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落,寂靜的雪嶺上響起了“啪”的一聲脆響,那張黝黑的臉朝著一邊偏了過去,迅速的紅腫了起來,而周圍的人,匈奴人和被他們俘虜的漢人全都睜大眼睛看著我,幾乎不敢相信他們自己所見到的。
我收回微微有些發痛的手,咬著牙道:“這是我替我的姨媽打的!”
“你——!”
他偏著頭向一邊,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被我打了,好一會兒才從那種震怒中回過神來,回頭看著我,頓時像要吃了我一樣,怒吼道:“我殺了你!”
“你敢!”
我咬著牙,抬頭與他對視:“你可別忘了你南下來抓我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威脅我哥和呼延郎嗎?你殺了我,你以為我哥會饒得了你?呼延郎也不會輕易放過你!還有,弄清楚你現在的況,若是我死了,楚亦宸會把你大卸八塊!不信你就試試!”
他一下子愣住了,不敢相信我竟然會在被他綁架之后說出這樣強的話。
他那雙黑的大手一,已經輕易的住了我的脖子,頓時呼吸都困難,我被憋得臉紅氣脹,幾乎要昏厥。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我拼命的吸著氣,卻還是毫不肯化,狠狠道:“呼延闞,我現在是孕婦,若我傷到一點,孩子活不了,我也不打算茍且生。若你要我,大不了一尸兩命,我不在乎,反正你,還有你帶來的這些人——”我故意將聲調提高了八度,用一種輕蔑的目看著那些目瞪口呆的人,繼續道:“在這麼遠的地方客死異鄉,我倒想看看,你們的鬼魂能不能飛回塞北!”
呼延闞怒目瞪視著我,我看到他的額頭上青筋都在暴跳,扼住我脖子的那只手在微微的抖著,我知道,若他忍不住,他可以輕易的斷我的脖子,讓我命喪當場。
但是,我別無選擇,只能賭這一次!
他一雙充的虎目就這麼看著我,簡直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一般,我卻幾乎什麼都覺不到,腦子里一片混,眼前也一陣一陣的發白,呼吸急促,幾乎已經快要窒息了。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放手了,狠狠的將我推到一邊。
空氣大量的涌我的肺,我踉蹌著扶著門框站穩,大口大口的呼吸,那種死里逃生的喜悅讓我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他的確不敢真的我分毫,畢竟他現在可謂窮途末路的落水狗,而我哥楚亦雄,還有那在另一個山頭隨時可能攻過來的亦宸,都會將他五馬分尸!
這個時候他也覺到,自己所抓到的并不是一個籌碼,反倒是一個麻煩,我在他的手中,死比生更難,甚至制約著他,這種無力讓這個魯的大漢更加狂怒,大吼道:“給我把關起來!”
我一言不發,被那幾個匈奴人撲上來押住了雙手,又重新送回了高大夫的那間屋子,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始終沒有退卻的怒視著他,毫沒有出心中的擔憂。
在這個況下,我不能弱,必須要找機會反擊。
被那些人扔回了房子里,高大夫正扶著墻巍巍的站起來,我一看到他那一臉的,急忙上前扶著他:“高大夫!”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立刻道:“梁姑娘,那些人,他們沒有傷到你吧?”
“沒有,我沒事的。”我扶著他到床邊坐下,說道:“你的傷——我來給你包扎一下。”
幸好他是個大夫,屋子里到都有一些簡單的藥和棉布,我打開了那一排放置草藥的屜,看到了一些治療外傷的藥,急忙拿了,關上屜的時候,我又看了看另外幾個屜。
給高大夫理了一下傷口,用棉布扎好,等忙完這一切,回頭看時,窗外已經泛出淡淡的晨曦。
天亮了。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可是,沒有任何值得慶幸,值得高興的事發生,我和孩子,都落了呼延闞的手中,亦宸不肯讓步的話,我們到底會如何,沒有人知道,呼延闞,并不是個會輕易服的人。
我聽到外面又傳來了一個匈奴兵前來報告的聲音——
“啟稟王子,楚亦宸把山下的幾條路都給封死了,我們現在被困在這個村落里了。走不了了。”
周圍一片嘩然:“什麼?把路封死了?”
“那我們怎麼辦?如果他們要困死我們,過幾天,只怕連吃的東西都沒有了。”
“他們還會不會從增兵?”
這些話一說出來,就聽見呼延闞似乎一腳踹翻了一個人,暴怒的吼道:“屁話!不要長他人志氣,不是我們走不了,是我們不想走而已。他的人在我們手上,還著個大肚子,他敢如何?”
周圍的人一時噤若寒蟬。
我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如何安排,但是——路被堵死了,呼延闞也派人在幾個出口守衛著,這樣的話,我們該如何自救?
我想了想,回頭道:“高大夫,除了幾條大路之外,還有什麼小路能到這村子嗎?”
高大夫想了想,說道:“還有一條小路,就是我去給絮云的娘掃墓的那條小道,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沒有其他人走過。”
我一聽,頓時心又沉了下來。
既然是這樣,自然不容易發現,看起來我們還是要另外想辦法。
我扶著高大夫躺下休息,等他懨懨的睡去之后,才慢慢的站起走到窗戶旁邊,過一條隙看著外面,不知為什麼我突然響起了不久前沐家的人前來襲擊,他們里說的那些話。
說我是不忠不孝的沐家的人。
難道說……
腦子里費神的想著,這時肚子里面突然一陣彈,我幾乎能聽到很輕微的“砰”的一聲,好像孩子猛的在里面翻了個一樣。
我急忙手捂著肚子,微微覺到肚皮上有一點點的靜。
幸好不痛,我心有余悸的走到椅子旁坐下。若算時間,今天已經是第七個月了,七八個月的孩子最是要小心的時候,偏偏我現在落到了呼延闞的手里,將來到底怎麼樣,也一無所知,不免讓人有些沮喪。
而亦宸說——他要將這里踏平……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里也有一微微的抖,但其實我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不理我和孩子的安全,相反,只有用這樣強的態度,才能不至于完全被呼延闞縱局勢,只是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他是否有了對策?
可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季漢的傷。
那麼強勁的弓弩中了口,他還一直帶傷與人搏殺,這樣寒冷的天氣,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的治療。
許許多多的想法在腦子里煩的織著,整整一夜沒睡,我漸漸在極度疲倦的況下慢慢的合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新年的下午了。
我昏睡了這半天,終于睜開眼睛,呼延闞便讓人將我帶出去,他正坐在這堂屋的中央,吃著一桌酒席,原本過年再是窮苦的百姓也會盡量在飯桌上厚待自己,他搜刮來那些人的年夜飯,自然也不差,竟然是鴨魚樣樣俱全,甚至還開了一壇酒,倒在大碗里大口大口的喝著。
他的手下將我帶過去,呼延闞看了我一眼,使了眼:“坐下。”
我便被人按著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
“吃飯!”
我看了他一眼,不相信他這麼好心會來照顧我這個孕婦吃飯,他也冷笑道:“別以為我會關心你,只不過你的肚子,的確是我的一張王牌。有了他,我才能控制住楚亦宸啊。”
看起來,亦宸還并沒有手!
我始終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下去,手微微有些抖,也實在是了,便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的一盤麻油,勉強放了一塊到里,雖然味同嚼蠟,但為了肚子里的孩子,還是勉強咽了下去。
他也不理我,大口大口的喝著酒,這樣的寒冬臘月,他只穿著一件皮外,前襟敞開出了結實的膛,喝下去的酒大部分都潑到了服上,竟然也不覺得冷。
他喝了幾口酒,發現我在看他,冷笑道:“看什麼?沒見過男人嗎?”
這種俗且野蠻的話我聽來異常的刺耳,不過這個時候也只能當沒聽到,甚至出手去拎起了酒壇,給他斟了一碗酒,雙手奉上。
“嗯?”
他警惕的看了我一眼,顯然,是不相信我會這麼乖乖的。
我慢慢的說道:“我想知道,沐家的那批人是不是你煽的?為什麼他們會聽你的,來襲擊——襲擊我?”
“哼,原來是為了這個。”他冷笑了一聲,手接過那碗酒,大口的喝了下去,然后抹抹,看了我一眼:“你說呢?”
我的舌頭幾乎都在抖著,過了很久,才勉強出了一句話:“你是不是知道,我母親的事?不是匈奴的二公主嗎?怎麼會,和那個沐家有關系?”
;“什麼二公主?”呼延闞毒的說道:“這種野雜種,憑什麼做匈奴的公主,的兒子
還當上單于,哼!”
“你——!”
我心中又驚又怒,可是那一份怒,卻怎麼也趕不上那份驚。
他沒有否認我的最后一個問題,也就是說我的母親,北匈奴的木貞公主是半個匈奴人,我的外婆是個漢家,嫁到了北匈奴,為呼延鴆的人,而——是沐家的人?!
恍然間,過去那些讓我疑不解的事,在這個時候似乎都得到了印證。
難怪那天去皇陵拜祭的時候,守墓的那些人,尤其是那個老人看到我的時候,表有些奇怪,甚至有意識的打聽我的世。
甚至,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絮云的娘也是沐家的人,從小流浪,大概也只恍惚的記得自己的姓,可是卻誤認為了姓“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我會和絮云長得一模一樣,我們的父親是同一個人,而我們的母親,同是沐家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表親姐妹!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父親在北匈奴原本不肯投降,而見到母親木貞公主后,才會答應娶,而后生下了我,也許母親和絮云的娘長相應該是相似的。
我開始不停的發抖,好像全冷得厲害。
我的世,幾乎已經真相大白了,可是最大的疑,我卻始終不知道——
楚懷玉為什麼要殺我?一定是和沐家有關,否則不可能守陵的都是沐家男人,而且全都被閹割,一個人都沒有剩下,而那些人在襲擊我的時候,罵我“不忠不孝”,難道是因為——我嫁給了楚亦宸這個楚家的男人?
沐家和楚家,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往,是什麼往事,能讓皇家對這個家族實施如此殘酷的手段?!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那呼延闞又朝著我吼道:“愣著干什麼,還不快給我斟酒!”
他,倒是真的把我當侍的,還以為我會真的這麼乖乖的,為了詢問一個真相,就朝他卑躬屈膝嗎?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也變了,似乎很不喜歡我看著他的目,狠的道:“你那是什麼眼神?敢這樣看著我,你要知道,你的命現在在我手里,我要殺了你,比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你試試——”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也驚了一下。
因為在我開口的同時,另外一個悉的聲音也在說同樣的話,每一個字都和我說的一模一樣。
回頭的時候,只見季漢好像是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周圍的人全都驚愕的睜大了眼睛,都沒有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出現的,我只看到他還穿著那晚的服,口扎著白布,能看到里面出的紅。
“漢?!”
這兩個字剛剛出口,那個悉的人影已經猛的朝著我們沖了過來,手中的長槍挑起一朵槍花,直直的刺向了呼延闞!
“啊!”呼延闞大驚之下,立刻起,眼看著漢的長槍已經刺到前,他順手抓起桌上的酒壇一擋,只聽“哐啷”一聲巨響,酒壇被扎破,碎片和酒水綻裂開來,灑了一地,而他退后了好幾步,踉蹌著竟然跌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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