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緒難辨地開口：「你兄長讓你回家一趟議事。」

那對幽森的兩口井似乎也映了知虞的琉璃瞳中，方才那莫名的悚憟自頸項後捲土重來。

僵直著背，良久才訥訥答了個「好」。

「記得把蓁蓁缺的那味藥材一併帶回。」

一聲淡淡的囑託，不夾帶半分懇求或是威脅。

好似他們知家故意剋扣沈蓁治病草藥的事本就不存在。

他的語氣仿佛給旁人傳達一個平和的訊號：就算沈蓁的藥帶不回來也沒關係。

但只有知虞心裡清楚，這絕對是一個錯誤的訊號。

***

從幽致苑出來，知虞心口裡好似揣了只小兔，砰砰跳個不停。

書里的惡毒人丨妻確實沒有將兄長扣留沈蓁的藥材帶回。

這也導致了沈蓁的病加重，錯過了救贖男主的機會。

後來的知氏一族闔府上下皆為此付出慘烈代價，也都在意料之中。

回到香殊苑，絮絮趕忙端了熱茶塞進知虞冰涼的小手裡。

一邊裡嘀咕，「夫人，奴婢同郎君近的小廝都打聽過了，豈料發現個不得了的事……」

海棠椅上穿著杏白纏枝玉蘭的人眸迷離，白膩膩的指尖著青瓷茶盞暖釉，這才尋到幾分真切的滋味。

「可是郎君眼睛被傷到了？」

試探的語氣從櫻里輕輕吐。

到底還是不能確定。

只記得他中間有那麼段景眼睛看不見過，可到哪一環節知虞還真沒那樣好的記能一段不。

「夫人也知道？」

絮絮驚訝，「定是郎君自己同您說的……」

此去荊州的路途上，沈遇到了政敵派出的殺手襲。

僥倖撿回了命，卻誤中箭毒。

好在這只是一時的，待大夫為他排盡的餘毒便可恢復康健。

知虞鬆了口氣，可絮絮的下一句話，險些就讓沒能端穩手中的茶盞。

「也虧得盧大夫妙手回春，只要餘毒排出外之前不斷了湯藥，郎君便不會陷失明的境地。」

不會陷失明的境地……

絮絮念叨著郎君眼睛畏，短期倒是只能呆在影裡頭了。

說話時卻沒發覺椅上人的肩膀忽地都沒骨兒似地坍垮下去。

一臊熱直衝腦門。

中了箭毒，眼睛畏……

竟是還沒到那徹底失明的劇。

知虞想到自己方才在沈面前做得那些自作聰明的試探，只覺氣都湧上了面頰。

他眼睫不，目不移，原來不僅沒瞎，反而還把愚蠢的舉一個不落地看在了眼中。

至於認錯人的況下不小心勾撓了旁人手掌心的景……

見他毫無反應，眼睛又了箭毒影響……極可能是沒看清了？

知虞到底還不是對方肚裡的蛔蟲，哪能知曉這男主掩於城府下的深沉心思？

＊＊＊

出府的馬車備好，趁著晌午出發，一個來回足以在天黑之前趕回。

坐進了盪得催人慾眠的溫暖車廂里。

知虞細細回味自己方才辦砸的事，系統卻並不責怪。

因為它知道，知虞在「書」中了解到清越卓絕、風霽月的沈，實際上是個心懷惡戾的魔鬼。

這個世界曾數次因為沈而分崩離析。

知虞卻不知方才所看到的「書」並非是沈真正的一生，而是系統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穩定，為男主沈量打造的「劇本」。

當大地生靈塗炭，當戾氣覆滿塵世、哀嚎遍野流河的時候，這個世界便會耗盡氣數再度分崩離析。

所以經過部高強度的運算，自生的這本書是維持這個世界氣運的最佳運行劇本。

書里所有事在不同的平行世界裡也許都曾發過，只是關鍵的節點總是無法順利發生，導致了每一次結局的偏差。

「促男主在一起是過程，而非終點。」

「當他為了和希而選擇天下之主的位置時，他自會背負起天下蒼生的重擔。」

「那個時候，便是你重獲自由新生之時，也是我與你分別之時。」

系統溫的聲音如沐春風般，無形中平知虞心頭幾分初來乍到的惶心。

而它的最後一句話，無疑是給了知虞莫大的鼓舞。

健康的，自由的份，重獲新生……

這些讓知虞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現在就擺放在眼前。

坐在金玫瑰錦墊上的人絞了繡帕，心裡再度注了源源不斷的希。

總是要嘗試過一次，才知道自己到底行還是不行。

距離六個時辰還沒有結束，當然不能就這麼放棄。

否則錯過了兩個月後藥發作的機會，也許也就錯過了撮合沈和沈蓁的最佳時機。

一旦劇本出現了變故，讓沈不再對萬產生意，那便是這個世界災難的開端。

第2章

◎恬不知恥◎

一隻掌大的緻瓷瓶被人隨手擱在了天的漢白玉桌上。

半個時辰後，知虞是在知家的後花園裡見到了原的兄長。

二十出頭的青年人，樣貌隨他母親有些敦厚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