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剛離開, 樂正玖就醒了,發現自己手裡握著一素白的腰帶,不由怔了怔。
看見他異樣的表,玄寂宗宗主嘆息道:“那是林淡的腰帶, 剛纔來看過你, 還給你送了兩顆丹藥和兩枚戒指。喏, 拿著吧。”
樂正玖攤開掌心,托住了那兩枚沉甸甸的乾坤戒, 卻沒有用神識去查探。當初林淡離開的時候他送給的禮,如今又被還了回來。不願意虧欠他任何東西, 走得那麼幹淨, 彷彿永遠都不會回頭。
即便早已知道林淡的脾,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樂正玖覺到的卻不是想象中的輕鬆和釋然,而是難以排解的悲哀和空寂。他收攏五指,用力握這些東西,卻又什麼都握不住。
玄寂宗宗主下再次嘆息的衝, 提醒道:“你不看看你的識海嗎?”
樂正玖這才潛識海, 發現那些不斷吞噬他靈力和神力的黑已經不見了,漫天都是瑰麗的霞雲, 遍地都是翻騰的熔巖,天上地下一片深深淺淺的緋紅, 這樣的景已經許久未曾得見。與此同時,他還到一沁涼的風拂過耳邊, 帶著一清新的水汽,那是林淡留下的痕跡。出他的識海就像出自己的府一般容易,恰如他們在一起練劍時只需互相看一眼就能心靈相通。
思及此,樂正玖慘然一笑,卻又不小心咬破舌尖,嚐到了一腥氣。曾經他以爲的最尋常不過的東西,卻原來如此珍貴。
玄寂宗宗主見徒兒越發消沉,不由多問了一句:“你與錦溪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兩年了你還是無法進的識海,更被傷得如此之重?對於真心相的而言,識海融應該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吧?”
樂正玖搖搖頭,眸顯得十分冷沉。
正在此時,樑錦溪匆忙跑進殿,看見大師兄甦醒了,不出一抹欣喜的笑容,連珠炮似地與他說話,又責備他不顧後果的行爲,“……若不是我及時找來師父,你差一點就死了!”
樂正玖面無表地聽著,未曾給予任何迴應。他不到樑錦溪的心,便也不了,隨去吧。
樑錦溪尷尬了一瞬,卻還是喋喋不休地說著關心的話,任誰看了都會以爲對大師兄有獨鍾,非君不嫁。
原本玄寂宗宗主也是這樣想的,但現在,他看向這個關門弟子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審視。
殿的氣氛一度非常沉鬱,但樑錦溪卻彷彿沒有覺一般,該關心的還是關心,該問候的還是問候,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一個沉浸在熱中的。樂正玖曾經無數次地追問爲何他們的神識不能相融,給出的答案永遠都是不知道。
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是最懵懂無辜的那一個,等著別人來安呵護。這樣的曾經是樂正玖的最,但現在他對到底是什麼樣的,唯有天知道。
樑錦溪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關心的話,卻不知怎地惹到了天啓劍,令它從劍鞘中掙,穿梭在兩人頭頂,發出尖銳的嘶鳴。破滅劍也隨之,一極厭煩,極焦躁,極失落的緒經由劍柄悉數傳遞給樂正玖。
樂正玖的心臟發出撕裂一般的疼痛,縈繞在舌尖的腥味也越發的濃重,電火石之間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卻原來心尖也是由舌尖出去的,他的舌尖缺了一個口,正如他的心尖空了一個,不知該怎樣才能填補。
天啓劍還在嘶鳴,見主人無於衷,便發瘋一般劈砍著殿的東西,然後在一面巨大的牆壁上鑿出一條一條尖銳的痕跡,並漸漸拼湊兩個字——林淡。
碎裂的石塊擊打在樑錦溪始終帶著寬容笑意的臉上,但是,當看清這兩個深刻的字跡時,雲淡風輕的表終於崩塌。天啓劍和破滅劍都融了樂正玖的心尖和神識,說是他的半也不爲過。這兩個字被天啓劍深深雕刻在牆上,是不是也證明它們同樣被樂正玖刻進了心裡?
樑錦溪再也笑不出來了,眼眶紅紅地看著那面牆壁,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玄寂宗宗主也對天啓劍的行爲到很不可思議,然後就尷尬了。這都什麼事呀?當初不是口口聲聲說林淡破壞了他們的,是多餘的那一個嗎?怎麼林淡走了,存在的痕跡反倒怎麼都不掉了呢?
樂正玖盯著那兩個字,眸明明滅滅,不知在想些什麼。系在他腰間的破滅劍也伴隨著天啓劍的哀鳴而開始劇烈震。它起初是沒有劍鞘的,卻因爲劍意太盛,靈太重,不得不被主人施加了層層封印,免得傷人。
但現在,它到了極大的痛苦和難耐,竟直接震碎封印衝了出來,在刻滿字跡的牆上不斷劈砍,似發瘋一般。四飛濺的碎石和凌空飛舞的劍意劃破了樑錦溪的臉頰,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但卻什麼都覺不到了。
死死盯著那面牆壁,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痕跡組一個又一個悉的名字,林淡,林淡,林淡,滿牆都是林淡,天啓劍和破滅劍的思念躁,就是樂正玖的思念躁。他表面僞裝地再好,擁有他一半知的雙劍卻不會騙人。只要林淡一出現在它們附近,它們就會不控制地陷瘋魔。
樑錦溪抹掉腮側的珠,又深深看了大師兄一眼,疾步跑了出去。
樂正玖卻始終盯著那面牆壁,臉龐冷的像一塊冰雕。
玄寂宗宗主無奈極了,用指尖點了點大弟子,嘆息道:“你呀你呀……唉!”千言萬語只能匯一聲嘆息。
宗主離開了,兩柄劍飛回樂正玖邊,用劍尖對準他,似在威脅,又似在哀求。樂正玖看向天啓劍,徐徐道:“樑錦溪是你自己選的,後悔也無用。”他重新躺回鍾池,把自己俊人的臉龐沉水底,摒棄了所有雜念。
傷勢痊癒後,樂正玖回到劍鋒,繼續與樑錦溪修煉混沌劍訣。
樑錦溪併攏兩指,點在眉心,試圖取一縷神識與大師兄的融合,卻被他語氣平淡地阻止了:“不用融了,直接演練劍招吧。”
“可是不融合的話我們練不出混沌劍意的髓。大師兄,你讓我再試一試吧!”
“不用了,練到什麼程度是什麼程度。”
“大師兄,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你要相信我。”樑錦溪嗓音哽咽地說道。
“嗯。”樂正玖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然後便全心全意投到修煉當中——
眨眼已是數百年過去,林淡早已衝破合期心障,達到了渡劫期。無極宗因爲的離開而漸漸沒落,所在的開天宗卻越來越繁榮昌盛。在此期間,煉製的丹藥可令人重塑道、洗煉靈、改天換命。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哪怕是經脈斷裂、丹田破碎、骨全毀,也能在的幫助下恢復如初,前提是看得上你。
果然了南華大陸的傳奇,倘若登天梯尚存,早晚有一日能順利飛昇。沒有人願意與爲敵,一是不敢,二是不能。不不慢地修煉著,速度卻依然比別人快上很多,當以爲自己需要制修爲才能不致泯滅時,這一天卻提前到來了。
在某個冬日的午後,只是冥想了片刻,再醒來時南華大陸已經與藏在異時空的聖魔大陸融合了。兩界由同一個天道管理,世界意識卻均已消亡,故而運行軌跡產生了偏移,不可避免地撞擊在了一起。魔氣與靈氣無法融合,在接的一瞬間就產生了劇烈的炸,掀翻了無數城池和宗門。
象徵毀滅的巨響排山倒海一般襲擊了兩塊大陸。南華大陸的修士人人自危,聖魔大陸的魔人卻欣喜若狂。他們從資源匱乏的魔淵中蜂擁而出,見人就殺,見寶就搶,弄得神州大地染。
曾經的聖魔大陸只有零星的幾個時空隧道能連通南華大陸,即便如此,從那邊渡而來的魔人也能給南華大陸的修士造巨大的麻煩。魔族便是修士和魔人。合後產下的混,他們大多傳了魔人的殘忍天,是被整個修真界厭憎的存在。
但是現在,無數比魔族更殘忍,更強大的魔人降臨這塊大陸,一場浩劫在所難免。爲了搶奪生存的權力,修士和魔人終將不死不休。
林淡漸漸覺到在魔氣地污染下,南華大陸已經無法再出產高質量的靈藥,靈石和天材地寶也變得越來越稀。再這樣下去,滅亡之日不遠矣。但什麼都做不了,只是一個人,沒有能力改變世界。
開始囤積各種各樣的丹藥和資,力圖讓自己活到最後,雖然也不知道活到最後有什麼意義。這日,得到一個消息,說是聖魔大陸與南華大陸的界生長著一株快要的千幻蘭,可用來煉製很多極品丹藥,對修爲也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立刻乘坐飛梭朝邊境飛去,疾行三日才抵達目的地,卻發現千幻蘭已經,而守在四周的魔人和修士則展開了激烈的爭奪。守護千幻蘭的是一頭妖皇級別的幻影豹,但它的肚子卻破開一個大,妖丹也被人挖了去,正奄奄一息地躺倒在泊裡。
林淡多看了那頭黑豹一眼,然後。出腰間的佩刀,衝上雲霄。
“林丹師來了!”不知誰大喊一聲,然後南華大陸的許多修士就退出了混戰,飛快躲到一邊。
林淡眼前瞬間清空了一條道路,一名長數丈的魔人著一株散發著幽香的蘭草,與樂正玖纏鬥在一起。許久不見,樂正玖的修爲也達到了渡劫期巔峰,只差一線就能進階。那魔人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他削掉左臂和右,從天空掉落。
他旋再戰,劍尖吐出一道駭人的劍意,卻忽然發現林淡提刀飛了上來,意在千幻蘭,於是又揮出一劍,將先前那道劍意打偏,竟是放過了命懸一線的魔人。
魔人心中狂喜,腦袋往土裡一紮,就想遁走,卻被林淡一刀劈兩半。
“你的千幻蘭。”林淡把刀。魔人的,吸收著他的毒,原本銀白的大刀如今已變紅得發黑的澤,也不知是用多修士和魔人的澆灌而。
樂正玖緩緩落到地面,一雙漆黑的眼眸近似於貪婪地注視著林淡。站在他後的一衆小師弟小師妹興匆匆地跑上前,想拿走還在魔人手裡的千幻蘭,卻被大師兄的劍擋住了去路。
“你若是有需要便拿走吧。”他啞聲說道。
“先到先得,我不能佔你的便宜。”林淡搖頭拒絕。
“我拿它無用。”樂正玖轉離開,看也不看千幻蘭一眼。
林淡知道他說一不二的格,便也沒再推遲,取走魔人手中的蘭草,又出對方的乾坤戒,用神識掃一番。一顆璀璨的妖丹在仄而又昏暗的空間裡閃耀,雄渾的妖力幾乎快凝實質,可見是剛從某個妖族上取走的。
林淡注意到了那頭幻影豹,便走了過去,將妖丹塞回它的丹田,又餵給它一枚極珍貴的塑丹。幻影豹原本還在對咆哮,察覺到的意圖後就漸漸變得安靜了,琥珀的眼眸浸泡在清澈的水裡,似乎在哭泣。
“無事了,這株蘭草還給你。”林淡把蘭草塞進幻影豹的口中,然後在它旁盤膝落座,靜靜守護。蘭草雖然珍貴,在心裡卻貴不過一條生命,更何況這頭幻影豹擁有如此麗的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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