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很重,不過紅葉卻覺得,三姑娘并沒有生氣。
既是太太的命令,當晚,薛常安就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第二天,王姨娘冷眼看著搬出去。
那個眼神,好似在說:早知你是不可靠的種,當日吃胎藥就是了。
倒也不是薛常安多想,這種話,從小聽到大,此時竟也毫無傷懷,臨走的時候,還是道了一句:“姨娘,日后莫要熬夜抄佛經,對眼睛不好。”
以前,都是替姨娘抄的。
王姨娘擺擺手,懶得多說一句話。
薛常安回過頭,輕輕扯了下角,其實還記得的,小的時候,王姨娘也會一邊哼著歌,一邊給扎頭發。
…
聽雨閣外種了一排芭蕉,落雨的時候,滴答聲不絕于耳,便由此命名。
這日是晴天,夏日芭蕉長得好,綠汪汪的。
薛常安才帶著丫鬟們把東西放好,站在聽雨閣正中央,有些怔忪,真是平安口里的好妹妹麼?不然,為什麼要這麼做?
完全可以不用理的,又不像薛靜安,整日往跟前湊。
突的,后一陣輕輕叩門聲傳來。
薛常安回過頭,平安扶著門,兩汪清泉一般的眼著,一只小手朝招了招,道:“妹妹。”
:“出來玩。”
…
平安記得,在皖南,找小孩玩,或者找上門,或者隔著墻嚎一聲。
當有誰被醉鬼爹揍了,就趕集結好多好多小孩,都去,得把出來。
小平安總跟在張大壯后面,一邊跑,一邊氣,弱弱的聲音,淹沒在一群小孩的喊聲里:“二妞,出、出來玩。”
“出來玩!”
因為被打,真的很疼。
…
太壽宮。
裴詮同元太妃請安。
元太妃向來清苦的面龐上,又多了幾分愁容:“如今薛家平安回來,你也參政了,昨日,陛下找我談了你與薛家的指婚。”
裴詮愣了愣,雖然已料到就在最近,但聽到這話,就如一個石子掉到池中,驀地波起漣漪。
這倒有些新奇的。
所謂家立業,是得放在一起談的,不過,萬宣帝是越過了張皇后,親自找元太妃的,態度恭敬。
想來將來史書記載萬宣帝為弟弟張羅,也是一段佳話,就是張皇后那邊又是積怨。
裴詮垂眼,聽元太妃說:“這門婚事,算不上頂好的。”
十幾年前,萬宣帝指婚時,顯然只想讓豫王做個閑散王爺,一世不愁富貴。
永國公府好就好在軍功發家,爵位世襲罔替。
當年公爺薛瀚在都察院品級不高,但萬宣帝已算好,等裴詮大婚,薛瀚定已當上左僉都史,手握督查百之權,名聲清貴。
但也有不好的,第一代永國公隨圣祖打天下,忠心耿耿,出兵權,且定下薛家祖訓:薛家后人只可從文,不能從武。
所以,永國公后人改去讀書,于兵部的人脈,全都消磨殆盡,沒能續上。
到如今,薛家大爺薛鑄讀書十分勉強,在新山書院是年紀偏大的那一批,靠著祖蔭,會試考了兩次,次次落榜。
二爺薛鎬更是一竅不通,整日斗走狗,游手好閑。
永國公府的落敗,幾乎是可預料到的,這也是從前裴詮漠視的緣故。
元太妃與兒子見得不多,卻很能理解裴詮的心,他從小過得并不順遂,對屬于自己的東西,絕不會漠然不管。
既然漠視,就是不喜,就算如今因玉慧的冒犯,罰了玉慧,也是維護豫王府的面。
元太妃嘆氣,說:“陛下問了我,要不要將婚期定在半年后。”
裴詮形不,不著痕跡地握了下指頭,他聲音淡淡的:“母妃的意思是?”
元太妃:“我想著,你從前也不太看得上薛家,便先替你回絕了。”
第20章
自然,這場指婚不是說推掉,就能推掉的。
元太妃所說的“回絕”,是替裴詮延遲婚期,與萬宣帝商議,豫王方接朝政,需要一年步上正軌,再談家。
元太妃:“一年變數很多,說不定那時候,朝局又是一番景象。”
萬宣帝提的半年,是有些倉促,但或許,也是他有所預測。
從太壽宮出來,裴詮把玩著腰間一塊玉佩。
一年,變數確實多,他們又想要什麼樣的變數?
不知為何,他攥了手中的玉佩,指尖些許泛白。
…
寧國公府在宮里有消息來源,不用幾日,萬宣帝去太壽宮提及豫王婚約的事,便傳到了寧國公府。
夏暑陣陣,閨房中擺著冰盆,寧國公夫人起窗簾,就看兒徐敏兒穿著小,和丫鬟下棋。
徐敏兒起來,喚了聲:“娘,你怎麼來了?”
寧國公夫人笑了下,示意丫鬟下去,才說了宮里傳來的消息,見徐敏兒沒反應,又加了一句:“再等下去,那薛家還真要遠遠甩開我們了。”
徐敏兒嘀咕:“那,那讓爹爹和大哥,去爭取豫王府的青睞……”
寧國公夫人:“你這說的什麼話,他們也有作,可前朝的事,到底和后宅不一般,豫王就算對他們再滿意,也不可能讓你當上王妃不是?”
這話太直白,徐敏兒面一熱,低頭,說:“娘,你是不知道,王爺對平安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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