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微笑：“誰會信呢。”

劉瑾一哂：“也對，誰會和錢過不去呢。只要給得足夠多，黑的就能變白的，錯的也能變對的。”

張文冕深吸一口氣：“可要是有人，非要破這層窗戶紙呢？”

月池隨手將手中的點心丟了出去，無數錦鯉霎時間涌到湖面上，爭先恐后，狼吞虎咽。

的雙眸依舊澄澈：“要麼解決問題，要麼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我教你嗎？”

四個人心事重重地來了，又心事重重地走了。月池轉艙頂時，朱厚照正在解九連環。晶瑩的玉環，在他手中解開又被合攏，周而復始，他卻玩得聚會神。

月池坐在他側靜靜看了半晌：“好玩嗎？”

朱厚照作一頓，漫不經心地答道：“好玩。你呢？”

月池回憶適才劉瑾等人的神，也笑了出來：“好玩，比你這個可要好玩多了。”

朱厚照按住的肩膀：“那你就好好玩，切莫樂極生悲，弄巧拙。”

月池凝視他半晌，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是自然。這麼多年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朱厚照：“……”放心，他可太放心了。

新大洲的消息，不知何傳出，卻很快鬧得人盡皆知。董玘、康海等人匆匆來到楊慎家中，幾人都是大眼瞪小眼。誰會想到，還能這樣出牌。本來是以為是部博弈，眼看東廠和錦衛都在接二連三地出紕，眼看就要兜不住了，誰知，居然還有這樣的神來之筆，一下逆轉乾坤。

康海仍心存猶疑：“會不會為虛言……”

楊慎擺擺手：“這不可能。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他們豈會如此。”

董玘緘默片刻：“含章那邊，可有消息嗎？”

提到月池，現場氣氛變得更加凝重。楊慎著空的府邸，眼眶發酸。

盧雍遲疑道：“為何不開誠布公談談，這興許是誤會。畢竟上頭有命，含章又能怎麼樣呢……”

楊慎沉聲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過去的事，我無話可說，可將來，他總當盡直臣的本份。”

第415章 水去云回恨不勝

新上任的閣首輔李越，就燃起了他的第二把火。

然而， 楊慎的想頭注定要落空。因為李越從來就不是被迫取代他父親楊廷和的首輔之位，這一切甚至是有意為之，多方謀劃的結果。而在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借新財源來侵蝕抵抗者的道心。

在李越初登首輔之位時， 清流還持觀期待的態度。一下去了兩位德高重的閣老，就算是個棒槌也得掂量掂量。再者， 那可是李越，世人皆稱頌他多謀善斷、選賢舉能，民如子。要不是他提出遴選制，在這里的近半數的青年員尚不知在哪里蹉跎歲月。有這樣的知遇之恩在，大家也不好一上來就喊打喊殺。他們期盼著， 素有賢名的李越，能夠站出來引領圣上回到正道。只可惜， 事實注定他們大失所。

新大洲的事被炒得沸沸揚揚，各種各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舶來品被送京都。麗絕倫的極樂鳥皮，澤瑰麗的珊瑚和碩大無比的鳥翼蝶等等。這些稀世之寶，充其量讓人看個新鮮，畢竟僅是上位者賞玩之，廣大中下層之人都難以及。真正改變政治格局的，仍是那些彩耀目的金幣和潔白如雪的銀幣。真金白銀， 才是最能震懾人心的。

楊慎接到賞賜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雙手都在發：“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他的妻子黃夫人嚇壞了，趕忙攙他坐下。可他連坐都不愿坐，一疊聲地去管家出門打探。他神灰敗：“去探探看， 是因父親的緣故……還是上下員都有這麼多厚賞？”

黃夫人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由道：“我還以為是怎麼了。”

瞥了一眼箱中的金銀， 也大為驚嘆，可畢竟腹有詩書，尚能自持：“想也是皇爺有意優容，要是人人都有這麼多，再大的家業也吃不消。”

楊慎卻搖頭，他喃喃道：“沒那麼簡單，難怪、難怪皇爺敢做這樣的事……”

前任首輔家的管家上必須有兩把刷子。不多時，管家就探明了狀況。這次的賞賜，完全據考和站位來發。兢兢業業，忠心事主的，連親族在，皆有厚賞；而言語人，多方上奏的，則連銅板都拿不到。只有楊廷和和劉健兩位閣老是例外，不僅給他們本人厚賜，連他們的子嗣，都得到了加恩。

楊慎聽罷消息，抱住頭蜷一團。想也知道，金錢只是一個開始。掌控一個新大洲后，能歸政治分的資源變得更多，升遷的職位，廣袤的土地，子的前程，家族的富貴……

宦海沉浮多年，楊慎再也不是那個愣頭青了。他心如明鏡，那麼多人連番上奏。真正為了圣賢，為了公理的人寥寥無幾。這些士大夫扯著冠冕堂皇的皮，實際就是不滿天家獨掌海外的財源，只肯讓他們喝湯。

東南沿海的僚在開關后，還能繼續靠商勾結和走私來獲利。可對廣大陸的僚來說，野路子距離太遠，要走實在是太艱難了，只有拿到獨屬文的營產業，他們才能安心。面對他們的求，皇爺不僅不退步，反而以心學再次抬高自己的地位，以宦嚴掌控地方。地方紳發財之路不僅沒有被拓寬，反而收了，這才是他們死咬不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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