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回道:“有長樂宮、長信宮、臨華殿、太子東宮、還有太后所住甘泉宮、花園……”
衛燕大步往外走,門外兩側立著的侍衛齊齊跟上。
遠熾熱的烈,直直照在皇宮那百尺高的闕門上。
衛燕高大的影如沉默的山,面頰輕輕搐。
那惻惻的神看得一旁的侍衛膽戰心驚,但凡衛燕出這樣的神,便是抑制不住嗜的一面,要刀子流了。
“君侯,現在要去哪里?”
衛燕聲音寒,擲地有聲道:“去東宮。”
皇宮那麼多宮殿,要找便從最大開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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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燕來到東宮時,東宮院外無侍衛把守,也無宦通報。
他沒要手下跟著,獨自走進來。
大殿靜幽靜,青銅香爐里一縷青煙裊裊升起。
旁側屏風后傳來低低的談,有一坐一立兩道影。
伴隨著衛燕走進,說話聲驀地停了下來。
接著一個小宦從屏風后走出來。
吳懷見到衛燕,恭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君侯請進。”
衛燕嗯了一聲,隨小宦,發現殿并無旁人,只姜曜坐在案幾后。
在看到姜曜眼上一層白綾時,不由一怔,問道:“太子殿下眼睛這是怎麼了?”
吳懷沒瞞,替姜曜道出了失明的事。
姜曜側過臉,角銜著淺淺的笑意,好似完全沒有被此事困擾,聲音清冽如泉:“衛侯今日前來有何事?”
衛燕接過吳懷遞來茶盞,道:“倒也沒有旁的事,是本侯久仰太子雅,今日湊巧得了空,便想來拜訪一二。”
仗著眼前人看不見,衛燕也沒遮掩,大大方方打量起四周。
殿陳設古樸雅致,香爐、茶案、書籍、琴棋,此外再無旁的冗余。
一旁雅案上擺放著一只棋盤,盤以青大理石大刀闊斧砍制,棋面上黑子與白子,皆是玉石所做,致而風雅。
衛燕是武將,出生微寒,置于這樣的宮舍,渾竟覺不舒服起來,好似這屋的一景一都在反襯著他的鄙。
坐在對面的姜曜,親自給他沏了一杯茶,作行云流水,說不盡的寫意風流,加之他容曜麗,清貴俊,莫說旁人,便是衛燕也多看了幾分。
衛燕想到了別的事——
一年前,天子昏聵,中原不安,四方起義紛起。
衛燕趁機起兵,鎮謀反。
那時太子在西北對抗蠻夷,了重傷,生命垂危,無暇自顧,給了衛燕趁虛而的機會,于是挾軍令,一舉把持了權柄。
這一年來被權勢浸,讓衛燕幾乎忘記了從前在底層爬滾打的日子,然而此刻面對姜曜,那些已經埋藏了的過往不堪記憶,再次如水涌來。
衛燕糲的指腹挲著茶碗。
茶碗用的是天青凍石花建盞,壁雕鏤石花,茶面搖,發出泠泠輕盈之音。
對面人聲音溫和:“衛侯能嘗出這是什麼茶嗎?”
衛燕搜腸刮肚了片刻,也想不到是哪一味茶,面微微古怪。
“是本侯見識淺陋了,竟從未嘗過。”
姜曜輕輕笑了笑,修長的手出,又替他倒了一杯,道:“衛侯未嘗過也是正常,此茶名青頂,是取祁連雪山上一株集天地華和雪照耀的青芽制,一年也只能得一兩包,世面上極其見。”
衛燕又呷了一口,“確實極妙。”
衛燕忽然明白為何外人都說姜太子君子如玉。姜曜的氣質分明是冷清的,然而任何人與之相,都會忍不住想要靠近,就仿佛那冬天傲雪冷艷的紅梅,有時暗香勾人。
一種自慚形穢,自衛燕心底油然而生。
他坐如針氈,極其不適,想快速結束談,道出了這次來的目的。
“貞公主逃婚一事,想必太子也聽說了,今日我來,是想請太子允我搜一搜東宮。”
姜曜指尖敲了敲圈椅的椅柄,道:“羽林軍統領劉照,是不是在東宮外侯著?”
“他在。”
“他不是衛侯的得力部下嗎?前夜就是他搜的東宮,有沒有找到貞公主,衛侯問他便知,何須再搜一次?”
衛燕高大的量微微前傾,企圖施:“只是有些事,還需親力親為才能徹底放心。有宮人瞧見那夜貞公主就是跑進了東宮。太子殿下大大方方讓人進來搜一搜,撇清嫌疑,不是更好?”
姜曜角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他沒有應答,可二人心知肚明,這一舉實在欠妥。
滿室沉寂中,吳懷出聲道:“君侯是聽誰說貞公主一定在東宮的?可否確定?我們殿下不怕君侯搜宮,君侯想搜便搜,無人攔著!也大可以將東宮所有宮都拉過來,拷問一番,看看們可有瞧見半點貞公主的影子。”
吳懷面沉靜,毫不懼。
衛燕看著吳懷,目淬了寒冰。
一個小小的宦,竟然也敢用這樣的語氣和衛燕說話?
太子沒有出聲制止,這便也是他的意思了。
衛燕手指茶碗邊緣,到指尖泛白。
時間仿佛停止,空氣好似凝固。誰也沒有打破沉默,誰也沒有出聲。
風停了,有無聲的硝煙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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