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雁止……

    怎麽總像個從話本子裏出來的人兒似得呢？都與這殺機四伏的皇宮格格不。

    “殿下，梁大人找我呢，殿下先回了吧。”

    阮清推開謝遲，站好，理了理上的服，又用手背沾了沾有些發熱的臉頰。

    與他，永遠都太斂，太克製，太冷靜，讓謝遲始終覺得，自己是被擱在的心外麵的。

    地位，大概還不如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梁雁止。

    “那個笨蛋，你以後跟在一起，小心自己也會變笨。”謝遲沒好氣。

    “嗯，知道了。臣妾告退。”阮清想都沒想，潦草應了，與他匆匆告退，毫無半點纏綿留。

    謝遲看著的背影，有些悻悻地了鼻梁。

    完全沒有當日得了服，了尚儀局司籍的那般興和欣喜。

    與他纏綿曖昧兩句，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東宮，做他的奉儀，不過是不得已的自保之法。

    本就不開心。

    謝遲剛才歡喜的興頭，霎時間全冷了下來。

    他轉就走。

    朱砂在遠等著，見主子來了，“殿下怎麽看著不高興？”

    “走，上餘川他們幾個，喝酒去。”

    “殿下自打從北疆回來，鮮飲酒，今兒是怎麽了？”

    “煩。”

    ……

    那一頭，梁雁止見阮清來了，衝上去，“怎麽樣？殿下他去的還及時吧？我沒搞砸吧？”

    阮清端端正正與行了個禮，“多謝梁大人仗義相助，救我於水深火熱。”

    梁雁止便興地眼睛發亮，“你沒事了是嗎？太好了！我覺我現在就是話本子裏的俠。”

    阮清：“隻是，以後就不能再與梁大人共事了，我要東宮去服侍太子殿下了。”

    “你東宮？你跟太子殿下走明路了？”

    阮清點了點，“不過是小小奉儀。”

    “啊哈哈哈……”梁雁止開心地原地轉了個圈兒，“那也行啊，東宮就你一個，奉儀跟太子妃又有什麽區別！太好了，恭喜你！”

    阮清隻是淺淺抿笑笑。

    梁雁止見並不開心，奇怪道：“按說，你這也該算是有人終眷屬了啊，怎麽笑都這麽勉強呢？”

    阮清走了幾步，“梁大人，我知道你那小屋子裏什麽都有，酒，也有吧？”

    梁雁止：……！

    “這你都知道，有啊。”

    “我們喝兩杯。”

    阮清不再說話，走在前麵。

    梁雁止慌了，追著：“喂，阮大人，不是，阮清，你這是怎麽了？我聽人家說，兒家嫁人之前都會哭，可是你可別跟我哭啊，我不會哄的，啊喂……”

    阮清去了梁雁止的住，關了門，一小壇酒，也不倒杯中，拆了封紙，自己提著壇子，便狠悶了幾口。

    直到一子猛烈的辛辣衝上頭頂，繃的神經才終於慢慢放開，心頭的抑，如開了閘的洪水，隨著眼淚，奔湧而下。

    借著酒勁，抓過梁雁止腰間的，抱住，嗚嗚大哭。

    梁雁止更慌了。

    “不是，這是怎麽了啊？你這喜極而泣，也太嚇人了，阮清，我的清清啊，你乖啊，咱們有話好好說啊，好不好？”

    可阮清卻什麽都不說，隻是抱著的腰，一直哭。

    阮臨賦家的兒，再窮也不與人為妾。

    如今，不但自己送上門要給人做妾，還是最低等的妾。

    活，倒是活下來了，可卻活得步履維艱，寸寸驚心。

    而且，這樣活著，又有什麽麵見爹爹？

    阮清一直哭，梁雁止也沒辦法。

    隻好站在阮清邊，給抱著腰，著的頭發，“哎，哭吧，你要是有什麽委屈不能說，就都哭出來，哭完了，還是那個又聰慧又漂亮的大人兒。”

    結果，這麽說，阮清哭得更大聲，把服都給打了。

    自古慧極必傷，紅薄命。

    哪一樣又是想要的？

    梁雁止見自己說錯話了，也不敢再叨叨，隻好默默陪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阮清哭夠了，才放開的腰，坐直子，“對不起，我失態了。”

    梁雁止遞了帕子給，“雖然我知道你已經拿我的服過了，但是，你還可以再。”

    阮清被這一句話逗得，噗嗤一下紅著眼笑了。

    “你倒是個天塌了都不當回事的子。”

    “因為我還沒遇到過天塌下來的大事啊。我這輩子幹過最大的事，就是離家出走，逃了個婚罷了。”

    “這還不大？”阮清這回，開始用小壇往杯子裏倒酒，兩人一人一杯，“來，反正已經這個樣子了，不如再喝幾杯。”

    梁雁止也不問到底為什麽難過，反而道：“對了，你知道我今天是怎麽把話帶給太子殿下的嗎？”

    說起這個，阮清的確還沒來得及問。

    讓梁雁止跑去東宮，不但是冒了風險的，其實，也是將擺在了謝遲的刀尖上。

    謝遲子不定，萬一嫌吵，隨口命人將給掐死扔掉，也不是不可能。

    阮清有些歉意，也隨著說笑：“梁大人英明神武，定是有非同尋常的法子。”

    梁雁止得意，“哎呀，英明神武談不上啦，我跑去東宮，也沒立刻找太子殿下，而是先找了朱砂大人。”

    “朱砂？”

    “是啊，我一進東宮，就叉著腰大喊：‘姓朱的，你在苑搶了我一碗山，什麽時候還？’，過了一會兒，他就出來了，居然還真的來給我塞銀子，想堵住我的。”

    梁雁止吃吃地笑，幹了一杯。

    阮清有些微醺，羨慕地看著無憂無慮的樣子，晃著酒杯，“朱砂，是個好人……”

    又想了想，“謝遲……，不怎麽好……”

    說著，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兩人閑聊許久，各自說小時候的事。

    梁雁止絮絮叨叨，“我告訴你，我爹怕我娘，他隻有我娘一個。我娘給他生了四個娃，就我一個心肝寶貝兒。”

    阮清哈哈笑：“可是你卻跑出來做了，哈哈哈哈，瞧你爹抓住你，把你打死。”

    梁雁止也哈哈笑，“他……打不死我……，我……跑得快！”

    “你真的不怕他嗎？我爹雖然文弱，可我很怕他。”

    “我才不怕他，我有娘和三個哥哥護著，這世上我最怕的，是我那瘸子表哥……”

    阮清念念道：“你真好，有那麽多哥哥護著，我連個表哥都沒有……”

    不知不覺，兩人把三隻小酒壇都空了。

    梁雁止已經趴了，還倒在桌子上哼哼唧唧。

    阮清酒量好，歪歪斜斜地站起來，想再去找找看，哪裏還有酒。

    冷不防，房門被人一腳踢開。

    謝遲一酒氣，紅著眼，站在門口。

    阮清晃晃悠悠回過去，瞇著眼，看清是他，忽然樂了，一小手指頭，指著他，大喊：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