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世興集團大廈籠罩在夜裏。

    總裁辦公室亮著燈，宋子遷微仰著臉，靠在黑皮椅上，眉間有道淺淺的皺痕。

    廣場上，他親眼看見夏允風接走雨桐，似乎很信任那個家夥，沒有猶豫直接上了人家的車。他不是不嫉妒的，隻是已有未婚妻，能拿什麽資格去嫉妒呢？

    雪彤打來了好幾通電話，抱怨他一下飛機就往公司跑，沒有先送回家。

    “看來在你的心裏，工作比我重要得多。”

    “別生氣，最近事是多了點。等忙完這陣子，我好好補償你。”撇開私人不說，公事方麵的況毫不誇張。

    開年以來，幾個項目同時高速運轉，各部門都忙得不可開。新書還沒招到合適的人選。他親眼過目了不求職者的資料，其中不乏英，但再也沒有誰能比得上一個陸雨桐……

    電腦傳來丁冬的聲響。宋子遷坐正了子，打開新電郵。

    CHENL——幾個字母引眼簾，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被攪。當初若非為了得到代理權，雨桐就不會冒險跳崖，不會昏迷半個月，更不會有後癥。現在需要躺在手室，接那10%的可怕考驗，否則會永遠失明……

    宋子遷定定注視著幾個字母，過了好一會才點開郵件。

    原來，皮特先生回到法國總部，很快著手與世興合作的事宜。但上次簽約匆忙，還有許多細節需要重新商榷，他們希世興能夠派代表前去黎一趟。

    “尤其是陸書，沒有就沒有我們的合作，屆時請務必帶陸書一同前來！”——這句話格外醒目，大有陸雨桐不到，合作便難以開展的意味。

    宋子遷發疼的額心，點燃了一支煙，陷沉思。

    **

    第二天，孫書得知他在辦公室裏過了一夜，忍不住關心地念叨，最後歎了一句：“唉！如果小桐沒走多好。”

    宋子遷的心被針紮了一下。走了，的存在反而變得更重要了！孫書需要他，CHENL合作需要，他……也需要。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雨桐走了就再不會回來了！

    孫書看他臉不佳，仍是將打聽到的消息如實匯報——

    “總，今天還是夏爺陪小桐去的醫院，連李博士都說，夏爺好像變了個人，對小桐照顧，無微不至。我想，他是真正對小桐了心，的力量真偉大！”

    最後一句，真懷疑他是故意說的。宋子遷聽得煩躁，差點把他趕出去。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總，我照您的意思匿名讚助醫藥費，但是院方說，陸小姐拒絕任何讚助，願意自行承擔一切費用。”

    宋子遷早料到會這樣，這一點真符合的個。也罷，是個有計劃的人，由去吧！

    孫書最後一次匯報，是在下班前。

    “總，李博士說，小桐的手定在下周三上午九點。我已經幫您把行程調開，那天您隨時可以過去醫院。”

    “擅作主張！誰說我要過去？”宋子遷拿起文件，一副認真的樣子。他一再告訴自己，李博士和整家德的醫療水平在國首屈一指，說好手的功率是90%，相當高的機率，不會有問題，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孫書離開後，他為什麽渾難，心口沉甸甸的，充斥著無法宣泄的擔憂？

    讓人要費神的不僅這些，周棣那邊也傳來了讓人驚心的消息。

    金葉子又逃走了！確切說，在他訂婚前一天，悄悄離開了醫院。

    宋子遷心浮氣躁：“為什麽不早說！上次提醒過你，有況要及時告訴我！”

    “兄弟，我是為你好，訂婚宴上發生那麽多事，不想一起給你添堵。不過金葉子果真是極聰明，不，應該說極狡猾！我為治療這麽多年，現在忍不住懷疑了，的瘋癲癥究竟是已經徹底治愈，還是從頭到尾本就沒瘋過？”

    “沒瘋過？不可能！”宋子遷難以想象，如果那個人沒有瘋，卻能在神病院呆上七年，得有多可怕！他和周棣常去醫院探看，跟其他的瘋子沒什麽兩樣。

    周棣的懷疑並非隨口說說，金葉子先後幾次離開醫院，神不知鬼不覺。原來借由每次出病房的活時間，將醫院地形記於心，清楚所有醫生排班和班時間，清楚每個攝像頭的死角，甚至對醫療車每周進出的規律都了如指掌。利用醫療車停放的兩分鍾空隙，藏在車子底部，順利出逃。

    “子遷，你想想，一個計劃和行如此縝完的人，還可能是瘋子嗎？”

    宋子遷更為悶躁，憂心忡忡。過去幾年，金葉子都老老實實呆在醫院，如今三番兩次擅自離開，打算找雨桐姐弟嗎？如果雨桐見到母親，會不會太過激，會不會影響手？又或者，金葉子另有目的，跟當年的車禍有關？

    ……

    無法安心工作，宋子遷開著車，沿著悉的街道，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小區前。

    窗戶黑漆漆的，不在家嗎？出去晚餐了？離開他邊之後，生活變得越來越彩。而他孤零零地像個幽魂，街頭遊，所有的意誌力都戰勝不了心的。

    他沮喪自嘲地笑。發誓一百次也沒用，孤獨煩的時候，心能安歇的地方，依然是這裏。看著手表，時間分秒過去，轉眼零點。

    那扇窗戶依然閉著，沒有半亮。一個念頭恍然閃過，他突然驚跳起來，迅速推開車門，小跑著進小區。果然，漆黑空的房間，空氣裏彌漫著久未通風的悶氣。

    走了！

    嗬嗬，他真糊塗，早該想到了啊！既然解除了關係，以的子，怎會願意在這裏多呆一天？

    推開窗戶，清冷的夜風迎麵撲來。

    對了，就是這個位置，這種覺，眼前的景如此悉……

    這一夜，宋子遷獨自站在窗戶前凝。

    累了，一個人躺在床上。被子、枕頭整潔如新，隻是，不再有的味道。

    他閉眼，黑暗中，眼角有道淺淺的淚痕。