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這位富家公子卻再無剛剛的頹靡，他挑挑眉：“你確定？”

四周寂靜無聲，莊家低頭一看，他的話生生噎在頭，三粒骰子加起來足足十五點！他半晌方道：“十五點大，吃小賠大！”

只這一局，剛剛還輸得焦頭爛額的羊就嬴回了三分之一的本。這下上頭的人，變了這些富戶。他們借口骰子沒意思，又要去玩雙陸、牌九和葉子戲。可自那一局之后，風向卻徹底逆轉。羊終于撕下了上的羊皮，出真面目。他宰這些人，就如探囊取。他甚至一次能跟五個人賭，連嬴五局。

有人輸紅了眼，開始發瘋，一把將雙陸局推翻，指責他作弊。可他卻毫無怒，只是將桌子扶起來，然后將所有人面前的棋子全部歸位，一個不差。那時，現場的人才知道，這是到了真正的高人了。這他媽的，這是哪里是待宰羊，這是在扮豬吃老虎啊！

常季椿說到此，亦是一臉菜。

月池聽罷始末，只覺牙酸：“那你們，就不想揍他？非但不揍他，還任他天天都來，天天都嬴？”

常季椿忙低眉斂目：“豈敢豈敢，以前不知李公子的份，這才敢了歪心，后來既然都知道了，自然要奉為上賓……”

月池聽得一頭霧水，問：“什麼李公子？”

常季椿心里咯噔一下，他忙道：“就是您的堂弟，我們的東家，坐在里面的那位李壽公子啊。若非他拿出您的印鑒，我等險些鑄大錯。”

月池：“……”每當覺得已經看清朱厚照的底線時，他總能一次又一次刷新的認知。李壽……以前改名，現在連姓都改，那為什麼不直接李朱氏呢？

走進廂房時，里間的人都在瑟瑟發抖。賭錢嘛，本來是有輸有嬴，才有意思。可他們自從對上這位主兒，是輸是嬴全部都看他心。他前幾天心好時，還會放放水，可今天他的心明顯不對，手下更是毫不容，宰得他們哭天喊地。他還嫌他們吵鬧。雖說是拿錢換關系，可也不能這麼個給法。

正當他們輸得面如土，忽見一人走進門來，素布履，卻風神秀異。他們張大，愣在原地。

朱厚照此刻仍在心不在焉地推牌：“啊，又怎麼了。”

一人期期艾艾道：“李、李兄，別打了，像是您的哥哥來了。”

“……？？？”朱厚照打了個哈切，有病吧，他是嫡長子，哪來的哥哥。

等等！他的作一頓，僵地轉過頭。

月池正含笑著他，道：“拜見李公子，就是李公子你要畫春宮麼？”

第411章 花開元自要春風

尷尬無聲地蔓延， 幾個陪賭之人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們在本能的驅使下，像蛇一樣朝著門口飛快挪過去，生怕聽到不該聽到的話。

朱厚照默了默：“你怎麼來了……你……”

他頭皮發麻， 立下豪言壯語， 信誓旦旦說要養家，結果跑到這里來賭博， 怎麼看都不靠譜。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之際，常季椿又邁著小碎步奔過來，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幅《嫦娥執桂圖》送了回去。市面上流傳的李越墨寶，比唐伯虎的還，這幅畫如能讓它真正的作者落款蓋印， 價值更是不可估量。只是，錢雖好， 也要有命花才是。常季椿期期艾艾道：“是我等冒犯了，如今完璧歸趙，還請您大人有大量……”

此話一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如同吹響了沖鋒的號角。朱厚照愕然抬頭：“這是你畫的？！”難怪，他就說，哪來的高手。要是往日，他或許還能想到， 可今日心煩悶，哪有空思量這些。

月池道：“是我又如何？”

兩人同時深吸一口氣， 接著在常季椿戰戰兢兢的目中遠去。一暫居的那所小宅院，關上了三道房門后，月池的火氣便再也不住了。

道：“虧你干得出來！你還知道你是干什麼的嗎， 九五之尊， 主一國社稷， 你跑去聚賭？你的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這個時候，氣勢千萬不能弱。朱厚照理直氣壯：“我有沒有讀書，難道你不知道嗎？”

月池：“……”

他立刻反攻：“還說我。你還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嗎？二甲傳臚，閣次輔，你跑去造假？”

月池道：“造假又怎麼樣，我借我自己師父的名頭，總比某些人好，連這種謊都能掰出來。”

不說則已，一說他更加坦然。朱厚照道：“我怎麼了，我借我夫人的名頭，不比你那個更名正言順？”

月池又好氣又好笑，又來了，說不過就開始耍賴。

月池施施然坐下：“你若是做些好事，借借名頭也無妨，可這種事，還是扯你那些叔伯兄弟的虎皮更切。”

朱厚照坐到側，他道：“他們的虎皮，哪有你的威風。”

一言既出，兩個人都愣住了。

閣次輔，功勛卓著，譽滿寰中，名高海，哪怕是親王、郡王見也不敢造次。榆次常氏也算是族，出了不讀書人，可他只是拿出的私印而已，就能唬得這上上下下的人不敢彈。早就不是過去的了……

月池的聲音含著笑意：“所以，這就是你為了借我的虎皮，所做出的努力嗎？”

朱厚照亦笑：“錯了，就當是朱壽在新年送你的賀禮。你要當是李壽也行。這幾天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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