那個地方,有一個傳說。在那個傳說裏妖怪和人是可以相的,大家是能接他們在一起的。聽上去是個好地方。”
拿了桌上的糖含裏,咽下很苦很苦的藥,眼淚順著下滴在藥碗中。赫連生……你怎麽可能找得到江蘇啊。
老伯無奈道:“藥真的有這麽苦嗎?”
喝完藥,刑水水坐窗邊發了一呆,赫連生好像沒回來,不知道被什麽事絆住了。確認自己不再發燒,便推門而出。
江湖客棧燈籠連串,喧嘩中發酵著的是酒香。今天怪熱鬧,窗邊坐三,門前坐兩,大堂全部滿,全是修士。
刑水水掃了一圈,一大堆人。這不就進個山的功夫來了這麽多靈山人。想到之前聽說他們要來抓叛徒,不免好笑。抓赫連生嗎?原來他說要理的是這個。
靈山來的大多是世家子弟,或手執長劍,或腰間別著法,擡著下,神倨傲,茶和瓜子倒,很看不起蒼川。
“好冷好冷,這到底什麽鬼地方!赫連師兄真的會跑到這窮鄉僻壤來?”
“你還他師兄!不知道自己是來幹嘛的?他都為了一只妖怪叛道!早就是叛徒了!心正,道心不堅,人人得而誅之!之前這麽恨都是裝出來的!我都被騙過去了!”
李秋從小就慕赫連生,聞言手,起激道:“我不信!赫連師兄怎麽會叛道?還是為一只修為不到百年的桃花妖,我收的那些千年花妖也沒見得多有本事!不過一群廢,遇上本姑娘該求饒求饒。師兄只是被人蠱,肯定是那妖給他使了什麽妖!”
前世今生,罵的人太多了。
刑水水都懶得搭理。
目被某個尤其顯眼的影吸引,那是相的杜諦竹。一般人連杜諦竹都沒見過,更別提認出來。刑水水表一僵,那杜諦竹就翹著二郎,吊兒郎當地跟他們坐在一塊嗑瓜子,唯恐天下不:“嗯,嗯,嗯,你們說的都對,全都不是東西。都殺了好。狗咬狗那就更好了!”
刑水水:“……”
靈山人很快就驚覺不對勁,這客棧怎麽有微弱的妖氣?唰地一下站起,顯然認出了刑水水。長劍出鞘,幾道符箓飛出,頃刻就被離火燒灰。
“妖!你還敢出現!真不怕死!”
刑水水也不藏著掖著,大搖大擺走他們面前,抱著胳膊打量一衆靈山人,笑道:“我出現了你們又能耐我何?蒼川又不是你們靈山的,我去哪去哪,離火山莊正好缺幾個木樁子,你們若興趣,可以的話過去試試。”
李秋眼一厲,招出法劍,雙手叉掐了個訣:“妖怪!我看你修為都不到百年,死到臨頭還!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今日赫連師兄不在,我看誰能護住你!”
這修不過二十出頭,法造詣僅次于李觀玉之下。法劍嗡鳴著,金芒織在劍,對著刑水水的眉心飛去,顯然是勢在必得。
刑水水卻只笑罵道:“真是好笑,我殺關子的時候你都沒出生,不如你師父來吧,說不定我還會多讓幾招。”
只一指距離。
也不躲,徒手接下這劍。
發繩與鬢發糾纏在一起,飛揚、落下。
未退分毫。
李秋的本命劍被輕而易舉夾在指間,無論用何法喚回都無濟于事,不免有些急切,只聽咔嚓咔嚓——法劍斷裂,碎飛灰。
李秋頓時臉煞白地坐在地上,捂著心口,吐出一口來。
“你這人好歹毒!至于嗎!”
刑水水淡然道:“王敗寇,有什麽至于不至于的,你都要取我命了,斷你一劍一是看在我今天心好。二是因為你沒有對我阿姊不敬。”
單手掐訣,召出棲瞳,離火纏繞上刀尖。
“說起來這招,還是我當年用來對付杜諦竹的。你居然還當著我的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