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敗退之后, 明蒙議和,決定在大同左衛迄北威虜堡邊,宣府的張家口邊,山西的水泉營邊,開放三民市, 以供滿足兩地百姓的生活需求。隨著技藝的發展,流的頻繁, 民市由最開始的小聚點,變如今覆蓋整個張家口的大市場。來往的人絡繹不絕,漢人,韃靼人,瓦剌人,回人齊聚一地,近年來跑到這里做生意的外洋人也越來越多。三丫初見那些高鼻深目、紅發綠眼的人還嚇了一跳, 后來道打多了,也習以為常了。易的商品, 也由鹽、米糧、布匹等必需品,擴充為綢、酒、瓷、家、佛像等貴重,特別是那些金裝玉裹的佛像, 深韃靼貴族歡迎。
在明廷有意的施為下, 韃靼崇佛之風日盛, 張家口附近就修建起了一座巍峨的廟宇,名為永安寺,里頭除了供奉佛陀外,還有大慶法王、瑪哈嘎拉、滿都海福晉等人的塑像。佛寺作為和平與繁榮的象征,有藏傳佛教的法,更有李閣老親書的碑文,香火十分鼎盛。這不,到了新年時,就有人為了搶頭香打起來。
敢到這里來搶頭香的,都是非富即貴。這個燙手山芋,別人不想接,就甩到了三丫這個新任將上。這擺明是在欺負人,三丫卻不以為意。一聽說這里打起來了,就趕忙過來維持秩序,將人喝止分開,這才避免了一場踩踏的慘劇。只是,人雖然暫時分開了,可矛盾卻未消解。兩邊仍然罵不斷。
三丫打聽了之后,才知道雙方是早有過節。一邊是亦不剌太師的,恩和汗的孀琴德木尼福晉的家人,另一邊是鄂爾多斯部的首領滿都賚阿固勒呼的族人。
自汗廷落敗之后,滿都海福晉隕命,新任汗王順義王年,索布德公主不明時勢,黃金家族逐步勢微。兩大權臣家族勢力膨脹,他們開始爭權奪勢,分庭抗禮。亦不剌太師和黃金家族有姻親關系,又和大臣張彩結親,他既可“挾天子以令諸侯”,又能通過拉攏明廷和吸納瓦剌人來增強勢力,而鄂爾多斯部的滿都賚阿固勒呼,就要勢弱一些,雖也能通過向明廷效忠獲利,但是韃靼部卻不得不所謂大福晉琴德木尼的轄制。為了增強自勢力,滿都賚阿固勒呼絞盡腦,一面通過通商,姻親,加強和明廷的連結,另一面則想方設法想削掉琴德木尼大福晉的份。
琴德木尼在沒嫁人時,就不同于尋常姑娘,帳中面首無數,如今雖名義上是恩和汗的孀,但要為一死鬼守一輩子的活寡,打死都不愿意。仗著父親權勢日盛,毫不把黃金家族放在眼里,仍幾十年如一日地堅持獵艷。是以,往韃靼走商的人,都聽過雪山仙的故事。有相貌英俊之人在風雪中偶遇雪山仙,被仙邀請到溫暖奢華的帳篷中春風一度,極盡人間歡樂。然而,常在河邊走,哪有不鞋呢。琴德木尼在四十三歲時,又懷孕了,可這一次卻不想打掉孩子。先是打算稱這孩子是恩和汗托夢所留,后又打算產子稱這孩子是收養回來的。亦不剌太師再愧對兒,也不能任這樣胡來,父倆發生了劇烈的爭執。
然而還沒等他們爭執出結果,索布德公主就在有心人的幫助下,知道了這件事。大公主本就深恨琴德木尼,哪里肯咽下這口氣。毫不顧及小汗王和自己的境,在祭典上突然發難。就在滿都海福晉的靈前,索布德公主趁著琴德木尼叩拜時,一腳將狠狠踢翻。眾目睽睽之下,琴德木尼下鮮涌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亦不剌太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畢竟黃金家族才是草原正統的統治者,他借助自己兒恩和汗孀的份謀奪權力,就不能做得太出格。他不得不大出,以消弭這樁丑聞帶來的惡劣影響,不僅賠了牛羊領地,還失去了對金帳后位的左右權。索布德公主自以為自己為弟弟爭取了權益,然而就在這件事過去后不到三年,的神智便日益混,最終陷瘋狂,雖然人還活著,可與死了無異。而琴德木尼在失去了自己的骨后,更是心痛絕,一面伺機報復仇敵,一面虔信神佛,希能再得子。
兩大權臣的關系變得更加張。在這樣的境況下,他們兩家的家人在永安廟打起來,意味更加非同尋常。
三丫的額頭沁出了汗珠。職權有限,面對互不相讓的兩家人,打又打不得,勸又說不通,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當打算遣人去請示上級時,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他材高大,皮白皙,相貌英俊,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諸位在這里爭執,也不是辦法,我倒有個主意,能幫你們妥善裁決。”
三丫一見他大驚失,忙道:“星渚,你怎麼在這兒?快回來,這是貴人的事,不是你能摻和的。”
這個星渚的青年一笑:“我自是不能替貴人做主,可是這廟中的佛陀總能替貴人裁決是非吧,不如掣簽來定頭香,一切皆憑上意。”
兩家人自他站出來時,就噤口不言,雀無聲,待他提議之后,更是連連答應。廟的主持忙拿簽出來,兩家的領頭人同時拈了一支,最后是滿都賚阿固勒呼家拿到了上簽,隨即志得意滿地進廟門去。
亦不剌太師的家人著他們的背影,一時面如土。星渚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永安廟的香火鼎盛,可圣山不兒罕山也一樣靈驗啊。”
領頭人深深了他一眼,躬稱是,率眾離去了。一場劇烈沖突,化解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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