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高站在羽山小學校門口，有些出神。

    他看向旁的萬思思：“這裏該不會……”

    “我母校。”萬思思笑著點頭。

    “巧了，也是我母校。”高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你小學也是在這上的，我怎麽都不認識你呀！”

    萬思思頷首淺笑，沒有接話。

    校門口旁有一家冷飲店在搞促銷，一個人工扮演的冰雪吉祥在路邊招攬生意，它一手舉著自拍桿，前掛著一個牌子：拍照免費吃甜筒。

    萬思思故意轉移話題，“高，你吃不吃甜筒？”

    “好啊。”高說。

    萬思思快步上前，跟吉祥挨在一塊合影了兩張，然後他領了兩支甜筒，回到高邊，“給。”

    高接過甜筒，吃了一口，“很甜。”

    萬思思也趕嚐了一口，彎起眼睛，“嗯……好甜！”

    萬思思看向校門，語氣帶著些微請求，“高，我想去母校走走。”

    “好啊，反正還有時間。”高也突然有些懷念，他好多年沒回母校了。

    羽山小學不大，穿過雜草叢生的場，來到長滿爬山虎的老式教學樓，兩人走進一樓第一間教室，門鎖落，牆壁斑駁，課桌布滿灰塵，黑板上還殘留著黑板報的痕跡，花花綠綠的筆灰，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小學沒人了嗎？”高本以為是小學放假了，現在看來，是學校荒廢了。

    “嗯，鎮上的小孩越來越，小學合並一所了，去年羽山小學就停了。”萬思思有些懷。

    傍晚時分，夕斜照，給教室鍍上一層寂寥的酒紅。一陣風穿堂而過，吹了萬思思的劉海，看著高的側臉，眼神溫又迷離。

    高回頭，“我們走吧。”

    “啊好……”萬思思慌忙收回視線。

    兩人走出教室，回到場，走了一會，萬思思忽然停下，看向場外的圍牆，圍牆的其中一有個明顯的缺口，矮了一截。高對這印象很深，不學生都喜歡從這裏翻牆出去玩，圍牆後連著一個小山坡，山坡上坐落著一顆很大的銀杏樹。

    “高，”萬思思轉過來，聲音著小心翼翼的期許，“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麽？”

    高愣了愣，跟萬思思眼神匯的瞬間，他心念一，某些久遠而模糊的回憶湧現出來。

    “啊！”高吃驚不已，“你該不會是……劉小莉！”

    ……

    劉小莉，那真是非常遙遠的記憶了。

    高上小學二年級時，班裏有一個戴眼鏡的齙牙孩劉小莉。

    據說劉小莉的父親是建築工人，在四歲那年出意外死在了工地上，母親遊手好閑天天打牌，都不怎麽管，學費都拖著學校沒有給。

    劉小莉幾乎每天都穿著一服，因為不能換，上老有一酸味，加之長得“醜”，在班裏本沒朋友，同學不跟玩，調皮的男同學則會欺負。

    抓蟲扔進的文盒，撕爛的作業本，用橡皮筋做的彈弓打。還有一次，班上一個男同學拿了家裏的打火機，去燒劉小莉的頭發。

    高看不下去，上前製止，結果被幾個男同學揍得鼻青臉腫。

    班主任來家長，事鬧得很大，幾個男同學接批評，寫了檢討。

    那之後，男同學們迫於老師的威信，不敢再欺負劉小莉了，但卻開始怪氣地孤立高和劉小莉，還給他們配對，編了一首難聽的順口溜嘲笑他們。

    ——“高有個醜媳婦！牙齒齙呀還臭臭！”

    同班的李薇薇跟高是青梅竹馬，盡管長得漂亮，人緣也不錯，也因為高的事遭到了牽連。

    李薇薇有過短暫的掙紮，最終選擇站在高這一邊。

    那個夏天，三人總是玩在一塊，倒也開心的。

    記得有一次育課，三人又被同學們排，無論是生的遊戲，還是男生的遊戲都不帶他們玩。

    李薇薇很有主意，指著場圍牆外小山坡上的銀杏樹說：“我們來比賽！看誰先到山頂！”

    三人開心地翻過圍牆，爬上坡頂。

    高第一名，李薇薇第二名，劉小莉第三名。

    李薇薇跟高湊了幾塊零錢，去附近的小商店買了店裏最漂亮的糖果盒，一個印有七仙的鐵皮盒，鐵盒裏是七顆不一的水果糖，高和李薇薇一人吃兩顆，給劉小莉吃三顆，劉小莉吃完兩顆，最後一顆糖沒舍得吃，放進了口袋。

    吃完後，三人聊起了未來，關於長大後想做什麽，想為什麽樣的人。

    李薇薇又有了主意，叉腰站起來，從口袋拿出一支蠟筆，撿起地上的三張糖果包裝紙，“我們把長大後的夢想寫下來，埋在樹下，這樣就一定能實現了！”

    “好啊好啊！”

    高和劉小莉拍手讚同。

    三人拿著蠟筆，各自在糖果紙上寫下願，對折，放進鐵皮盒，然後一起在銀杏樹下挖了一個小土坑，認真又虔誠地把鐵皮盒埋好。

    幾天後，劉小莉沒有來上學了，班主任說劉小莉轉學了，走得很匆忙，轉學手續都沒來得及辦。

    後來高聽大人閑聊，才知道劉小莉的母親給劉小莉找了一個姓萬的後爹，把劉小莉接去離城生活了。

    沒多久，高跟李薇薇也陸續搬到離城生活，離開了羽山小學。這個年的約定，也早已被他忘在時長河中。

    回憶紛遝而至，高一陣恍惚。他看著眼前的萬思思，麵容姣好，皮白皙，牙齒整齊，眼神清澈，完全找不到當初那個髒兮兮的齙牙孩的影子，但那永遠像小鹿一樣怯生生的眼神，確實跟當年的劉小莉如出一轍。

    “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高問萬思思，“還有李薇薇，你也認出來了？”

    萬思思輕輕點頭，“高一軍訓第一天，我就認出你倆了，但你們沒認出我。”

    “你變化實在太大了。”高有些抱歉地笑了，“你認出了我們，為什麽不說啊？”

    “我也不知道。”萬思思偏頭笑了笑，“本來打算說的，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後來就不知道怎麽說了。”

    高百集，“能再見到你，真高興啊。”

    “高，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萬思思抬頭看向高，這次的目不再膽怯，泛著堅定的。

    高微抿，“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