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心咯噔一下。

    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最近瞞著他的事有點多，以至於他控訴時都分不清到底說的是哪一件事。

    不過這麽一想，更心虛了。

    沈熙打算從小事著手，試探問道，“是因為搬家的事？”

    傅司宴涼涼瞥一眼，沒說話，似乎在等解釋。

    沈熙小心看他一眼，“你都知道了？”

    傅司宴黑眸凝著，沒說話，神冷淡的模樣像是在說“編，我看你還能編出什麽花來”。

    沈熙：“……”

    “那也不能怪我吧，”沈熙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每天還要上班，這麽累，哪經得起你那樣整夜折騰。”

    傅司宴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頓了下。

    沈熙沒察覺到，聲音越來越小，小聲嘀咕著，“誰知道你現在這麽不節製，我還是喜歡三年前的你，比現在溫多了。”

    車廂裏靜了半晌，傅司宴終於出聲，黑眸鎖著的影，“是因為這個才不搬來住的？”

    沈熙抬眸，緩緩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說得並不是這事，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莫名有種上當的氣惱，“你居然故意套我話。”

    傅司宴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但也沒高興太久，反而直截了當地提醒，“葉盈的事，是怎麽回事？”

    “什麽？”沈熙愣了下，了解他因為什麽事不高興，“沒什麽事，就是葉盈想和瑞通合作，正好和我所在的項目撞上了。”

    傅司宴啟車子，打轉向燈，看了眼後視鏡，駛晚高峰的車流，“然後呢。”

    沈熙斟酌著措辭，避開和葉盈針鋒相對的那些事，簡要敘述，“昨天談合作時到葉盈了，他們也在，不過最終合作都沒談，瑞通好像兩邊都舍不得，就這樣。”

    “沒了？”傅司宴問。

    沈熙不明所以，“噢，還有瑞通的負責人特別嚴肅，長得很兇，全程笑都不帶笑一下的。”

    傅司宴沒被顧左右而言他的詭計所迷，淡淡笑了聲，語氣也沒什麽溫度，“我有個朋友在瑞通，不巧，昨天剛好在你們會上。”

    沈熙：“……”

    傅司宴手搭著方向盤，慢慢跟在車流後麵，偶爾空看一眼，近乎冷漠地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沒？”

    這話像法在宣判定罪一樣，翻譯過來就是問還有沒有想要辯解的。

    沈熙當然有，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其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葉盈不是衝著我來的。”

    沈熙想起在廁所聽見的那番話，“葉氏在騎驢找馬，想換掉原來的合作商，這也太不厚道了，如果真要和瑞通合作，把原先的合作商踹了，不是過河拆橋嗎？”

    說得義憤填膺，但傅司宴顯然不關心這個，他淡淡提醒，“別轉移話題，說你的事。”

    沈熙：“……”

    沈熙拿出自己最後的絕招，裝傻，“我什麽事？”

    傅司宴涼涼瞥一眼。

    沈熙恍然大悟地“喔”了聲，“我沒告訴你是因為還沒來得及，原本是打算今晚就跟你說的。”

    傅司宴鼻息間哼笑一聲，“都快過去半個月了，今晚才打算說？”

    紅綠燈路口，他側頭看著，“如果我今天不問，你又打算什麽時候說？明晚，還是明年。”

    沈熙：“……”

    沈熙察覺到他真的生氣了。

    他沒有緒失控的時候，往往越生氣時他就表現得越冷靜，神寡淡，往日深邃溫的黑眸裏都涼淡得像浸了冰水，薄抿著，微微下垂，繃著一條筆直的線。

    他沒在麵前冷過臉。

    沈熙哄人的經驗幾乎為零，想掏出手機找人求助，但想了一圈也沒人。

    林淺那子斷然是不會哄人的，真要生氣吵起架來就提分手，既不走心也不走腎，沒心沒肺地再欣賞下一個帥哥。

    以前國外那幫同學更不用說，文化差異使然，哄人這事應該也是不一樣的。

    沈熙無奈，出手機又放回去，側過子看著他，聲喚他，“傅司宴。”

    此時連名帶姓的稱呼無異於火上澆油，傅司宴皺起眉，呼出一口鬱氣，開著車，涼淡的視線落在前方，對的撒充耳不聞。

    沈熙繼續喚他，“你看窗外好漂亮。”

    傅司宴沒理。

    他們在中間那條車道，被兩邊麻麻的汽車在中間，抬眼去，隻能看見千篇一律的車，街景離得遠，依稀都辨不清店牌，哪來的漂亮一說。

    去傅司宴家裏，途中路過那家古古香的餐廳。

    以前來得次數多，到這便認得路，隔著車窗遠遠地看著，有些羨慕地說，“我好想再吃一次他家的紅燒排骨。”

    傅司宴恍若未聞。

    目落向近的綠化帶，樹梢上掛著巨大燈球，泛著金的芒，把整條街道都照得亮。

    沈熙驚喜道，“你看那個燈球，像不像老宅裏的繡球花。”

    彎著角，刻意強調，“就是那晚你幫我摘下的那朵繡球花，它們隻是不一樣，但形狀大小都很像誒。”

    夜幕低垂，車裏開著空調，合上的車窗將裏外隔絕出兩個世界，車廂裏氣氛靜謐，時不時就傳來孩子輕輕的嗓音。

    今晚看見什麽都要跟他分。

    “傅司宴，你看那家茶店的招牌好漂亮，原木風的配，看著好好看。”

    “路邊有個小姐姐抱著一束玫瑰花，好漂亮的樣子，和我生日那天你送我的那束一樣漂亮。”

    “剛才過斑馬線的那隻小狗好乖啊，而且是我最喜歡的白，茸茸的好可。”

    “……”

    傅司宴想跟說話又忍住，線抿得筆直，一麵開車，一麵偶爾看一眼，欣賞拙劣的演技。

    路程過半，傅司宴聽見孩子歎了口氣，近乎挫敗地蹙著眉頭，他以為在自責，誰知聽見小聲嘀咕了一句，“男人怎麽這麽難哄，真是麻煩…”

    傅司宴差點氣笑。

    所有事都瞞著他，不肯跟他講，先前他問公司裏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事，都搖搖頭，說一切正常。

    葉盈的事瞞著他，如果今天不是自陣腳主代，連一直不肯搬他這住的原因，他都不會知道。

    現在他心裏有氣，沒理，反倒哄得失去耐了。

    果真，後半段路這姑娘也不哄他了，偏著頭，懶懶地靠在頸枕上，專注欣賞窗外的風景。

    傅司宴：“……”

    傅司宴一時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車子在安靜的氣氛裏駛別墅區。

    這裏是獨棟別墅，車庫都在門口，他倒車庫時，沈熙無意中從後視鏡瞥見旁邊兩個庫裏的車有點眼，仔細看一眼，才發現是自己常開的白車，旁邊是過生日時他送的那輛法拉利。

    沈熙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開過來的，明明今天早上走的時候車還在那邊公寓地庫裏停著。

    低頭解開安全帶，明知故問，“你把我的車也開來了？”

    傅司宴將車停好，低低“嗯”了聲。

    耐心極差，又不會哄人，傅司宴怕反倒生起氣來，於是又補充一句，“你要搬來這住，開過來方便些。”

    更何況你不是喜歡這輛法拉利麽，這樣天天一出門就能看到了。

    但這句話傅司宴沒說，他還生著氣，不能說這種話。

    沈熙沒想那麽多，隻覺得他考慮周到，一麵又想著他願意跟自己說話了這算不算已經哄好了。

    下車時看見傅司宴先一步下車，進了房間，一點停下來等的意思都沒有，背影裏都著冷漠無。

    沈熙絕地發現他還在生氣。

    這次的事不占理，畢竟瞞著他在先，再不滿也不敢埋怨半句，沈熙乖乖跟在他後，開門，換拖鞋。

    進門後，沈熙在左邊開放式廚房尋到他的影，走過去，看見餐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菜。

    偏著頭看向他，“你今天沒去公司嗎？”

    “去了，”傅司宴正端著一盤保溫的菜出來，放到餐桌上，“下午回來的。”

    沈熙懂了。

    他幫把車開過來，又做了一大桌子菜，特意為了今晚住，如果不是臨時發生那件事的話。

    沈熙愣神的時候，傅司宴遞了雙筷子到跟前，語氣沒先前冷，“先吃飯。”

    他做的全是吃的菜，沈熙沒什麽胃口，慢吞吞地吃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連最喜歡的紅燒排骨都嚐不出什麽味道。

    孩子全程像個機人，把食塞進裏，然後咀嚼，咽下去，不斷重複這個機械的作，垂著眼睫，看不清眼底緒，安安靜靜地吃飯。

    傅司宴盯著半晌，輕歎口氣，到底還是放低姿態，給挑了塊排骨，語氣了些，“你在想什麽呢？”

    沈熙著碗裏的白米飯，毫無胃口的樣子，悶聲道，“在想你為什麽生氣。”

    傅司宴手指頓了下，“那想通沒有？”

    “嗯，”沈熙垂著眸子，頭也不抬，輕聲說，“因為我沒有告訴你，而且還有意瞞著你。”

    沈熙不記得那頓飯怎麽吃完的，然後去洗了個澡，浴室裏洗漱用品一應俱全，全是平時用的牌子。

    邊洗澡邊想著要怎麽哄他，在浴室裏磨磨蹭蹭半天才出來，走到客廳時看見傅司宴已經洗完澡裹著浴袍在沙發上坐著了。

    夜幕低垂，客廳裏燈火通明，皎潔的月投落在整麵落地窗上，玻璃泛著冷淡的暈。

    他浴袍遮的嚴嚴實實，從沈熙的角度隻能看到一截修長的脖頸，凸起的結，利落分明的側臉，看不清表。

    傅司宴抱著電腦正在理工作，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鍵盤上，他打字時手背上泛著淡淡的青筋，勁瘦的手腕充滿力量。

    沈熙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沒話找話地說，“你工作還沒做完嗎？”

    “嗯。”傅司宴淡淡道。

    沈熙掃了一眼他電腦屏幕，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出手機，坐在旁邊邊看邊等他結束。

    一個小時後，他終於理完工作。

    沈熙摁滅手機屏幕，放到一邊，湊到他跟前，輕聲，“傅司宴，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等他合上筆記本電腦，沈熙又地往他懷裏鑽，坐在他上，兩隻胳膊摟上他脖頸，像哄小孩似的，“不生氣了，乖。”

    傅司宴隻在心掙紮不過一秒鍾，就抬手摟上細腰，“你沒有要解釋的？”

    “有。”沈熙點點頭。

    坐他上，倆人距離很近，呼吸纏著，沈熙緩緩靠近，在他薄上輕啄了下，清淺的呼吸灑在他角，“先親親，再給你解釋。”

    傅司宴頓了下，抬眼看著。

    孩眉眼彎彎，距離近得他能看到睫卷翹的弧度，一下一下吻著他，瓣著他的，時重時輕。

    沈熙覺到握著腰的手驀地收，知道這個對他有用，攀著他脖頸，垂著眼睫，緩緩往下移，吻他下，再到凸起的結。

    聽見一聲極輕的息聲，克製的，抑的。

    抬頭便撞進他深邃的黑眸裏，腰上的手握得更，傅司宴沉沉看著，了，半晌沒開口。

    沈熙去拉起他另一隻手，穿進他指裏，與他十指扣，輕哄道，“不生氣了好不好？”

    定定看著他眼睛，舉起手像是發誓，“我保證以後發生什麽事都不瞞著你，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空氣裏安靜很久，聽見傅司宴淡淡“嗯”了聲。

    沈熙剛想說話，握在腰上的手指收，他把摟在懷裏，倆人前幾乎沒有隙地挨著。

    他低頭埋在脖頸，泄憤似的咬了口鎖骨，低低歎出口氣，聲音有些悶，“以後有事不許再瞞著我。”

    沈熙被咬得猝不及防出聲，手指抵著他肩膀往後躲，又被他摟著腰撈回來，不滿地嗔怪，“你屬狗的是不是？我剛才都保證……”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傅司宴低著頭，輕輕吻著脖頸，灼熱的呼吸灑在瑩白的鎖骨上，他沒再咬，緩慢地吻著，像對待極其珍貴的寶貝，溫繾綣，意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