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頤喬第二天正常起來上班。
周沉一夜未回房,外麵也沒有他的蹤跡。
沈頤喬找了一圈,家中無人。但木木滿當當的貓碗告訴周沉存在的痕跡。
每天早上一碗鮮糧,隻要他在家,雷打不。
更不用說昨夜的杯盤狼藉已經一掃而空,餐桌上幹幹淨淨,從臺玻璃斜照進來一角。在白瓷花瓶裏的玫瑰沐浴澤,滴。
沈頤喬走近了才看到,花瓶邊緣著一張便簽——我為做過的事道歉。我的本意是你,枝枝。
他哪裏不善言辭了?
明明就會說全世界最漂亮的話。
沈頤喬將紙張對折,再對折,四四方方一塊,揣進兜裏。
今早有一檔訪談,帶上早餐匆忙出門。
到臺裏化妝,順稿,提前彩排,幾乎沒時間再想別的。
一直忙到下午兩點。
剪輯師過去看剪好的片子。坐下時,屏幕上剛好在放和訪談對象的一段談話。
沈頤喬:“現在很多人會優先選擇新興產業進行投資,但你的從業履曆裏傳統業占比更多。是出於哪種考慮?”
“怎麽說呢,可能是個人偏好。其實這兩者在市場上的表現很不一樣。用通俗點的話講,一個老,一個年輕。老的那個優點是底盤穩,漲的時候穩定,的時候抗跌。至於年輕的那個,他需要風口。有風則青雲直上,無風難起波瀾,甚至直接出局。”
“一個低風險低回報,另一個高風險高回報,我能這麽理解嗎?”
“不那麽絕對。我個人偏好傳統業的一大原因就是它風險的確更低,但回報不一定讓你失。能掌握供給,就能獲得最大化的收益。譬如最近炒得很火的囤茅臺……”
剪輯師笑著說:“聽得我都想去囤了。”
當時做訪談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正事,沒來得及深思,現在再仔仔細細聽這一段,沈頤喬忽然有不一樣的。
當然知道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橫亙在口的憋悶是什麽。
沒有那麽道德高尚,因為得知周沉對早有蓄謀而不恥。正相反,自私地認為,這種事選擇和誰在一起,選擇和誰分開,期出自本心,而不接他人從中齟齬。
昨晚的,隻想著討厭被幹擾,想著和向知南分手是不是有周沉的推波助瀾。
於是做不到完全不生周沉的氣。
也做不到連帶著討厭他。
像一桿失了控的天平,一會兒覺得萬一沒有周沉的幹擾,可以堅持到向知南回國呢?一會兒又想,向知南回國又怎麽樣?能有什麽用?
——穩重、扛跌抗。
——無風難起浪、直接出局。
這兩段話應了的局。
誰說這不能預示?
沈頤喬在話裏慢慢恢複清明。
最開始選擇和向知南在一起,就做好了他太年輕,遇事不抗,或許會因為這樣那樣原因分道揚鑣的準備。
的確如周沉所說,他們的結局總是預示分手。
因為在一起時熱烈,肆意,充滿新鮮。當這些提前消耗殆盡,注定走不到最後。
譬如在新興產業裏盡了挫敗,下一次投資,自然會選擇與之截然不同的另一。
有沒有周沉,的選擇都是這樣。
以為被幹擾的選項,其實是的本心。
手抄進兜,恰好到早上放在裏麵的小小便簽紙,沈頤喬收攏手指,將它攥在手心。
昨天不該把緒都歸到周沉上的。
……
“什麽敬人者人恒敬之,我爸昨天把我去書房輸出了好大一通。”李木在會所抓耳撓腮地說,“我哪裏不孝敬他了?而且這話是用在這兒的嗎?”
“你給他生個孫子,他就承認你孝順。”
“笑話,我還沒玩夠呢!想都別想!”
周沉今天進來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
他不像是來打牌的,但也沒打開平板工作,注意力一直停在黑了屏的手機上,不知在想什麽。
直到李木聲音高昂地說起這句,周圍科打諢的聲音打破堅壘,他才像活過來似的換了個姿勢。此刻雙微微敞開,仰頭靠上頸枕,手指解乏似的上山。
說起來可笑,李木說完的第一瞬間,他腦子裏忽得閃過一句:三人者,人恒三之。
當初他介沈頤喬和向知南之間。
現在換他上位,向知南背地裏蠢蠢。
凡事有因必有果。
昨晚發出去的消息在幾分鍾前有了答案。
樓下27層新業主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登錄在業中心的信息也都與老太太有關。乍一看上去與向知南毫無關聯,但再往下剝一層,答案就清晰可見了——那是向知南的外婆。
按了幾下眉心,周沉開始思考。
要怎麽才能不聲地建議沈頤喬,不如搬到碧水源去住。
李木他們不知道又聊了什麽。
思索間,有道人影湊了過來。
“哥,昨天怎麽樣了?送花好使不?”
周沉抬眼,麵無表地看向他。
李木後頸一陣發涼,直覺昨晚沒什麽好事。他了鼻子,訕訕改換話題:“哥那你一會和我們去宵夜嗎?還是接嫂子下班?”
沈頤喬今天自己開的車,況且昨晚說要自己想想之後還沒給他確切的回音。周沉不願在這個時候打攪,做小伏低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寧願用自己此刻的善解人意挽回在心目中缺損的形象。
周沉問:“去哪?”
李木詫異道:“哦,我剛還打賭說你不去呢!我們打算去那家老茶樓。”
深市老字號的茶樓,周沉去紫荊灣做客時幾次都見到家裏有茶樓的紙袋。
沈宏告訴過他,沈頤喬吃。
尤其是店裏的燒鵝和避風塘炒蟹,這兩樣是每次去他們的必點。有時候沒時間,外賣回來。炒蟹在盒子裏悶久了,沒那麽焦香脆,燒鵝的也被悶得了形,味道差了點意思。
“去。”周沉起。
見眾人都愣在原地沒,他催促道:“還不走?”
宵夜原本是十點以後,生生被周沉提前到了晚上八點半。
離晚飯過去才不到兩個小時,本來沒什麽胃口的,但吃東西講究一個氛圍,一看大廳幾十張圓木桌人頭攢,胃口瞬間給吊了起來。
李木哐哐點菜,看到菜單上燒鵝和炒蟹份數寫著2後,以為誰手抖多按了一下,各刪了一份。
等到上菜,他手去夾,旁邊周沉用手肘將他推回,把他給擋了回來。
“哥,你吃獨食啊?”
周沉招手來服務員,睨他一眼:“麻煩打包。”
“啊?”
“我有事先走。”周沉順手將單結了,“你們慢用。”
周沉並不知道沈頤喬今晚幾點到家,估著平時到家的點,他恰恰踏家門。
原本這個點沈頤喬是該到家了。
但今晚被臨時了出去。
剛到咖啡店,沈頤喬就看到了在另一桌跟人搭訕的常彎彎。
被沈頤喬捉回來,還不不願的。
“高質量男大,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男什麽大?他和你說話的時候,眼睛就沒規矩過。”沈頤喬拎了拎常彎彎垮到鎖骨下的領口,“我就陪你一會兒。”
“你急著趕下一檔?”
“差不多吧。”沈頤喬說。
不是個喜歡拖遝的人,想明白了,便打算早早回家。
兩個人總不能維持昨天那樣的微妙氣場。
整整一天,和周沉都沒通過話,連微信上的聊天也沒有。
他或許在安靜等待,也或許在蟄伏。
沈頤喬知道,一頭年獵豹能在草原上安靜蟄伏30分鍾,隻為最後的三秒一擊必中,咬住獵的脖頸。
周沉並不如他表現得那麽無害,以至於現在不確定自己算不算獵範疇。
這裏不是世界,但法則通用。
沈頤喬看了下表,跟常彎彎說:“我十點前回家。”
“嘖,還有門啊?”
“是啊,不然明天早上我爬不起來。遲到了全勤算你的?”
常彎彎這才不扯淡,拿起手機給沈頤喬看:“我最近有點糾結,你幫我參考參考?”
常彎彎手機裏是兩張觀賽券,一張是下周,地點在馬來西亞。另一張是農曆春節假期,就在鄰市。
苦惱說:“馬來西亞的這場是正賽,氛圍肯定好,但是我這不沒假期了嘛!再請假扣錢扣得我心疼!至於這張,離得近,又是假期,唯一缺點是它是娛樂賽……”
“沒假期你就乖乖放棄吧!”沈頤喬一頓,“你要不試試周沉他們公司的VR觀賽?”
“好主意!”
常彎彎早有此意,說完這三個字不懷好意地盯著沈頤喬看。
沈頤喬被看得發。
“你有話直說。”
“那不是賽事係統剛上線嘛,馬來的那場需要邀請券,你懂的。”
“……”
在這等著呢。
沈頤喬說聲行吧,常彎彎振臂高呼。
興地給沈頤喬翻看這次馬來比賽的選手,照片一張張劃過去,沈頤喬倏地住常彎彎的手。
“這誰?”
手指指著曾在電梯裏見過的男生。
“他?”常彎彎放大其中一張合照,對著照片上劍眉星目的男生辨認幾秒,“哦,他是去年澳網男單季軍。”
“和向知南什麽關係?”
常彎彎詫異會主提向知南,想了幾秒:“以前他們搭過一次男雙,好像也在同一個訓練營。”
沈頤喬鬆開手,聲音冷淡:“哦。”
難怪眼。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大概知道買下27層的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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