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看著那個一白袍，不染纖塵的人雙眸微，臉有些發白地從嚨裡出幾個字，“墨離神尊。”

墨離沒有搭理他，而是將視線落到了頗有些狼狽的幾人上——一個重傷，一個昏迷，一個……

看到夏天安然無恙，只是哭得淒慘之後，墨離原本煩躁的心松懈了幾分。不過，這哭得也太可憐了些，一雙原本晶亮的眼睛，紅了小兔子，噎噎，委委屈屈。

這麼一看，他又覺得心不怎麼好了。

薄輕啟間，墨離看著妖尊那張蒼白的臉，頗有些揶揄地問道：“妖尊這要打要殺的架勢，是在做什麼？”

原本還有些意外的妖尊，這下總算是將事都聯系起來了。

先前派出去的護法死於非命，連首都尋不到。他就估著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畢竟就憑借妖月和夏天兩人，萬萬不足以對付護法。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怒意泛湧而上，妖尊赤目怒瞪道：“本尊的護法是你殺的？”

墨離不否認，雲淡風輕地拂了拂袖子，“是。”

“為什麼？！”妖尊幾乎暴怒，拽拳頭手又了。

“因為他呱噪，吵了本尊清修。”

“你！！！”妖尊被墨離的一句話堵得無話可說，隻覺這個傳說中的龍神果真是不可理喻的。

可是轉念之間，他冷靜下來，想到兩人畢竟實力懸殊。護法人都死了，如今再提這茬，也無甚意義，便生生將怒氣憋了回去，“本尊今日是清理自家門戶，不算是打擾神尊清修吧？”

墨離冷笑，眼掃了一眼在場眾人，氣氛霎時又凝固了幾分。

“本尊說了，這幾個人都是本尊的，妖尊要拔房上草，也得看看房下人。”

“墨離！”妖尊怒喝一聲道：“你莫要得寸進尺！這兩人了本尊的魂石，本尊討要，左右都只是妖族的事，你不要蠻不講理。”

“哦，”墨離聞言神微變，風霽月的眉宇間染上一恰到好的懊惱，“本尊倒是忘了這件事……”

他慢條斯理說著話，廣袖翻飛之間破了妖尊給夏天施下的封印，將人拉到了自己懷裡。

“魂石是本尊拿的，正大明取走的東西，不能。只是本尊取魂石的時候一不小心，將妖尊的人都殺了，忘了留個活口給妖尊報個信。這是本尊的失誤，向妖尊賠不是。”

眉眼微，言語間盡是客氣，可那種客氣，怎麼聽怎麼讓人覺得是一種挑釁。

妖尊被噎得說不話來。

墨離乃上古龍神，妖尊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如今這樣的局面若是打起來，也只會是他損兵折將，得不償失。一把快要燃起來的怒火，被妖尊自己輾轉之間，澆滅了幾分。

不能拿，便只能智取，魂石的事，還可以從長計議。

他很快平複了心之後，將手一揮，打算認栽，帶著手下的人馬撤離，轉之際卻聽墨離冷冷道：“妖尊留步。”

他轉，只見一道火紅的氣澤，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將他們都圍困其中。

“神尊這又是要做什麼？”

墨離對著妖尊笑笑，化了個結界，將三個沒用的東西都罩了起來，才慢悠悠道：“妖尊的手下嚇到了本尊的人，這筆帳還沒算呢。”

“墨離！！！”妖尊幾乎怒不可遏，“你不要顛倒黑白，不講道理！”

“哦？”墨離歎了一句，像是意外，轉而又兀自笑起來，“那勞煩妖尊記住，本尊護的時候，就是不講道理的。”

妖尊被氣地無話可說。可是這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他不可能再退，這樣要是傳出去，他在妖族也將再沒有威信可言。

迫於無奈，他隻得應戰。

夏天就是在漫天的妖火，和黑煙之中回過神來的。

方才撞了妖尊的結界，頭還有點暈，只知道著急地哭，也毫無辦法。饒是看到墨離來救他們，大約也是因為過於害怕，而自屏蔽了兩人的對話。一直於渾渾噩噩的狀態。

可是眼前的景，容不得再懵懂了。

濃濃的黑煙夾雜著哀嚎哭喊，到都是逃竄的行人和燒焦的，只是一個呼吸的瞬間，墨離就燒了三界鎮。

妖尊自然不是對手，尋了個時機遁了，留下小鎮的一片狼藉。

漫天火之下，焦灼黑煙之中，夏天看見那個著白袍飄逸出塵，如謫仙的男人踩著腳下的廢墟殘垣走向自己。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如今看起來，卻像是惡念纏的魔。

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晚被墨離狠命要著的時候，覺得這個人不是平日裡的那個人。

“你……”潤了潤嗓子，才能說出下面的話，“你在做什麼？”

墨離不以為然，將夏天一把抱起，冷冷道：“你喚我來的，你說我在做什麼？”

夏天環顧四周，殘垣斷壁，殘斷肢，不是妖兵的，還有今日來三界鎮趕集的百姓。

忽然覺得有些反胃，慌忙閉著眼睛平穩了一下心緒，“你為什麼要殺人？”

墨離嗤笑了一聲，“當然是為了救你。”

“可是……救我不需要殺這麼多人……”

“救你讓本尊不高興，本尊不高興的時候，就喜歡殺人。”

“你這個大壞蛋！放我下來！”懷裡的人抗議著掙扎，手腳並用。

墨離懶得回，抱著的手暗暗使力，將人錮住。小貓兒手腳都被他抓得牢牢的，很快就彈不得。

墨離趾高氣昂地哼了哼，正值得意之時，肩上傳來一記鈍。

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懷裡的小人。小小的一排貝齒狠狠咬上他的闊肩，白袍上都浸出了殷紅的漬。

原來，把貓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墨離被這隻不知恩的貓兒給氣笑了。

他明明救了人，卻還要被一頓數落。沒在打鬥裡落紅，卻被救的人掛了彩，如今這景，怎麼說，都是墨離委屈。

可是不知怎麼的，墨離不但不氣惱，還生出了幾分好整以暇的心思，想看看這小貓兒能折騰出些什麼東西來。

於是他沒有，由得那隻貓咬出的將肩膀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