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混在合歡宗隊伍中下拜，很快知到悉的靈力安。

哪怕未曾抬頭，也知道是秦江月到了。

仙之所以稱之為仙，便是所到之皆有神仙氣象。

秦江月一出現，仙氣自然而然地鋪開，所有修仙者無不歆羨仰慕。

這就是他們追尋的大道。

神族仙族隕落數萬年，魔神統治六界，修士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局面，其實已經沒有信心真的還有人可以登臨大道了。

修士一代換一代，更換太快，如今的他們也沒見過當年真正的神仙氣象是何等模樣。

能有機會沐浴在真正的仙氣之中，這等對大道實質化的憧憬，既穩定了他們的道心，也令他們頓悟進階。

薛寧也察覺到境界鬆，已然要到築基五層。

築基共九層，第九層時便是大圓滿，隨時可能結丹。

在慕不逾的唱聲中，眾人得以抬起頭來，有機會直視劍仙真容。

劍仙在最高的十三級座上，這裡全都是修士，倒也不影響看清楚。

他們比較擔心的是劍仙會介意被探及真容，會不喜這等冒犯地凝視，已經做好了什麼都看不到，甚至是被刺到雙目的準備。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秦江月安之若素地坐在那裡，雲袖錦，高冠博帶，袂翩躚。

眉心凌厲劍印深刻而威嚴，風拂他腰間懸玉，叮咚作響，如仙鳴樂，耳靜心，令人靈臺清明，業障全消，心神大定。

他沒有拒絕任何一雙眼睛。

因是劍仙，他的氣質肅殺冷酷，華麗淡漠。

可他任由所有人觀察注視的行為是溫甚至慈悲的。

這便是神明。

殺意與慈悲並存，雷霆雨，儘是天恩。

薛寧手腳有些麻痹，其他人似乎也是這樣，這段「對」時間過長，即便秦江月並不抗拒，凡修也有些承不住。

慕不逾適當地開口：「低頭。」

眾人如夢初醒，謙卑激地低下頭來。

薛寧沒有。

還是看著他，他也看著。

眼神炙熱滾燙，他偏頭思索片刻，緩緩站起來，讓看得更清楚些。

只是及所站位置，邊那合歡宗男弟子，他曾通過廟宇神像見到過他的殷勤。

秦江月目頓了頓，重新坐下，臉上蒙上了一層薄霧。

薛寧：「？」

怎麼突然不給看了？

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慕不逾再次開口，開始說一些場面話。

聽得出來他不太想說，但還是勉為其難地唱詞，儘是恭維和道經，念得薛寧腦殼疼。

所以到底為什麼突然不給看了啊？

直到袖被拽了拽，薛寧才猛地意識到問題。

銀楓極小聲在耳邊說：「阿寧，你怎麼還在看前面，你還能看清仙尊的模樣嗎？」

「……看不清了。」

銀楓有些失落：「我方才只敢看一眼，仙尊不愧是仙，當真是神明之姿，玉骨冰。」

他的失落來自薛寧都看不清了還是盯著前面，以及本的自慚形穢。

「我輩小修，難及仙尊風采萬分之一。」銀楓有點心酸。

可薛寧好像聽不到他的心酸，深以為然地點頭：「確實，誰也比不上他。」

啪，這是銀楓心碎的聲音。

另一邊的銀心聽了全程，只覺頭熱。

眾所周知，劍仙曾經的化是無爭仙府的凝真君。

凝真君隕落前有個未婚妻。

那個未婚妻名薛寧，在真君隕落後不久被無爭仙府公告暴斃。

不難從之前仙府中人的對話中猜到，真君的未婚妻沒有死，其中肯定是有什麼。

而這個未婚妻本人，現在就站在邊。

銀心恍惚想起那時逃命途中，薛寧泣不聲地和提起那位溫強大卻短命的夫君。

那個人是誰，眼下也有答案了。

咱就是說，雖然是合歡宗大師姐，閱男無數，可是……

方才對仙尊那驚鴻一瞥，以及當年有幸見過凝真君的那幾面——

銀心捫心自問：比起阿寧妹妹，我從前過的都是什麼清湯寡水的日子啊？？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學生在底下頭接耳, 自以為蔽，老師在上面其實看得清清楚楚。

慕不逾不耐煩做這些致詞，覺得繁瑣又冗長, 可他這樣的份又必須承擔這個責任。

他都這麼勉為其難了, 下面的人居然還不好好聽？

尤其是薛寧, 站在合歡宗弟子裡面就算了, 還和那面含春水一看就很不正經的合歡宗男修親談，將他放在哪裡, 又將仙尊放在哪裡？

當真是本難移，膽大包天。

慕不逾莫名氣不順, 直接停了原本的話，盯著臺下：「薛寧，你來講講，本座方才都說了什麼。」

所有目瞬間集中在薛寧上, 只有秦江月的目轉到了慕不逾上。

慕不逾假裝覺不到，秦江月偏了偏頭，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每一下, 慕不逾都猶如千金頂。

薛寧忽然被CUE, 神迷茫了一瞬，對上慕府主冷漠針對的眼神，也知道怕是自己不專心聽講被發現了。

……他確實不知道都說了什麼。

為難地轉頭, 發現銀心也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