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回關門,並不上鎖,“梁大人怎麽來了?”
“今晚我值,聽著這邊靜不小,就過來看看。你沒事吧?”梁雁止著眼。
“沒事,剛鬧了耗子,打了半天。”
一說耗子,梁雁止趕往後退了一步,“那……,現在耗子呢?”
“打死了。”阮清走過來,接過手裏的燈籠,“你困了就去睡,我替你當值。你若有話本子,隨便找來個給我看看。”
“這……不太好吧,萬一被陸尚儀知道,咱們倆都要挨罵罰。”梁雁止到底是雖然不老實,但很膽小。
“無妨,陸尚儀之前來這裏看過,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說什麽天下男人都是薄郎,估計沒空理你。”
梁雁止驚歎:“天吶!沒想到平日裏嚴肅地像個尼姑的陸大人,果然是個懷春的。難怪我曾聽人說,在宮外有個相好的,是個有婦之夫。”
“就是。”
兩個人嘀嘀咕咕,打著一隻燈籠走了。
……
書房那邊,徹夜燈火通明。
謝肅安要理行獵這幾天積的政務,謝遲在下麵陪著。
謝肅安不說話,他便不能開口。
謝肅安不讓他坐,他就隻能站著。
這期間,惜時還派人來請了兩次,最後一次,那太監還沒靠近,就被薛貴給轟走了。
皇上不悅,這新來的東娘娘是半點眼力價都沒有。
直到快到了上朝時間,謝肅安才放下朱批筆,抬起頭,活了一下僵的肩頸,看向謝遲。
“說吧,你都幹了什麽好事?”
謝遲被罰站了一晚上,也隻能默默忍。
他故作思忖了一下,“兒臣此番行獵,除了未能管住雀翎,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還做了什麽事,惹父皇不悅。”
謝肅安靠向椅背,“誰讓你在獵場上戴那個破玩意的?”
他說的,是謝遲的黃金麵。
謝遲一笑,“白棣棠是南啟戰無不勝的大將軍,經百戰,一向所向披靡,兒臣擔心夜獵輸給他,丟了父皇的麵,所以弄了幾個替,沒想到這樣的把戲,本瞞不過父皇的眼睛。”
“是嗎?朕怎麽聽說,雀翎曾言,在月臺上,親眼看見有人戴著你的黃金麵,擰了孟玉蓮的脖子呢?”
謝肅安沉沉盯著他。
君心似海,萬分難測。
他看似什麽都不知道,又好像什麽都知道。
謝遲想與天子鬥,就要時刻打起十二分的神,不能有半分行差踏錯。
他無奈笑笑,搖了搖頭,“雀翎啊,本是什麽都好的,就是太過天真害了。以為將殺人兇手說是兒臣,這件事便能過去了。卻不知我大熙朝王法如山,太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
謝肅安眸子不眨地盯著他,“幾時見過你戴那麵?”
“在獵場林中,許多人都有見過。”
謝肅安抓起硯臺又想砸他,但是這次想了想,沒手。
他下一口氣,“阿徵,你記住,你現在是太子,是儲君,你的上,不準許有任何瑕疵。”
謝遲頷首低頭,恭順應承:“兒臣明白。”
“那幾起金麵人滅門的案子,讓大理寺盡快結了,朕不想再被人提起此中的牽連。”
“是,父皇。”
謝肅安歎了口氣,“唉,當年祿王謀反,雖然未氣候,及時扼殺,但他的黨羽甚多,網之魚也有不。朕每每想起,都夙夜不能安枕。”
謝遲:“父皇放心。兒臣為太子,自當竭盡全力為父皇分憂。隻是當年參與祿王夜宴之人,並沒有確鑿的名單,想要全部清剿,還需時日。”
“嗯。”謝肅安沉沉應了一聲。
行獵三天,又得了新人,如今再通宵達旦批閱奏章,他已經深力大不如前。
再看謝遲在下麵站了一宿,仍然神采奕奕,便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老了。
“去更吧,陪朕上朝。”
“是,父皇。”
謝遲退出書房,與進去伺候的薛貴含笑點頭。
他又直又長的睫,遮了深深眼底。
又過了一關。
謝肅安剛才那一隻硯臺沒舍得打過來。
父子親,便是更近了一步。
隻不過,他來日下了黃泉,見了文昌侯,知道他滿門男丁都是冤死的,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謝遲心裏在笑,麵容上沒有一丁點表現出來。
可出了殿外,就見朱砂慫慫地在候著。
“出了什麽事了?”
謝遲趕著回去換朝服,大步走在前麵。
朱砂跟在後,“殿下,是阮姑娘。”
“怎麽了?”
“但……,其實也不是阮姑娘。”
“到底怎麽了?”
“是尚儀局那個姓陸的,死在了阮姑娘的卷庫裏。”
“理掉。”謝遲想都沒想。
說不是阮清弄死的,他都不信。
朱砂:“理不掉了,驚了皇貴妃娘娘,大理寺的人已經來了。”
謝遲:……
他抬頭看了看天。
剛剛博得了謝肅安進一步的信任,不能有任何差錯。
早朝不能不去。
“讓江疏想辦法。”
“江大人到了,但是,已經晚了……”
謝遲心裏一,“怎麽了?”
朱砂眨眨眼,“皇貴妃娘娘盛怒。”
謝遲停下步子,“不去上朝了,孤親自去見母妃。”
朱砂慌忙攔住他,“殿下,不用了。娘娘雖然盛怒,但是阮姑娘有法子,隻隨便說了幾句,就哄得娘娘改了主意。”
“你……!”謝遲抬手想揍人,“你就不能一次說完?母妃說什麽了?”
朱砂趕道:“娘娘說,廷思春自盡也就算了,臨死還要坑人,把卷庫弄得一團糟,於是,就命人將陸尚儀的用草席卷了,扔出去了。”
謝遲終於鬆了口氣。
阿阮到底是有辦法的。
……
那一頭,沈搭著二郎,手裏拿著本彤史,妖豔大眼睛死死盯著阮清看。
“阮清啊,可把你給聰明壞了啊?”
才來卷庫幾天?
就挑出了彤史裏的錯!
還大著膽子給改了!
把五月初一,加了一筆,給改了五月初十。
若不是沈自己將日子記得死死的,本看不出來這本彤史有什麽不妥!
改了也就算了,還敢拿這欺君之罪來跟邀功。
你殺了人了你知不知道?
把你厲害的,你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小命兒,你還想上天了,嗯?
沈在心裏,把阮清給罵了一百八十回,那些話,沒從豔的裏吐出來,卻全都寫在了魅蒼生的臉上。
阮清低著頭,沉靜站著,接審視。
“說吧,你跟本宮拿出這麽個籌碼,不會是為了一個尚儀吧?”
沈還以為,阮清想頂替姓陸的,坐上尚儀的位置。
誰知,阮清抬起頭:“娘娘,最近可有召見過欽天監?”
沈:???
阮清:“殿下命,屢次立妃皆有之災,得想個法子破一破。”
沈角勾起,玩味一笑,好像跟想到一塊兒去了。
但是,偏要問:“怎麽,你有法子?”
阮清垂著眼眸:“臣妾聽聞,先朝權貴迷信,寡婦皆為命格貴重之子,其夫乃是因無福用才致早亡。故而有權貴爭相迎娶寡婦的習俗。”
沈大眼睛陡然一瞇,“阮清,你想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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