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低頭看著杯中的烈酒,突然笑了,嘲諷的弧度越來越大。
汲汲營營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以前以為能保護姐姐,姐姐死了。
現在以為能庇佑唐若遙,結果卻事與願違,唐若遙因惹禍上。;
為什麼?!
秦意濃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玻璃杯被泛白的修長指節,砰一聲用力砸在窗臺的大理石檯面上,碎一塊一塊,一隻手對著那些閃爍著寒的碎片按了上去,玻璃碎片很快被鮮染紅了。
掌心攥了一把碎片,越握越,一滴一滴的鮮沿著掌紋落。
疼意刺激著的痛覺神經,秦意濃用力睜著雙眼,自始至終沒有落下一滴眼淚。
何嘗不想有個人可以埋頭大哭一場,可天地間已經沒有的依靠。
***
唐若遙和林國安還坐來時的車回了賓館。
唐若遙面沉似水,林國安看心不太好的樣子,識趣地沒有開口,兩人一路沉默。林國安還在回想著今天宴會和秦意濃兩個人的反應呢,不愧是演員,裝得跟陌生人一樣。
電梯上行,快到林國安到達的樓層,唐若遙在他後喊了聲:「林導。」
林國安:「怎麼?」;
唐若遙:「我想請兩天假。」
林國安:「有事?」
唐若遙含糊道:「家裡有點事。」
林國安心念一,就說嘛,小年輕見了面,**的,肯定得纏綿一番,於是林國安大手一揮,大方地同意了:「行,去吧。」
拍攝進度趕得及,再多一天也不妨事。
唐若遙連夜收拾行李,定了機票,打車去機場。辛倩看到目的地還是懵然的狀態,問:「去哪兒?」
唐若遙說:「探班。」
江南,某知名影視拍攝基地。
傅瑜君一戎裝,披風獵獵,手持一桿紅纓槍,一夾馬腹,策馬在道路上奔馳,馬蹄揚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塵土。
低調打扮的唐若遙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來,直接吃了一鼻子的灰,嗆咳起來。
辛倩給遞過去一張紙巾,唐若遙順勢捂住鼻子。
「卡。這條過了!」傅瑜君的導演拿著話筒喊了聲。;
不等工作人員近前,傅瑜君一拉韁繩,「吁」的一聲,將馬兒停了下來,下馬作利落,英姿颯爽,雙腳跳到實地上,場上不人此起彼伏地喝彩。
唐若遙心略微明亮起來,混在人群中也道了一聲好。
傅瑜君皺了皺眉,在場中逡巡了眼,沒發現什麼異樣。
傅瑜君將頭盔取下來抱在手裡,長發挽了起來,束著紅髮帶,面紅潤,整個人的神狀態看起來非常好。將頭盔和韁繩都到工作人員手裡,朝導演大步流星地走去。
演員有聲臺形表,從走路的姿勢,就能對一個演員的演技功底做出初步評判。傅瑜君演妃子的時候是蓮步輕移、步步生香,演將軍的時候是雷厲風行,大刀闊斧。
唐若遙角勾了勾,往一臺機後躲了躲,將帽檐低,從隙里看傅瑜君,想看什麼時候能發現自己。
傅瑜君在導演旁邊看回放,神專注,直到有個戴著小帽——方才領唐若遙進來的工作人員上前和耳語幾句,傅瑜君扭頭,目銳利地看了過來,一眼捕捉到了藏在機「鬼鬼祟祟」的唐若遙。;
唐若遙見自己曝了,大大方方地站了出來,朝聳了聳肩膀。
傅瑜君眼眸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來,一把抱住了唐若遙。用的不是孩子之間的抱法,而是軍旅間的擁抱,抱上來後,不忘在唐若遙背上用力地拍了幾下。
唐若遙被陡然變大的手勁勒得快踹不過氣,再被拍得五臟六腑都在震,忙一邊掰手,一邊笑道:「將軍,鬆手,我可不是你的好兄弟。」
傅瑜君中氣十足、豪爽地笑了兩聲:「哈哈哈。」
唐若遙被畫風迥異的笑聲帶跑了,忍不住跟著輕笑出聲。
傅瑜君的助理是個戴眼鏡的圓臉小姑娘,有眼力勁,等兩人鬆開懷抱後,上前道:「君姐,唐姐,我領你們到方便說話的地方去吧。」
唐若遙頷首。
傅瑜君還有幾場戲,兩人匆匆聊了幾句,便不得不下場拍攝。唐若遙在片場呆了一天,中午讓辛倩給劇組加了個,外贈一杯茶。
不小姑娘過來找唐若遙要簽名,唐若遙好脾氣地一一應下,還合了兩張影。;
傍晚收工,導演要請唐若遙吃飯,唐若遙謝過導演,然後婉拒了,和傅瑜君找了家環境清幽的餐廳。助理都留在了外面,包廂門一關,傅瑜君撐著下,好整以暇地看,悠悠地說:「千里迢迢跑過來看我,我能自作多一下嗎?」
唐若遙說:「不能。」
傅瑜君噢了聲,挑了挑眉:「那就是有事,能說的事,還是不能說的事?」
唐若遙抿:「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一個人在賓館呆著,傅瑜君是唯一知道那些爛事的人,所以不管不顧地跑過來了。
「那就先吃飯吧。」傅瑜君端過桌上的熱茶,燙了自己面前的一套餐,往唐若遙的面前推。
唐若遙以手勢制止:「我自己來吧。」
傅瑜君從善如流,將茶壺擱在面前。
傅瑜君是不和見外的,燙個餐的工夫,傅瑜君已經持著平板點完了菜,下單。宿舍幾個人經常一塊出去吃,傅瑜君對每個人的口味都記在心裡,不用問唐若遙。;
兩個人相對而坐,食不言,停杯投箸,傅瑜君問:「你還沒殺青吧?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晚上。」
「請了幾天假?」
「就兩天。」
「來回有點折騰,小文的劇組就在隔壁市,你要不要順便去看看?」
「太趕了,下回吧。」
「晚上一起雙排嗎?」
「不想排。」
「那我帶你去吃夜宵?附近有家大排檔,我們劇組男主角隔三岔五帶我們出去一頓,超好吃。」
「那你們劇組氛圍還不錯。」
「你們那尤名軒走了應該也還好吧。」
「嗯,還行。」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咸不淡地聊著天。
傅瑜君:「你聽說過那個……」
唐若遙:「我被人包養了。」;
兩個人同時開口,同時一靜。
傅瑜君沒說話,沒有驚訝,也沒有同、憐憫、嫌惡,什麼都沒有,目溫潤和。
唐若遙緩緩道:「大一結束的時候,放暑假,我想在這邊兼職賺錢,下年的生活費就有著落了,所以那個假期跟我爸說好了不回家。我爸就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過來看我,我那天有工作,把地址發給他,他到我工作的地方找我,我等到天黑,他一直沒來。七點多的時候,我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他在路上被車撞了。
「司機沒跑,但是他沒錢,寧願坐牢也賠償不出來,加上司法手續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爸做手要錢等不及,所以我……我就想到了這個方法籌錢。」
唐若遙兩隻手用力地絞在一起,像是在大人面前承認做錯事的孩子。
傅瑜君事先有過猜測,此時亦沒有太意外。
只是替唐若遙惋惜,亦為自己懊惱,當時要是早點發現,說不定能避免讓唐若遙走上這條路。
「你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在醫院躺著。」唐若遙哽了哽嚨,說,「一直沒有醒。」
傅瑜君識趣地揭過這個話題,問:「包……那個人就是秦意濃嗎?」
唐若遙點點頭。
唐若遙:「我喜歡上了。」
傅瑜君嘆了口氣:「上次我就看出來了,你和眉來眼去的。」嘖嘖地說。
嚴肅的氣氛然無存,唐若遙嗆了聲:「哪有眉來眼去?」
「那不是眉來眼去,是眉目傳,暗送秋波?」
「……」
「喜歡秦意濃,是不是很辛苦?」傅瑜君突然話鋒一轉,說。
唐若遙一怔,眼圈猝不及防地紅了,忙低下頭,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睫,一滴淚水濺在地上。
傅瑜君拖著凳子坐到邊,按著的眼睛在了自己肩膀上。
「大老遠跑來找我不就是委屈了麼?可以哭了。」;
唐若遙再也忍不住,伏在肩頭泣不聲。
「怎麼能那麼說我……」
作者有話要說:
唐唐:我來找老傅親要安了
姐姐:並沒有人可以安我,我選擇繼續玻璃[弱小可憐又無助.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