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戚心之惆悵，無法用言語表述。

“你不必擔憂顧榮。”薛景寒并不知曉蘇戚的想法，猶自安道，“他不會說出去的。”

蘇戚哦了一聲，推開薛景寒，收拾收拾準備回去。臨走時，瞧了瞧薛景寒的臉，疑發問：“你心似乎很好？”

薛景寒邊泛起淺笑：“是嗎？”

蘇戚也跟著笑，拖長了調子應和道：“是啊。”

擺擺手，自顧自地出門了。

薛景寒在蘇戚桌前又站了片刻，手整理剩余的書冊紙硯。他的作很細致，仿佛每分每秒都是。

如果斷荊在場，立刻就能知道，這是心愉悅的表現。

往往扳倒勁敵，清除了障礙，薛相便會慢條斯理用靜謐的時。

夜，蘇戚用過晚飯，溜達著往西寮方向走。剛到一間烏漆嘛黑的小角屋前，門里突然出幾只手，把撈進去了。

黑暗中，有人點亮火折子，照映出彼此詭譎的臉。

蘇戚嘆氣：“諸位兄臺，咱能不能換個文雅的路子，每次都整得跟搶劫似的。”

屋攢聚的人，儼然是程易水，楊惠，和顧榮。

而這間屋子，蘇戚先前也來過幾回。他們在此商議竊卷宗，也曾聚首探討江泰郡水患細節。

白天的時候，顧榮說到“老地方”，只能想到這里。

“喲，蘇爺還挑剔起來了。”程易水冷笑道，“別說搶劫，我們今天說不準還要揍你一頓，以泄私憤。”

蘇戚冷靜拒絕：“不能打，我如今欠佳，打不得的。”

“為何欠佳？”楊惠舉著火折子，繞蘇戚周一圈，“這出去散心十多天，還玩出病來了？”

“我聽聞蘇爺生風流，想必這些天都沉浸在溫鄉。一時玩得過火，難免傷虛嘛。”程易水在旁邊煽風點火，“且讓哥幾個瞅瞅，究竟玩得多大，了什麼傷。來人啊，他裳！”

他一聲令下，楊惠和顧榮立即上手拉扯蘇戚襟腰帶。蘇戚連連躲避，舉起纏著夾板的左臂，無奈討饒道：“錯了錯了，我真的錯了，別我，要臉。”

兩人當即收手。

程易水看著蘇戚：“你自己代，的什麼傷？”

蘇戚：“跟人打架，所以傷。”

這是句廢話，不過聽話的人都不算傻。

程易水點頭：“是，和卞棠邊的打手過招嘛，還活著就不錯。”

蘇戚訝然。

楊惠哼笑一聲，滅了手里的火折子：“瞧你那臉，果然猜得沒錯。”

“京城傳言，有民間俠劫獄營救何兄，不，事后又暗殺卞棠。”程易水問，“其實是你做的，對麼？”

顧榮接著說：“晚來館出事后，廷尉眾親眼見到，有一蒙面子當街遁逃。按照當時況推斷，此應當負重傷。”

程易水嘆口氣，幽幽發言：“你扮相，我們都見過的。至于手，卷宗那晚，廷尉署被打暈數人，你卻全而退。”

“蘇戚，你接連數日不現，我們心中已有猜測。”楊惠解釋，“太學里多有非議，我等不便爭辯。你如今回來，為了不讓旁人生疑，我們只能演一場決裂戲。”

所以，白天他們冷眼嘲諷，扔竹簡撕袖子，專門做給眾人看。

程易水還笑，試著逗蘇戚：“你是不是很難過，可想躲起來哭？”

蘇戚冷漠否認：“演得太差，哭不出來。還有，早上沒來得及說，割袍斷義本不是那麼玩的。”

程易水哈哈大笑，被楊惠踹了一腳，才制住音量。

蘇戚抿著，想笑但沒有笑。

的確為此煩悶過，然而沒花多久功夫，就冷靜下來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說起來，還得謝謝薛景寒。

“最近一段時間，人前還是得撇清關系。”程易水對蘇戚待，“等風頭過了再說。卞家在搜人，總得以防萬一。”

蘇戚應承著，忽然又覺得不對：“外頭晚來館的事，你們為何知道得如此詳細？卞家就算了，廷尉辦案，理應不外傳。竊取卷宗那晚的況……怎麼也知曉？”

連續打暈數人，進庫室拿卷宗。這些細節并未給任何人。

程易水速答：“廷尉掾史嚴大人，喝酒時跟楊惠說的。他之前擔任奏曹一職，你還記得嗎？”

蘇戚約有印象。

沒記錯的話，奏曹嚴大人與楊惠相，因為喝酒，不慎泄廷尉署巡邏防布況，還被楊惠等人復刻了庫室鑰匙。

他被降職，肯定是因為這些過錯吧？

如今還敢跟楊惠喝酒，還繼續被套話。

蘇戚很想知道，這個嚴大人，現在還好嗎？

好不好的，程易水等人并不關心。一幫子沒心沒肺的家伙套完蘇戚的話，總算滿意地放離開。

“蘇戚，以后要做什麼事，可以跟我們商量。”告別時，程易水難得收起不正經，沉聲說道，“就算你覺得自己能行，也該讓我們分擔一二。”

蘇戚認認真真聽了，笑著說好。

線昏暗的小屋子里，年輕而又熱忱的學子們脊背直，形如巍然雕像。蘇戚錯眼間，仿佛見到高大沉默的何深，也在昏黑的角落站著看。

一切恍如昨日，不知是夢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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