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小妖說的那家小飯館在城北方向，距離不算近，原本一頓飯沒必要跑那麼遠，不過考慮到小妖這丫頭緒不太好，我還是很自覺地去路邊攔了輛計程車。

豈料正好趕上下班後高峰，計程車夾在車流當中一點點往前挪，加之司機又是個暴脾氣，忍不住便罵罵咧咧起來，痛斥基礎建設的滯後，埋怨油價天天漲，抱怨如今生意難做。

一路上聽他絮絮叨叨，四十分鐘後計程車總算開到了地方。

不知是不是孩子天生對食沒什麼抵抗力，夭小妖的緒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還有點激，下車後拽著我就往不遠的一條衚衕裡鑽，顯然門路。

飯館在衚衕深，門臉不大，談不上什麼裝修，更像是原生態，方桌長條椅，牆壁斑駁，裡麵冷冷清清，並沒有什麼食客。

「這裡？」我又朝四下瞟了幾眼，孤零零的一條衚衕，周遭皆是林立的高樓，看來這條衚衕多半是作為旅遊景點而特意保留下來的。

經常旅遊的人都知道，景點的飯菜不但難吃，還死貴，眼前飯館這半歇業的狀態已經說明一切。

「又不是頭一回來……」夭小妖扯了扯我的胳膊，見我還有些狐疑，一賭氣，自己先進了飯館，如此一來我隻能趕跟了進去。

飯館不大，一共就五六張桌子，坐在櫃檯後麵犯迷糊的店老闆聽到腳步聲急忙抬起頭來，瞧見有客人進來之後趕起迎了上來。

「兩位，吃點什麼？」

老闆六十來歲，頭髮花白，灰長衫，腳上一雙黑布鞋，一民國初期的打扮，我琢磨著這多半也是招攬客人的手段，隻是效果……慘不忍睹了點。

「菜都是傍晚才買回來的，新鮮著呢，特別是魚，剛送來沒多會，活蹦跳的，今天週末，店裡搞活，掃支付寶……」

老頭神矍鑠，皮子更是利索的不得了，我和夭小妖屁還沒挨著椅子，他就機關槍似的說了一堆。

「老闆，特菜是什麼？」目在幾張桌子上掃了一圈，竟然連個選單都沒有。

「清蒸鱸魚，花雕，冬瓜片汆丸子湯，再來個地三鮮……」店老闆還沒介紹，夭小妖搶先開了口。

「喲……小姑娘不是頭回來吧，點的都是店裡的招牌菜……」老頭一愣，下意識的又打量了夭小妖幾眼，隨即一拍腦門，恍然道，「我就說嘛，原來還真是人……對了，那位挑的老先生怎麼沒來？」

我沒想到眼前老頭記這麼好，從我認識夭小妖起，從沒聽說要去BJ，那麼最近一趟來此也該是認識我之前的事了，至快兩年了。

至於挑的老先生？不用問，多半指的就是公羊胄那老頭，我想笑，又擔心夭小妖生氣，隻好強忍著，不料還是被這丫頭瞧了出來。

「想笑就笑。」瞪了我一眼，又偏過頭去說道，「我師父……來不了了。」

老頭微微一怔，「可惜，上回老先生挑了一堆病，我讓幾個徒弟特意按照老先生的意見改良了一下，你別說，如今不管是菜還是味道都又上了一層樓。」

「老闆，您這都又上一層樓了，怎麼店裡也沒個客人啊？」我生怕老頭再說下去又要惹的夭小妖神傷，於是趕出言打岔。

老頭麵一窘，「酒香也怕巷子深……」

說罷之後又嘆了口氣，轉朝後廚走去，片刻後就聽到老頭扯著嗓子開始訓斥人，想必是他口中的那幾個徒弟正在後麵懶。

「其實我師傅喜歡這家飯館的，每回來BJ都會空過來嘗嘗。」

或許是因為前麵剛哭了一通，某些抑已久的緒得到了釋放，眼下夭小妖再提及公羊胄的時候，已經不在那麼悲傷了。

「真有那麼好吃？」我依舊滿腹懷疑。

「還……還行吧。」夭小妖不確定起來，眸在店徘徊了幾圈，重新回到我上的時候神堅定了不，「很好吃！」

我突然明白了，不管是公羊胄還是夭小妖，在意的其實並不是這裡的菜到底好不好吃。

衚衕起碼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還保留著許多舊時的痕跡，如公羊胄那樣的老人，也隻有在這種地方纔能尋覓到些許當年模糊的記憶。

而夭小妖呢，可能純粹就是因為師父喜歡這裡，如今公羊胄不在了，師傅曾經來過的地方也便了往昔記憶的盛放隻所在。

「幹嘛這麼看著我？」見我神和的著，夭小妖變得有些扭。

話還沒出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掏出來瞄了一眼，是馮笑笑打過來的，稍稍一猶豫，我還是接通了電話。

「大小姐，什麼事？」

夭小妖眼珠子一轉，雙手撐著下，似笑非笑的盯著我。

「什麼時候回來？」電話那頭，馮笑笑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我瞥了一眼夭小妖，心念急轉，「等玩夠了自然就回去了。」

馮笑笑沉默了數秒才重新開口，「幫你約了葶薴妹子，九點半在酒店頂層咖啡廳。」

「誰讓你幫我約了……」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急忙又瞄了夭小妖一眼，好在這丫頭麵還算平靜。

「別狗咬呂賓，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葶薴出來一趟不容易，反正我已經約好了，去不去由你。」馮笑笑有些惱了，說完這句便掛了電話。

我呆愣半晌才緩過神來。

「我不會去的……」夭小妖的平靜讓我覺得有些不妙，所以趕忙表明心跡。

「你必須去！」

「嗯？」

「我說你必須去!」夭小妖又重複了一遍。

沒有毫的猶豫，我再次搖了搖頭，目堅定，心說這種小陷阱我纔不會往裡跳。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夭小妖瞇起了眼，語氣中帶著一蠱。

一點都不想嗎？驀然間我有點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