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伺候太後說話間，那門外又來一人，淑貴妃眼淚婆娑，連腳步都有些浮沉，幸得李長煊過去攙扶住，才沒跌倒。

長樂暗自冷笑，又來一個裝腔作勢的，不過這回這個人倒是學乖了。紫紅的暗沉調，外麵罩了件長小衫，拋去貴妃的勢頭，倒是有些單調苦悶。

淑貴妃拿著手拍一連哭訴，「太後一心向佛，菩薩心腸，萬萬不能有事啊。」說著有意看了一眼長樂和李長琰，「素來是最疼本宮的。」

雖然隻是一個老婆子，但淑貴妃還是要爭一爭，眼看陵王越來越於下風，怎麼能甘心！

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長樂和穆川親！

穆家僅剩的一獨苗，朝廷無比信任的穆國公府，陛下最寵的舞公主，這兩人若是湊一對，還有他的煊兒什麼事。

賜了聖旨又如何，隻要八字沒一撇，一切都有轉機。

畢竟是貴妃，長樂和李長琰見著還是得行禮。

淑貴妃心裡打著算盤，但表麵還是一臉親切，上前攙扶起長樂，「公主快起，跟著本宮一道進去看看太後吧。」

長樂從小就不討太後喜歡，後來越髮長大，被寵得無法無天，更是了太後的眼。

以為長樂會拒絕，屆時就以長樂不孝來教訓一頓。

可是麵前的子隻是輕輕抬眼，一雙瞳孔中像是平靜的湖水，聽了的話，一波瀾都沒有起，欠了欠，「是。」

怎，怎麼會？

淑貴妃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不過三年時間，這個丫頭都像是蛻變了另外一個人。數次的盤算都被迎刃而解，表麵裝著清純無辜，卻總讓人生出害怕。

長樂莞爾一笑，不久前，這個人在大理寺的牢獄中，親口告訴是自己殺了德元皇後。那種囂張肆意，就從來沒有想到長樂會活著出來。

長樂能活著出來，也必然不會放過淑貴妃，不是要讓李長煊與皇兄爭嗎？

倒要看看，一個沒有兒子的貴妃，在皇宮是怎麼樣的下場。

笑著搭上淑貴妃的手，笑得清純無害，「娘娘，請。」

但這時縵簾被掀開，永康帝從室走了出來，見到長樂和淑貴妃姿態親昵，一陣訝異。

「太後是老病了，太醫說要安心靜養，你們這些晚輩都回了吧。」說是晚輩都回去，那必然是要留下淑貴妃在此照料。

淑貴妃臉上閃過一喜，雖說不太伺候這老婆子，但總歸是陛下第一次正眼看自己，這也說明在陛下心裡還有位置的。

淑貴妃應允下，「臣妾素來照顧太後，事無巨細，親力親為。陛下不必憂心。」

永康帝擺了擺手，眼下一片烏青，「那便有勞貴妃了，此次契丹進貢了些珠寶，得了空貴妃自去庫房挑選吧。」

「照顧太後是臣妾的本分，臣妾不敢居功。」珠寶雖好，但那裡及得上陛下的重視。

李長煊也連忙上前道，「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請父皇放心。」

李長煊對這位太後也沒什麼，權當是佔了個太皇太後的位置，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下的，以防落人話柄。

永康帝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長樂冷眼看著這對母子一唱一喝，沒有吭聲。

一來這皇祖母與不親，二來確實不會照顧人。

眾人正告退，又聽一聲，「兮兒……」室傳來一聲孱弱的呼喊，氣息如同般，極不平穩。

淑貴妃並未聽清，「太後是在喚臣妾嗎？」

不過片刻，縵簾走出一位穿青的老嬤，那是常年待在太後邊的齊嬤嬤。

齊嬤嬤朝著天子福行禮。

淑貴妃迫不及待問道，「太後可是喚本宮。」

齊嬤嬤搖了搖頭，「太後方纔喚的是舞公主的閨名。」

淑貴妃臉微青，忍不住道，「太後素來是由本宮照顧的，公主進去頂什麼用呢，怕是伺候不好衝撞了太後可怎麼辦。」

永康帝也有些詫異，這祖孫倆向來不合，怎麼在病床之間會呢喃長樂的名字呢？

前世裡，長樂看不明白，但作為帝王的永康帝怎麼會看不明白。太後明麵是針對德元，但其實是為了防止皇宮其他嬪妃加害皇後。

他看了一眼長樂，後者卻是一片清明，揚著素凈的小臉，不著痕跡開淑貴妃的手，「許久未見皇祖母，長樂也想念著呢，貴妃娘娘放心，長樂一定謹言慎行，絕不會莽撞行事。」

淑貴妃著慍怒，可是不得長樂莽撞行事！

寢室，昏黃一片，主臥兩旁點著白燭長明燈。

左邊堆放著些古書佛經，古舊的案桌上還放著隻木魚和一串佛珠，再往旁些，是一青道服。

而那最中央，由四角布帷掛起來的便是太後的臥床了。

如此陳設簡單的寢殿，真是沒有一點北齊太後的威儀。

長樂跟著嬤嬤走近，在床沿幾米停下。

床縵下，老人微闔著眼，眼窩深陷，麵板鬆弛不樣子，偶爾張呼吸，口腔已經無幾顆完好的牙齒。

枯瘦的手指，如皮包骨一樣，指上翡翠玉指都留了，真是瘦到了極致。

老年的太皇太後，飽病魔折騰，一連幾日不能進食是常有的事。陛下忙於國務，後宮之中也很有嬪妃願意主照料。

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長樂走近兩步，在床沿邊蹲了下來，輕輕了聲，「皇祖母。」本是十七歲的，聲音還帶著糯清甜，聽在心間便如同融化了冰糖。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瞧了半響，微弱的聲音傳來，「兮兒都長這般大了。」

說來他們有近四年時間沒見了，並非是長樂記掛著從前，自重生之後，細細籌謀的都是危險之事，不想無關的人到牽連。

從前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沒有了母後，但是還有父皇和皇兄。想要什麼東西，便唾手可得。

可是站在皇權中的人，誰又能真正獨善其呢？

太後在這宮闕之中囚了一生，老了居然是皈依佛門，把希與生命寄託於日日誦讀的經書，都說「慈悲為懷」，可這宮中，誰又是真正的慈悲呢。

的母後一生賢良淑德，最後還不是命喪毒婦之人。

想到那日淑貴妃的挑釁，全的都在囂，那個人，終究會讓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