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戚不回話，姚常思更確定自己猜測：“你老實說，睡的哪門子覺，跟誰睡覺？”

蘇戚不太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干脆直接落了門栓，淡淡道：“我怎麼睡，跟誰睡，似乎與姚小公子并無干系。”

外頭一時失了言語。

姚常思深深淺淺地呼吸著，大概是在抑緒。良久，他譏笑道：“蘇戚，你沒有心嗎？”

不等蘇戚回答，他徑自松手，走了。

門外過道重新恢復安靜。蘇戚側耳傾聽片刻，確定周遭無人，才對屋幾個姑娘點頭示意。

殷桃桃察言觀，牽著何婉婉的手，俯向蘇戚告辭。

“叨擾蘇公子，今日是我考慮不周。此不便久留，我們就先回去了。”

柳如茵若無其事地把手中皺的書放回架子，跟著附和：“對，該回去了。”

“也好，有事下次詳談。”蘇戚看了看們百出的裝束，又說，“等等，我去拿幾件小廝裳，你們換上，才好順利出門。若有人盤問，就說是蘇府家仆。”

宦子弟為學，家中派人送送食，實屬常見。

如此這般，蘇戚去找雪晴十一借裳。

時間線回到當前。

柳如茵心里不安，當即就要換，嚇得殷桃桃和何婉婉急忙攔住，低呼道：“使不得啊三姑娘！蘇公子還在這里！”

柳如茵作一僵，恍然道：“對，蘇戚是個男的。”

殷桃桃哭笑不得。

先前柳如茵說蘇戚是友，還在心里犯嘀咕，現在總算明白，友是閨中哪個友，蘇戚在柳如茵眼里不算男人。

蘇戚沒說什麼，退出門外把守，等們換完服。又來十一，送幾人離開。

何婉婉臨走時，細聲細語跟蘇戚道別。

“蘇戚，再會。”

的嗓音的，說話時，眼眸亮閃閃如星。

蘇戚低頭看著，不由也放輕了聲調，微笑著說：“好，再會。”

幾個姑娘扶著帽子，亦步亦趨跟著十一，從東寮出去。

太學的正門外，姚常思正在和周圍世家子說話。柳如茵們低著頭出門檻，避開人群，朝大路上走。

因為行跡可疑，姚常思多看了幾眼。

有人喚他：“姚小公子？怎麼了？”

姚常思著柳如茵的背影，沉著說：“沒什麼。我看有個小廝很面，像……我那前未婚妻。”

埋首走路的柳如茵腳下一崴，差點兒摔跤。

第62章 別怕，我們回家

喬裝混進太學這件事，最終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此后，柳如茵漸漸和殷何二人親近起來，時常聚會游玩。們言語投緣，玩起來也熱鬧，品評坊間文學，構思狐怪故事，有時還邀請蘇戚前去試讀文稿。

但未及蘇戚赴約，事故發生了。

有天下午，何婉婉在柳宅做客，離開時何深親自來接。兄妹倆相攜回家，不料途中遇見了喝酒歸來的卞棠。

卞棠，太尉卞文修的四子，已過而立之年，供職府考工部，妻妾六房，尤。

何婉婉容貌姣好，舉止怯，卞棠一見傾心。再看何氏兄妹著儉樸，料想是貧寒人家，于是當街攔住，表達慕之意。

由于醉酒和天生的魯傲慢，他說話頗為骨，直接上手拉扯何婉婉袖。

何深多番制止，兩人發肢沖突。

卞棠的家仆拉偏架，和何深扭打起來。眼見妹妹躲不開卞棠調戲，何深急怒之下，連傷數人，最終被持械家仆毆打制服。

四肢伏趴在地的何深，眼睜睜看著何婉婉被卞棠拖上馬車。他掙扎著想起追，再次遭到重痛毆，陷短暫昏迷。

醒來時，街面已經沒有卞家人，不見馬車和婉婉。何深撿起地上掉落的一只繡花鞋，步履蹣跚前去署報案。

行兇者是卞棠，太尉四子，府考工令。沒人愿意理案件，甚至將何深拒之門外。

何深只能揣著繡花鞋，走過一又一署，最后回到太學。

路過的同窗學生看著他滿污蓬頭垢面的模樣，皆驚愕難言。程易水和楊惠等人聞訊而來，追著他呼。

“何兄……”

“你且慢些，我們來想辦法……”

“何兄啊……”

何深不言不語，對周圍嘈雜充耳不聞，一路闖進東寮，跪倒在蘇戚面前。

他張口，嗓音沙啞遲緩，猶如鈍鐵磨銼砂石。

“求你，救。”

何深重重磕頭，額角未愈的傷口再次涌出鮮。

“只有你能救。”

蘇戚原本倚在榻上玩棋子，見狀起，快步去扶何深。然而何深巍然不，繼續給磕頭，腦門砸在地上，聲響悶重。

“婉婉很害怕。”

咚。

“被卞棠拉上車的時候，一直在哭。”

咚。

“我無能，進不去卞家的大門。我拙，不曾好貴胄高。”

咚，咚。

每說一句話，他便磕一次頭。地面很快聚積了深的小灘跡。

程易水和楊惠站在后，沉默著攥了拳頭。更多的學子聚集在周圍，東寮的，西寮的，沒人吱聲。

某種痛苦而憤怒的緒沉甸甸地堆積在空氣里，迫得眾人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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