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恃才傲的人,卻不滿足于此,永遠要挑他的錯,要他做這做那。話里話外,好像都在說,看啊,你這個平庸的君王,總要別人來幫忙指正。
沈舒厭惡這種。連帶著厭惡鋒芒外的年輕人。他們越出,越讓沈舒想起過去。想起風采過人的沈慶安,季遠侯,那些個早已埋在黃土里的尸骨。
他曾是個平庸的皇子。
如今他做了皇帝,依舊是平庸的皇帝。
這個事實,不需要反復提醒。
“祭酒把人都領回去,足不得外出。律令麼,就說會斟酌考慮。”沈舒想了想,又道,“今日不是行刑嗎?別放學生在外頭,免得鬧事不好看。”
他的考慮不無道理。
但蘇戚顯然不在足的范疇之。沒去宮門前陳,也沒在太學。被薛景寒派去詢問況的人,回稟說蘇戚幾日前就逃學回家了。
這幾天,蘇府始終沒有靜。
太消停了,絕對不正常。
薛景寒懷著些許不安,易容出門,前往行刑的菜市口。
他篤信蘇戚會去觀刑,也打定主意,如果這位小爺敢鬧個劫法場什麼的大子,他得迅速把事摁下來,確保蘇戚安全。
不過,事態比預料的平穩許多。
蘇戚混在觀看行刑的人群里,孑然一,突兀又顯眼。薛景寒幾乎不用尋找,就看見了蘇小公子的影。
自上次離別后,兩人再沒面。
薛景寒遙遙著蘇戚,總覺得他上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但又辨不分明。
關押何深的囚車從考工獄出發,行駛過條條街巷。道路兩旁滿了人,誰也不說話,靜默著看車上蓬頭垢面的囚犯。
何深的舌頭已經被拔除,下口全是。他的四肢綁縛著沉重的鐵鏈,無法自由活,唯獨頭顱高昂著,不愿低垂半分。
人群里有誰低聲嗚咽起來。接著這嗚咽聲連一片。
蘇戚站在凄凄慘慘的哭聲里,目送何深跪倒在菜市口。劊子手揚起大刀,瞬間劈落何深的腦袋。
鮮噴而出,四周的哭泣聲徹底發。
蘇戚看著伏倒的尸,很久都沒有。站在角落的薛景寒想上前喚人,卻猛地轉離開,再也沒回頭。
有人捶頓足:“萬民同悲,萬民同悲啊!”
震天地的哭號傳進蘇戚耳中,直讓神越發冰冷。黑沉沉的眼眸里,凝結著揮之不去的殺意。
關在太學里的學子們也聽見了外面的靜。
楊惠狠命了下發紅的眼睛,說:“他們在哭何兄。”
程易水仰躺在地上,活似被走了所有筋骨。他著湛藍天空,干裂的一張一合。
“不,他們在哭自己。”
傷其類罷了。
菜市口的悲慟并沒有影響卞棠的心。收到犯人斬的消息后,他就高高興興去秦樓楚館尋歡作樂了。
思夢樓那種假文雅的地界,卞棠不喜歡。他偏隔壁巷子里熱熱鬧鬧的晚來館,只要銀子花得多,保準玩得心滿意足。
唯獨一點不好,就是今天邊跟了個魂不散的隨從。
卞棠坐在晚來館的雅座里,被后的視線盯著,分外不爽利。
“殷晉,你不伺候父親,跟在我屁后面干嘛?”他扭質問青年,“爺出來散散心,還得被你看著?”
殷晉不急不躁,溫和答道:“四爺盡管玩,我只在旁邊看。”
卞棠忍無可忍,指著臺上跳舞的風塵子說:“我跟睡覺,你也看著?”
“大人代過,今天不安穩,讓我多注意著四爺。”殷晉不為所,依舊有條不紊地解釋道,“如果不方便,不如回家。”
卞棠才不要回主宅,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搭理殷晉了。
晚來館的人都悉卞棠,倒酒的肩的紛紛湊過來,聲細語香氣撲鼻,直把卞棠哄得滿面紅。
自從被蘇戚踢傷后,他靜養了好幾天,清心寡差點熬瘋。如今終于重振旗鼓,勢必要好好玩個天翻地覆。
卞棠心神漾,不由多了旁子幾把,勾得對方嗔連連。
殷晉漠然看著嬉鬧的人群,仿佛再不堪的景象,對他來說都是過眼煙云。
也不知胡鬧了多久,卞棠灌了一肚子酒,搖搖晃晃起去后院茅房放水。殷晉跟上去,被他一掌打在臉上,怒斥道:“上茅房你也看?你對爺的屁有興趣?”
殷晉了下角,謙和有禮地笑道:“那我在外面等四爺。”
半醉的卞棠本不把殷晉放在眼里,哼著歌兒獨自上了茅房,頓舒暢。
回去路上,他約瞧見有個姿綽約的子朝自己走來,瞇著眼睛調笑道:“這位姐姐莫不是來尋我的?”
那子掩輕笑,聲音如鶯鳥清啼,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可別喊我姐姐,我比你小得很呢。”
卞棠當即了半邊子。
他努力睜開困倦的眼皮,試圖看清來人的相貌。
子臉上蒙著一層紗,只出含脈脈的眸,眼尾微挑,看人時能把魂兒都勾出來。
卞棠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雙眼睛。但上涌的酒意和的躁,讓他無從判斷。
“說說,怎麼出來尋我?”他了,手去掀的面紗。“是不是想避著別人,與我做些快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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