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老，老頭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模樣，然而著惱起來隨口一句反擊就把我的暈頭轉向。

我恨的咬牙切齒，把一條魚的鱗片刮的四下飛濺。

「悠著點，留些力氣等會用，下山這段路可不好走……」

老頭樂嗬嗬的又補了一句。

「我就不明白了，公羊胄這老，老先生幹嘛非要和我過不去。」

「和你過不去？」老頭挑了挑眉，「你這小子還真瞧得起自己，那老傢夥要是能聽到，估著會從墳裡爬出來的。」

見我一頭霧水，老頭嘆了口氣，視線朝崖邊掃了一眼，「老傢夥自以為是和老天爭口氣呢……」

又是一句雲山霧罩的話，老頭也不做解釋，說完之後便再次閉眼假寐起來。

山泉水洗菜做飯，用的又是農家那種土灶，燒的是枯枝幹藤，炒出來的菜帶著一獨特的香味。

菜還沒炒完老頭就按耐不住催促起來，等我把飯盛好，老頭抱起碗就開始狼吞虎嚥起來，那樣子就像是三天沒吃飯似的。

「不錯，要不你小子別走了！」老頭含糊不清的說著，又夾起一大塊紅燒塞進裡。

我是在父親醉生夢死那兩年學會的做飯，可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隻能說飯菜做的馬馬虎虎，談不上有多可口，所以老人發自心的讚歎讓我有些不解。

「老爺子，你平時不炒菜？」

老頭搖搖頭，卻不停，「不會。」

「那您怎麼……」

「開水煮了撒點鹽湊合吃。」老頭說的理所當然。

我咧了咧，「這麼多年您就一直這樣？」

老頭沒好氣的抬頭瞥了一眼，沒說話。

「那小妖在這待了兩個多月您老應該是有口福了。」

我話還沒說完老頭角就搐了兩下，像是了待一般的抬起頭著我，「你沒吃過那丫頭做的菜？」

我心說哪有機會，再說也捨不得讓折騰這些。

老頭嘆了口氣，彷彿明白了什麼，語重心長的說了句，「以後也千萬別吃。」

「為什麼？」

老頭言又止，又開始對著一桌子菜大快朵頤起來。

一頓飯老頭是吃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撐的打起嗝才依依不捨的放下碗筷。

「小子，說真的，你別下山了。」

抹了把坐回藤椅之後，老頭又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

「那怎麼，我還得去找小妖呢。」又幫老頭把剩下沒炒的切段用鹽醃起來，這大熱的天，不理一下等不到明天就會臭掉。

「等你找到那丫頭一起來我這。」

「您別鬧了老爺子，我還有生意要照顧，說出來怕嚇著你，那可是分分鐘萬把塊的大生意。」

老頭撇了撇，「萬把塊？還真是了不得的大生意，不就是賺錢嘛，我可以教你，跟我學個三年五載，我再介紹幾個大人給你認識，保證你以後飛黃騰達。」

老頭的心思我還能看不出來，吃了一頓好的就想著我能頓頓給他做，至於他說的這些話，我是不怎麼信的。

「得了吧老爺子，我可不想避世居，花花世界多好，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上三五年，我非瘋掉不可。」

老頭被我的話氣的吹鬍子瞪眼，「臭小子，明明是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怎麼到你裡就了鳥不拉屎了，你瞅瞅這石臺上，還是房簷屋頂，不是厚厚一層鳥糞！」

說完語調一轉，臉上堆起笑容，「要不一年來我這住三五個月也，現在年輕人不是喜歡度假嘛，到時候我再人在崖邊修棟二層木屋，站在窗前擁著人，遠眺清奇俊秀山景，嘖嘖嘖……」

我暗罵一聲老不正經的，不過這話倒是對我的胃口，不由的遲疑起來。

老頭大喜，眼珠一轉又說道，「老傢夥葬在這裡，小妖那丫頭又是個孝順孩子，每年肯定要來墳前拜祭的。」

「那也不用三五個月吧。」

「兩個月，正好避暑。」

我終於有些意，老頭說的沒錯，小妖肯定每年會來這裡看看，到時候怎麼的也得陪一起，到不如多住幾天，「行吧，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來住十天半個月就當旅遊了。」

「十天半個月哪夠，至一個月，不能再短了。」說到這老頭神黯然下來，那雙眸子更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彩，「我也這麼大一把年紀了，誰知道還能活幾年。」

聽他這麼一說，我到真有些於心不忍了。

老頭又抬手指了指後的石屋，「我這一輩子收藏了不名人字畫古玩玉，還有不孤本書籍，等過幾年兩眼一閉，就送給你好了。」

「真假？」

「又不是沒，自己去看啊。」老頭已經完全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古玩字畫可是好東西，這年頭有錢的人多得是，可再有錢沒點裝扮門臉的東西那也至多算是個暴發戶，要真如老頭所說，以後弄些字畫孤本擺在家裡，那簡直是裝的大殺。

趕忙了手邁步進了石屋。

「左邊多是古玩玉，汝窯哥窯的珍品也有七八件，還有幾個元青花大罐，可沒幾個人見，隨便拿出去一件，都稱得上是國寶。」

我轉就往左邊走，原以為老頭是吹牛，哪知一進左邊的石屋我就驚呆了。

房間有三十來平米，除了一邊靠牆支了一張單人木板床之外，餘下的空間基本被陳列架佔滿了，上麵大大小小擺了百十件瓷古玩，汝窯哥窯的我倒是分不清，不過最外麵一排架子下麵的幾個元青花大罐倒是格外顯眼。

當我瞧見那足足一米多高儲存極為完好的靛青雲龍紋罐時，差點驚掉下，要知道這幾年輒拍賣上億的元青花瓷，大小也不過五六十厘米高，而眼前這幾個跟小水缸差不多，這玩意那得值多錢……

「老爺子，這些都是贗品吧？我文化低，您可別騙我。」

老頭哼了一聲，沒理我這茬，「右邊屋裡都是些名人字畫和孤本書籍，還有半部《本草綱目》手稿，怎麼樣小子，想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