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白水看來，葉枳講述的那個故事，百出。

    從踏長生區的那一刻起，整段故事就開始彌漫著一難以言明的詭異。

    那個老道人，那隻老紅，甚至是葉枳自己……都很不對勁。

    顧白水眉頭皺起，注意到很多突兀，不合理的細節。

    張居正也約察覺到了什麽，所以才和師弟走到雪原邊，想問問他的看法。

    “沒說謊。”

    張居正側過頭，平靜的說道：“剛剛說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記憶講述的。”

    一個剛剛到聖人境門檻的小丫頭，沒有可能在大師兄的麵前說謊。

    葉枳是按照自己的記憶，把在山中經曆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

    的靈魂從始至終都很平靜，一點心虛慌的都沒有。

    所以，葉枳沒有說謊，所說的完全是自己的記憶。

    “不對。”

    顧白水沉默良久，搖了搖頭：“即便沒有說謊的想法，也不代表整段故事都是真的。”

    還有另一種可能，是葉枳的記憶出了問題。

    對山裏的那個老人而言，篡改一個小丫頭的記憶並不是什麽複雜的事。

    張居正抬了抬眼，問：“那的記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錯了？”

    顧白水想了想，並不確定：“大概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以他對長生的了解，那老頭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

    既然讓普化天尊把葉枳帶進山，就一定另有目的……這可能是一個局，從葉枳踏區，看見樹下道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了。

    祂笑著說：“當自己家，隨便逛逛，別客氣。”

    葉枳就走進了一座帝墓中，親眼見到了一尊死在明月上的帝。

    這個小姑娘對修行界漫長的曆史，所知曉的並不多，所以帶著祭壇上的三樣東西，去找了湖邊的釣魚佬。

    那位老天尊告訴：“墓中是清月帝……修建月宮，種不死樹……開創了世間第一座修聖地。”

    顧白水一頓，眼神突然變得奇怪。

    “這是第一個不對勁的地方，而且最明顯。”

    張居正倒是沒什麽覺，隻是問：“有什麽不對的？”

    顧白水皺了皺眉，說：“清月帝我知道，親手搭建了月宮，遠離塵世，不落凡塵……居住在月宮之上，邊無人，隻有一株不死花樹和一隻白兔奇相伴。”

    “月宮是清月帝唯一的道場，那位帝生疏離，不喜人……怎會開創聖地？”

    這完全說不過去。

    難不是那釣魚佬故意扯謊，欺騙小姑娘玩兒？

    顧白水搖了搖頭，心底那怪異的覺愈發濃鬱。

    “而且，據我所知，世間第一座修聖地該是瑤池才對，瑤池是西王母親手所建。”

    這是眾所周知的曆史，清月帝所的時代在西王母之後。

    普化天尊怎麽會說出這麽一段奇怪的話？

    “三種可能。”

    顧白水歎了口氣：“其一，普化老糊塗。”

    “其二，葉枳的記憶出了差錯。”

    “第三種可能……”

    他沒有把話說完，

    大師兄忽然開口，接過了話頭：“清月帝和西王母是同一人？”

    “這就更扯了。”

    顧白水啞然失笑，隻覺這種說法荒唐的很。

    葉枳在帝墓裏看到清月帝的帝，自己又在渾噩星域與那位傳說中的西王母見過麵。

    這兩位帝怎麽可能是同一人呢？

    沒道理，

    而且大師兄和瑤池聖地的關係切，更應該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

    顧白水否定了最荒唐的第三種可能，向前走，卻沒太注意……不遠的大師兄停下腳步，眉間皺深。

    ……

    “第二個講不通的點，是葉枳說自己潛地獄，見到了老紅。”

    顧白水眼簾微，瞳孔深掠過了一抹深邃的疑。

    “老紅是神秀帝做的腐朽帝兵，清醒後一直留在長安城裏修養。”

    後來，

    長生回來了，走進神秀道場，把那隻老紅帶回了地深。

    老紅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抗，畢竟從本質上來說，它隻是一件很老很老的帝兵，那個道人，始終是帝兵的主人。

    老紅再回到沉睡了幾萬年的，但這一次，它沒有像過去一樣陷沒有盡頭的沉眠，而是保持清醒，等一個機會。

    它想再見顧白水一麵，那個對長生而言，也與眾不同的年輕人。

    “為什麽是葉枳？”

    顧白水指尖微頓，低聲自問。

    “為什麽老紅選擇相信一個從未見麵，且境界低微的稚？”

    即便它真的想找到顧白水，也沒理由把希寄托在葉枳上。

    甚至細算之下，葉枳在長生區的時間並不久。

    可偏偏能孤潛深淵地獄，再找到藏在最深的老紅……而且是算到天黑，長生道人進明鏡之後的那一段空隙。

    這是因為膽大心細，或者隻是湊巧？

    顧白水不這麽想。

    他更奇怪老紅對待葉枳的態度。

    葉枳是個外人，老紅卻認為能平安的離開區，找到顧白水。

    它最後兩次尋問葉枳：“確定嗎？”

    “哪怕萬劫不複，哪怕……舍得長生？”

    萬劫不複在前，舍得長生在後，老紅似乎覺得葉枳已經握住了長生的機緣，但放棄了。

    所以才歎息了一聲：“了不起啊~”

    顧白水皺了皺眉，仔細思索，他總覺這段話發生的很奇怪。

    好像，不該發生在它和之間。

    “而且後來，葉枳離開了區，老紅又如何了呢？”

    這個問題，暫時也沒有答案。

    ……

    顧白水慢慢側過頭，看向了邊的草地。

    他在回憶葉枳言語中的每一細節，某一時刻，顧白水想到了山裏的一個釣魚佬。

    普化天尊。

    三位從過去走來的聖賢，顧白水和這位老天尊接的最多。

    最初，這個釣魚佬不像壞人，祂把自己的極道帝兵，帝柳雷池送給了顧白水。

    然後，顧白水發現那件帝兵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和半麵鏡子一起背叛了自己。

    再後來，

    顧白水渡三十三層仙宮劫，從玉清天上的玉清殿和仙吊群，了解了過去普化親手創造的極大恐怖。

    果不其然，那老賊並不老實，好壞參半，隻為活著。

    “祂忘了什麽？”

    在林間河畔，一塊大青石的周圍尋找模糊的記憶？

    顧白水沉默著，腦中忽有所思……會不會是一個人？

    大帝會失憶嗎？

    如果不是偶然，又會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