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
幸福的見證,就這樣消失了。
我慘然一笑:“不知道今后,還能不能再有一個像你的孩子。”
他又低頭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會的。下一個,一定會!”
我只是在傷心,在難過,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所說的“下一個”,是用別的深意。
在屋子里修養了十幾天,我每天都要裹著厚厚的棉布筆的坐著,讓里的穢流干凈,幸好天氣并不熱,普通坐月子的人必然是不了這樣的憋悶,唯有我比任何時候都更能靜下心,一坐就是大半天,若珍兒不與我開口,我便不出聲。
其實,我是怕出這道門,我無數次的想要去問,我的孩子葬在哪里,可卻問不出口。
孩子,是娘對不起你,娘沒有保護好你,也許——也許你的離開并不是不幸,出生在這樣的世,出生在沒有人倫的皇家,這并不是值得快樂的事。
你應該去更好,更安靜的地方……
我安靜的呆在屋子里的時候,別苑中卻開始流傳起了一些流言,關于我的,每每能聽到一些別有深意的人在“路過”我的房門外大聲的談論,也常看到珍兒在回來的時候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我沒有那個力氣與人爭辯,孩子已經沒有了,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高大夫也不在別苑里了,說是夏葛下的指令,別苑中有太多眷,他這樣一個陌生男人留在這里不統,我生產完不久便將他遣走,我想了想,離開這個地方,回到自己的家,對高大夫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便讓人帶去一些銀兩給他,這件事也沒有再提。
這天是正月十五,難得的好天氣,珍兒拉著我出去曬曬太,只說在屋子里悶了這些時日,應該出去除除晦氣。
出了園子走不遠,一陣冷風帶著冰雪的寒冷吹過來,我打了個噴嚏,珍兒一看便說:“夫人還是穿了。我回去拿件斗篷來給你,夫人你等等我。”
我點頭答應,便匆匆的轉跑了。
站在那兒等珍兒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嘟囔著什麼,我循著聲音走到了旁邊的一院落,只見那屋檐下擺放著一張舒服的榻,夏葛正歇歇的靠在上面,懷里摟著一個嬰兒。
那是——的孩子?
我傻傻的站在門口,看著正低頭逗著那孩子,小孩剛剛出生,整張臉都是皺皺紅赤赤的,好像剝了皮的小貓,并不漂亮,但在眼里卻像是勝過世間任何的珍寶,那張麗的臉上充滿著溫如水的笑意,映著幾乎連纖長的睫都在發。
有一種母的輝在的上閃耀著,現在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像個仙。
一邊用食指放在孩子的邊,逗孩子下意識的舌頭去,一邊發出小一樣的糯糯的聲音,笑得很高興,笑著笑著,似乎也覺到了我的目,抬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的神立刻就變了。
“你來干什麼?!”
我猛的吃了一驚,睜大眼睛看著,而立刻將孩子護在自己懷里,看著我的目驚恐得好像我是來搶奪的孩子的,大聲道:“你給我走開!這孩子是我的,不許你來看,快走!”
那模樣微微讓我有些意外,只是我的目還是停留在懷里那張紅赤赤的小臉上,有些舍不得移開——我和,只差一兩天的時間孕,若能活著,孩子也該是這個樣子吧。
我傻傻的站著不,夏葛更加張了起來,下人們立刻跑了過來,其中的母更是沖過來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別來這里煩我家小姐,你這個不干凈的人!”
“娘,不要和說那些!”
我看著:“你說什麼?”
那母卻一臉洋洋得意的,也不顧夏葛的阻攔,用一種蔑視的目看著我道:“還要我們說嗎,你生的本就不是太子殿下的孩子,不知是和哪個野漢子生的。哦,也不是野漢子,得出名字呢!在太子新婚之夜你們就不知廉恥的茍合,前陣子在北邊的草原上幾天幾夜,也不知道做了什麼丑事,還生了個孩子——”
“你胡說!”
我沒開口,跟在我后過來的珍兒已經跑過來,憤怒的吼道:“你敢這麼污蔑我家夫人!”
“污蔑?哼,醫說了,皇家的脈生下來,耳后都是有一個胎記的,我家小姐生下的皇子就有,那個死了的卻沒有,還敢說不是?”
胎記?!
我恍惚間想起,楚亦君的耳后似乎也有一個暗紅的胎記,但我看過就沒有再問,難道說——那是楚家的男人都會有的?
“你,你放屁!”珍兒這一次似乎是徹底的暴怒了,揚起手便要打過去,我一下子手,攔住,立刻睜大眼睛看著我:“夫人?!”
我淡淡道:“野狗咬了你,難道你還要咬野狗嗎?”
“那——”
我回頭冷冷的看了那個老婦人一眼,冷笑道:“珍兒,給我把護院來,杖責四十,若活著,扣米糧一年,若死了,善待家人。”
珍兒看著我一臉森寒的模樣,微微一愣,立刻大聲道:“是!”然后便轉去人了。
夏葛也一下子驚了,沖下來對著我:“梁鳶青,是我的人,你敢?!”
“滿污言穢語,欺蔑太子側妃,如果連這個小小的奴才我都管不了,那就只有讓太子過來管了。”
夏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一臉肅殺的表和冷酷的目,我站在面前,毫沒有退卻,當我的目再落到那個老母上的時候,甚至嚇得后退了兩步。
若你們以為我還和以前一樣良善任人欺凌,那就打錯了主意,我善良,不代表不會生氣,尤其這個人到了我的死,我的孩子,我可以忍任何的欺辱,但我的孩子,他已經早登極樂,我不允許世間任何的污水潑到他的上。
對峙間珍兒已經來了護院,那些人二話沒說便將那個人按倒在地一陣棒,夏葛急得眼睛都紅了,但卻一下子咬了下,真的不敢吱聲與我辯論,我冷冷的站在的面前,聽著那人被打得慘連連。
打到最后,那人連氣息都快沒有了,背上一片殷紅的跡。
我只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轉便要走,站在我后的夏葛似乎不甘心被我占盡上風,突然上前一步,冷笑道:“你以為是在污蔑你嗎?梁鳶青,這件事連太子都知道,原來他還沒有告訴你,是可憐你,同你,所以暫時瞞著你吧。”
我一下子回過頭,鋒利的看了一眼,似乎也微微一頓,但立刻做出一種虛張聲勢的笑容,說道:“你可不要忘了,我曾經說過,在我和他的新婚之夜你和季漢做出那種丑事,他去找過季漢之后,回來就一直酗酒,你知道,他問了季漢什麼嗎?”
“什麼?”
使了一個眼屏退左右,我想了想,也讓珍兒先退下,這才說道:“他去問季漢,你們中的,到底是迷藥,還是****藥。”
我一下子睜大了眼。
冷笑著走上前來:“若季漢回答的是迷藥,他至于回來酗酒喝得人事不省,甚至跟我——都不知道?梁鳶青,你以為事真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季漢瞞了你什麼,你從來沒去問過?”
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對那一晚的事,已經完全沒有了記憶,只是季漢醒來的時候說了他沒有做出任何冒犯我的事,所以我相信了他。
可是——若他真的說我們只是中了迷藥,亦宸會酗酒嗎?
靜姝師姐曾經說,季漢試圖吻我。
難道——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好像靈魂都出竅了一樣,半天回不過神,過了好一會兒,耳邊才聽到了一點模糊的聲音,竟是懷里的孩子,不知為什麼驚醒了,正著小拳頭在哭。
夏葛頓時慌了神,急忙輕輕的晃著孩子弱小的,那張原本冷輕蔑的臉上立刻出了憐惜而溫的表,好像自己懷里抱著的是一團云,稍有不慎就會飄走一樣。
我低頭看著那孩子,只覺得心頭像是刀絞一樣的痛,我抬起頭,狠狠的看了一眼,轉便走了。
這一路我的腦子里已經完全了一團麻,唯一清晰的是——亦宸他知道,可是他不告訴我……
難怪那天,我問他,孩子像我還是像他的時候,他的聲音那麼奇怪,原來那個時候他說的“下一個”,是這個意思……
他是想將這件事永遠的瞞下去,不讓我知道我曾經“背叛”過他?
我木然的一步一步走,整個人生得好像一個木偶,珍兒在前面看到我,急忙走過來:“夫人,夫人你怎麼了?怎麼臉這麼難看?”
“我沒事。”
“夫人,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大好啊。我們還是不要出去了,回去休息吧,我給你大夫來看看。”
我看了一眼,默默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便朝著我們來時的路走,這一條路正好要經過別苑中特設的書房,遠遠地我就看到前方有一些人迎面走過來,其中一個特別悉的影,高大壯碩,穿著一簡單的墨長袍,臉蒼白顯得有些憔悴,但面依舊凝重,似乎在說著什麼。
我們漸漸走近,才聽見他道:“立刻調集人馬,明天返回,一定要在夏仲廷反擊之前趕到,截住呼延郎的人馬!”
“是!”
他說完一抬頭,便看見了站在前面的我,臉微微一變,立刻道:“鳶青?你怎麼在這兒?”
不知為什麼我一下子就撲了上去,當著他后那些副將和將士的面一下子用力的抱住了他。
他也有些震驚,整個人都抖了一下。格使然,我從來沒有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對他做過任何親的作,他似乎也不敢相信,過了好一會兒才低頭看著我:“鳶青?你——你怎麼了?”
我的抱著他。
“鳶青?”
抱了很久,直到我覺自己心里那種幾乎快要裂開的傷痛不那麼致命了,才慢慢的抬起頭,看著他,他顯然知道我是哪里不對勁,疑的看著我:“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我沖著他搖了搖頭,又說道:“你剛剛說,你們要調集人馬回了?”
“嗯,明天。你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立刻打斷他道:“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他看了我一眼,立刻說道:“這怎麼行?你剛剛——你的還沒有完全恢復,經不起這樣的顛簸。更何況,戰事正激烈,那里比云州危險多了。你不能去。”
他的話一說完,我就手去抓住了他的手。
“我一定要去!”
大概是我如此倔強的話和堅定的眼神,讓從來習慣了我溫順的他也有些意外,局促間他揮了揮手,屏退左右,然后看著我:“你到底——怎麼了?”
他的手掌厚實而溫暖,被那雙手握著的時候有一種格外安心的覺。
而他的眼睛,曾幾何時,那雙屬于“天朝第一人”的沉靜無波的眼睛在看向我的時候,已經完全破碎了當初的冷冽無,總是充滿了,好像恨不得將我捧在手心里呵護一樣——他所有的弱點,都是我,我就是那個可以傷害到他的死。
我已經讓他,了太多的傷了。
我輕輕道:“我只是——不想留在云州了。”
簡單的一句話,也沒有剛剛那種強的覺,但亦宸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他看著我,過了很久才說道:“你要明白,北上,我們所要面對的,是戰爭。”
看著他的眼睛,我也慢慢說道:“我曾說過,我不做被你保護的人,我要做和你并肩而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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