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僵緩緩轉頭，看向自己的那一刻，黃道吉日就已經下意識的挪了腳步。

    他想往後退，從逆流湖的坑底退回到黃粱。

    但很可惜，黃袍小道的退路被堵死了，沒有回頭的空間。

    坑口邊緣，僵緩緩睜眼，瞳孔從死寂的灰白，逐漸染上詭異的幽綠。

    它注視著坑底的黃袍小道，眼裏隻有這一個人，把後的顧白水和周啞歌都拋之腦後。

    “吼~”

    聲音很輕，僵張開，出森白的獠牙。

    它沒有任何停頓，軀一晃就從坑邊撲了下去，速度奇快無比，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被封印的漫長歲月並沒有對僵造任何影響，它隻睡了一覺，醒了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極力的獵。

    ‘吃了他，吃了坑底那個獵，會再有一次活的機會……’

    這種念頭在僵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它瞳孔深泛起猩紅，貪的本能洶湧而出。

    一個短暫的呼吸，時間仿佛斷裂了一剎那。

    黃道吉日回過神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爪已經穿了他的腔，抓住了那顆虛幻跳的心髒。

    黃袍小道怔了一下，悵然抬首，看到一張木訥恐怖的臉堵在眼前。

    冰寒的涼意從傷口蔓延到全各，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逐漸熄滅的心跳聲……迅速流失。

    “……”

    本源流逝，真的會死。

    這是黃道吉日腦海中浮現出的唯一一個念頭。

    說來奇怪，自己明明是不死帝兵的靈，無形無相，以天道的形態寄托於黃粱之中。

    黃粱沒有什麽人能真正的殺死它，殺死這個世界活著的天道。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一手握住黃道吉日的心髒，然後張開，咬向小道士脆弱的嚨。

    但偏偏這隻該死的僵做到了。

    黃道吉日扯了扯角，出一嘲弄譏諷的笑容，不知道是嘲諷這賊心不死的僵，還是嘲弄自己的倒黴和僥幸。

    張居正殺不死自己，顧白水手裏的那團黃泥也隻能困著他，傷不及本。

    人死之後魂歸大地，黃道吉日死了就會回到底下的盤中，等待幾千年後的下一次蘇醒。

    但他遇到了這僵。

    死去的盧無首，是曾經盛放天道的容，也是唯一會對自己造致命威脅的怪。

    “你已經活過一次了，今生該到我才對！”

    僵獠牙穿脖頸，黃袍小道突然臉狠，死死的拽住了那隻鑲嵌在自己口的手臂。

    “既然不能獨活，就一起死……我倒要看看，下次醒來的到底是你還是我！”

    不知怨從何起，不知恨從何來。

    黃道吉日似乎恨急了這僵，不惜代價也要和它共赴黃泉。

    再然後，

    有一隻手，從黃道吉日的背後了出來。

    手掌很寬大，骨節分明，穩穩的握住了僵的小臂。

    那隻手的主人往外扯了扯，僵和道士，倆個家夥撞在一起，被拉出了這個巖石構建的世界。

    “……”

    顧白水微微沉默，周啞歌側了側頭。

    他們倆人站在坑邊，目睹了坑底發生的整個過程。

    簡而言之，僵和道士抱在了一起，被一隻手拉出了逆流湖。

    黃道吉日短暫的來了，迅速的走了；天上的僵短暫的醒了，然後也離開了。

    到頭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是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白水和周啞歌，還是被困在了這裏，著深坑泥塘，沉默不語。

    “接下來做什麽？”

    周啞歌很糾結已經發生了的事，轉頭又問顧白水。

    顧白水眼簾低垂，想了一會兒，裏吐出了一個字：“等。”

    等一人來掀開瓶子，把他們倆帶出去。

    周啞歌點頭，轉過，走向了遍地的紫神源中。

    逆流湖裏不隻有一僵，神源結晶裏應該還封存了其他的古老。

    沒什麽事做，就四走走，挑挑揀揀，看看有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顧白水也在坑邊周圍逛了逛，敲開幾塊神源，看了看裏麵的封印。

    最後倆人得出了一個共同的結論：這裏隻有，骨頭，殘肢斷臂，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逆流湖像是一座藏湖。

    時間又過了不久，天上傳來第三次震。

    這次沒有發生怪事，是一隻剛剛來過的手，進逆流湖底……掀開了倒扣的瓶子。

    “師弟，還好嗎？”

    天突然亮了。

    周啞歌愣愣的仰起臉，看到一隻很大很大的手掌，撥開牆壁，手掌的主人如神明般矗立在這座封閉的世界之外。

    那尊神明低下頭，聲音平淡溫和，周啞歌很認真的朝天上看了很久，也看不清祂的臉。

    “嗯。”

    邊的顧白水倒是分外平靜，好像早有預料，對外麵應了一聲：“師兄，這就來。”

    大師兄的事應該是忙完了，才來到這片雪原，找找小師弟去了什麽地方。

    雪原上的霧氣很濃，張居正看見了一片逆流的湖。

    湖岸邊還有一個躊躇沉默的黃袍道士，那小道似乎到了天穹的警覺，被後尋來的“人”驚出一冷汗。

    沒有毫猶豫，黃道吉日跳進河裏……投河自盡了。

    水波平息，霧氣收斂，

    張居正走到湖岸邊，往裏麵看了幾眼。

    裏麵有一個道士，一隻僵，一個師弟，還有一個迷路的姑娘。

    張居正把手進湖裏，了，很輕易的就抓到了一個抱著僵的小道士，拎出水麵，丟在腳邊。

    僵和道士生來不對付，彼此撕咬著，口中連。

    張居正倒是也不急，很有耐心的看了會兒道撕咬。

    因為湖底下隻剩小師弟和那位姑娘了……這種況下，師弟不大可能吃虧。

    最後的結果，是小道士死在了湖邊，大僵的上滲出黑白的神暈，仰天嘶吼，兇煞可怖……然後被張居正敲昏。

    師兄把逆流湖翻了個底，湖水逆流，兩個人影從裏麵掉了出來。

    “咳咳。”

    顧白水拍了拍袖子，甩了甩上沾的湖水。

    周啞歌站在他的後，默默抬頭，隻看了一眼湖邊的溫和書生……便轉過頭，沒再說一句話。

    風吹草絮，湖麵澄澈。

    湖水裏的兩個倒影沒有行同門之禮，隻是看著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都笑了笑。

    顧白水笑得很放鬆，久別重逢，師兄尚好。

    張居正倒歎了口氣，不知道從師弟上看見了什麽。

    “師兄，好久不見。”

    “師弟，別來無恙。”

    “恭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